第8章 蛇蟲鼠蟻
“娘,您別嚇我?!苯谎蹨I不受控制的掉下來,手上拼命要扶她站起來。
姜落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高燒。視線落在她身下的衣裙上,有塊暗紅的血跡。
“然然?!标悑乖戮o緊抓著她的手,“記住娘跟你說過的話,一定要保護好你哥哥和妹妹,知道嗎!”
“娘,我知道,我知道?!苯豢拗c頭答應。
“小娘,你別怕,沒事的?!苯溥€是不太適應自己稚嫩的聲音,她硬著頭皮安慰道。
“偷什么懶!”
“還不快走!”
徐安聽到身后的動靜,騎馬折了回來,揚起鞭子就要抽到姜落身上。
陳嫻月眼疾手快的把姜落拉到自己懷里,生生挨了一鞭。
狗東西!
姜落變了臉色,之前逆來順受是她不欲多事,而且對姜家這些人沒什么感情,更不想引人注目。
可這個徐安真是得寸進尺,且不說姜正合在京城的官聲,就是姜家這些老弱病殘誰看了不心軟,偏偏徐安整日以折磨人取樂。
她要是沒記錯,剛出京城的時候,徐安就是在原身面前,活活打死了一個姜家遠房的少公子。
那位公子算是姜落拐著彎的堂兄,臨死的時候還在安慰姜落別哭。
“官爺饒命,饒命?!标悑乖聹喩眍澏?,腹部的痛意折磨的她死去活來。
姜承也跑過來護著妹妹,只是他還不習慣低頭,只是梗著脖子死死的盯著徐安,直看的人心里發(fā)怵。
徐安咽了口水,訕訕的收了馬鞭,準備離開。
“你再打一下試試?!苯渫崎_擋在她身前的姜承,揚起臟的看不出模樣的小臉望向她,她眼睛很大,深邃如墨。
“妹妹?!苯芯o張。
“你再打一下試試。”她平靜的聲音中帶著屬于孩童的稚氣。
徐安的逆反心思一下就被激發(fā)了,他在公府當差多年,還能被一個十歲的丫頭片子嚇到?
“小東西!你活膩了?”徐安跳下馬,氣勢洶洶的沖著她走過來。
姜承想要攔下他,被一把摔開。
姜莊辭掙扎著從周巖的背上下來,“官爺,官爺,落兒還小她不懂事,求官爺寬恕。”
“官爺?!苯右哺笄椤?p> “妹妹……”姜然很害怕,可她眼含淚水,強忍著恐懼護著姜落。
“官爺,妹妹她不是有意的,官爺要想出氣,小女愿意替妹妹受罰!”
她用盡全身力氣,閉著眼睛喊了一句。
姜落從她身后走出來,仰視徐安,“狗仗人勢的東西!”
“你!”
徐安揚起鞭子,眾人驚呼。
只聽一聲慘叫,姜落舉起的右手中握著一塊亮銀色的鐵疙瘩,接著徐安的胳膊像斷了一般,不受控制的垂下來,馬鞭掉在了地上。
鮮血噴涌。
徐安捂著胳膊跪在地上慘叫。
“誰活膩了?”姜落走到他跟前,終于可以俯視他。
“你……你……”
他忍著巨疼,反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姜落輕飄飄的抬手,又是一槍。
嘭!
徐安徹底使了力氣,兩條胳膊蕩在身前,血流如注。
“饒……饒命?!?p> “三小姐饒命!”他弓著身子跪在地上,慘叫著求饒。
剩下的衙差被她手里的東西嚇得失神,手里緊緊握著刀,但不敢上前半步。
姜落俯身從徐安的懷里拿出絹帕,擦了一下手中的袖珍手槍。
林中風起,雀鳥從樹梢上飛過,姜落狀似無意的后退一步,反手一槍。
雀鳥撲棱棱的落在地上。
“饒命!三小姐饒命?!币槐娧貌罟蛟诘厣险堊铩?p> “你們都是當差的,也有妻小親人,我不想為難你們?!?p> “可我們姜家一百多口走到今日只剩十多人,你們還要折辱毆打,真當姜御史十幾年的京官是白做的嗎?”
官道上除了風聲,只剩姜落的聲音。這里的女子十四歲才算成人,她只算是個孩子,加上流放路上吃不飽睡不好,身形瘦小,看起來更小。
可她背著光站在路上,斑駁的陽光透過密林,像是給她渡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輝。
她像是踏著光走到人間嗜血的魔童,又像是掌人生死的使者。
“我們姜家的人忠君愛國,君主讓我們流放,那我們必定會去嶺北安生服刑?!?p> 畢竟世道這么亂,去嶺北的話一路上都有衙差護送,比去別處安穩(wěn)些。
再說她手握金銀花,去哪兒不能活下來。
“可是若有人再不識趣,那徐安就是那人的下場?!?p> “是,是?!?p> “三小姐教訓的極是。”
姜莊辭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孫女兒,果然是他姜家的根,居然有如此手段。
“諸位也別害怕,我家二郎做京官多年,哪怕如今人沒了,誰能保證他沒有三兩摯友?!?p> “要是那些人知道你們在路上折磨他的家眷,你們也都是當差的,知道有些人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家破人亡吧?”老爺子皺著眉頭,不疾不徐的道。
“是,姜老爺,我們知錯了。”
“不,小人等知錯了。”
姜莊辭扶起周巖,“你是個不錯的,多謝你了。”
周巖局促的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的低著頭。
姜落收起槍,和姜然扶著陳嫻月躺到一邊歇著。
又吩咐衙差燒了熱水,給她喝了一些。
周巖將大半干糧拿出來分給姜家眾人,時隔多日,他們總算吃了一頓飽飯。
徐安兩條胳膊上的傷被簡單包扎了一下,他疼的冷汗涔涔,躲在一邊,再也不敢作威作福。
原地休息了兩日,眾人恢復了一些精神,才接著趕路。
他們分了兩匹馬,用來馱著姜莊辭,還有陳嫻月。
姜柳氏見陳嫻月一個妾室,居然有這么好的待遇,背地里各種閑話罵個不停。
“賤蹄子命真好!”
“閉嘴!你少說兩句。”姜河呵斥她。
“呵!我少說?我一個姜家的大夫人,居然要步行走路,她一個妾室騎馬?”
滑天下之大稽!這滿天下哪里能找到這么荒唐的事!
“落兒不是說了嗎?等到下一個館驛就讓衙差安排兩輛馬車,到時候都不用走路了。”姜河頭疼,從前他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娶了個刁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