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止步陽川
夜半。
姜柳氏眼巴巴的盯著架在門前的烤雞，隨著時間的推移，烤雞散發(fā)誘人的香味。
她咽了咽口水，恨不得立刻上前，先臭罵陳嫻月一頓，然后將烤雞據(jù)為己有。
“好哇！我就知道這小蹄子藏著好東西！想不到她們居然還有肉吃！”
姜柳氏咬牙切齒，面上的表情猙獰著。
“你說這個陳嫻月居然有肉吃，那咱們還拿不拿她換糧食？”
姜河倒是看得清楚，他道，“不知道他們碰巧哪里撿來的肉，咱們姜家十來口人呢，還是拿她換幾袋糧食穩(wěn)妥些?！?p> “也是?！苯宵c(diǎn)了點(diǎn)頭，還是她夫君考慮的周到。
屋內(nèi)，姜落坐在床上，單手托腮指使著姜承，讓他趕緊找工具在后墻上挖個洞，好讓他們趁夜離開。
四面的墻都是土墻，干硬堅固。
姜承四處尋找工具，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摸了一圈，總算找到姜落悄悄丟在床下的中號軍工鏟。
姜然站在姜承身后看著他，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院門外的烤雞上。
肉的味道太香了，她被饞的直流口水，完全沒有心思注意別的事情。
陳嫻月進(jìn)來時，姜承已經(jīng)在后墻挖了個小洞。
“承兒！”她忙上前接過軍工鏟，接著他挖的洞擴(kuò)展。
片刻功夫之后，墻上出現(xiàn)了一個半米寬的小洞，足以爬出去。
姜落跳下床，拍了拍手，她瞇著眼睛看了看墻外頭，黑漆漆的一片，月黑風(fēng)高什么都看不到。
院外的烤肉香味更濃，她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好啦，咱們走吧。”她壓低聲音道。
黑暗的房間里沒有一點(diǎn)燈火，他們摸黑爬出墻洞。
姜落臨走前，故意大聲問，“小娘！烤雞好了沒有啊？”
“我好餓！”
陳嫻月忙不迭的回應(yīng)她，“落兒乖乖睡一會，等肉烤好了，小娘喊你起來吃?！?p> 他們離開小院，背上僅有的兩個包裹，沿著河一路向北而去。
院外的姜河夫婦守著燒雞，眼見柴火熄滅，姜柳氏上前將烤雞取了下來，也不見陳嫻月出來。
他倆一人吃了一大口肉，緩了片刻，發(fā)覺事情不太對。
等他們踏進(jìn)院門，推開房門時，就看到后墻上的洞。
“不好！他們跑了！”
夜色漆黑如墨，耳邊只有陣陣風(fēng)聲傳來。
姜落打了個寒顫，裹緊身上單薄的衣物，深秋的天，越來越寒涼。
姜然依依不舍，她做夢都想要吃一口方才的烤雞，她又累又餓，有些走不動了。
“娘，咱們?nèi)ツ膬?？?p> “萬一被祖父他們追上了，會不會打死我們？”
姜落牽著她的手，笑瞇瞇的安慰她，“放心，他們不會追到我們的，從今以后咱們再也不用流放了?！?p> 他們走了一夜，陳嫻月欣喜他們真的重新獲得了自由，可她也害怕，這世道她憑著自己一個人怎么養(yǎng)活三個孩子??？
天明時，他們已經(jīng)走了五十多里路。
姜落有些走不動了，陳嫻月取了水，撿了些柴火，想燒點(diǎn)熱水喝。
姜落肉疼的取出一捧稻谷用來煮粥，這些都是種子啊，是她想著安定下來，想用來播種的，如今拿出來吃，真真是奢侈。
他們將稻谷剝成白花花的米粒，放在隨身帶來的陶罐中煮粥。
隨著溫度的升高，罐內(nèi)的白粥翻滾，散發(fā)著谷物的芳香。
姜然手里留著一粒她剝完沒舍得放進(jìn)罐里的米，圓滾滾的白的喜人。
她在京城吃過許多白米，但沒見過這么顆粒飽滿又大又白的米粒。
“妹妹，這米好好看?！彼⌒牡挠门K兮兮的手帕裹好，貼身放好，像是對待珍寶一般。
“是啊，這可是很厲害的人種出來的?！苯涞乃季w飛得很遠(yuǎn)，那是她的家鄉(xiāng)，是如神祇一樣的人種出來的。
姜落端著瓷碗坐在一邊，小口小口的喝著白粥，香甜的粥煮的滾爛，入口即化。
她瞇著眼睛，神情愉悅。
“從今以后，咱們一家人好好生活，再也不會過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啦?！?p> 陳嫻月聽的眼淚掉進(jìn)騰騰熱氣的粥里，真的好香。
“小娘一定好好努力，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她沒有力氣，不過縫補(bǔ)漿洗，刺繡都在行，她可以多干些活。
再不濟(jì)，她還有些姿色，要是能嫁一個殷實(shí)的人家，她不求自己過的多好，只要兒女有口飯吃就行。
“好好喝～”姜然咧著嘴笑的眉眼彎彎。
姜承坐在一邊不說話，自顧自的喝著粥。
陽光照耀在林間，散落斑駁的影。
她們飽飽的吃了一頓飯，又歇了一會兒，繼續(xù)趕路。
從淺水灘過了河，又走了兩里地，遇到一片村落，依山傍水。
村里的年輕人都外出逃荒去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
姜落站在村前看了看，山腳下有一大塊平坦的地，上面長滿了枯草。
“小娘，咱們就在這里安家吧。”
他們用半袋稻米跟村前一戶人家換了山腳下一處破舊的院落，斑駁的院墻爬滿了干枯的藤蔓，因為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塌了。
五間草屋，屋檐上的茅草都已經(jīng)腐爛，長滿了枯黃的雜草，到處漏風(fēng)。
吱呀作響的門窗被風(fēng)吹得搖搖欲墜，屋里布滿了蜘蛛網(wǎng)和灰塵。
姜落本想著自己尋一個地方蓋房的，可他們孤兒寡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如找個現(xiàn)成的住處來的方便。
村里不少人暗地里笑她們傻，果然是孤兒寡母的外鄉(xiāng)人好騙，居然用這么好的稻米換了一處沒法住人的破宅子。
陳嫻月是不懂以物換物的門道，可姜落說很值，她當(dāng)然就答應(yīng)換了。并且讓宅子原來的主人家給他們立了文書，并請村里的里長做了個見證。
從今往后這里就是他們的家了，她一定會好好把三個孩子養(yǎng)大，不辜負(fù)當(dāng)年二老爺對她的搭救之恩。
陳嫻月又欣慰又委屈，她含淚將里屋收了一番，四個人將就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宅子原先的主人陳伯頂著黑眼圈過來敲門。許是因為占了天大的便宜，村里那些人在背后沖著他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心里過意不去。
所以他就找了四五個人過來，幫陳嫻月修補(bǔ)房屋，又將院墻重新修葺了一番。
這樣折騰了兩天，宅院煥然一新。
陳嫻月是個極其勤快的人，她把那些舊物都收拾的干干凈凈，連院門前的臺階都擦拭一新。
房間里的雜物清理出去之后，只剩下空曠的四面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