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決斗
看著春人臉上露出的表情,她明白春人是認真的,并沒有輕視劍道,但也因此,她感到了有些難辦。
正當兩人沉默的間隙,有一人,望著春人,疑聲叫道,
“......黑咲春人?”
聽到有人說出自己的名字,春人轉(zhuǎn)頭看去,來人是剛才兩人對打中勝利的那位,剛和他一起對練的那個人,在他的身后,氣喘吁吁的解開了頭盔,大口呼吸著,畢竟穿著一套厚重的護甲運動,會很悶熱。
不過他倒還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呼吸均勻,只是戴著頭盔,春人看不清他的臉,一時想不起他是誰,于是問道,
“你是?”
他也沒摘下頭盔的想法,只是用著冰冷的聲音說道,
“......劍道不是過家家,身體殘缺的你,就算加入了劍道部,又能做什么呢?!?p> 壯碩的身體站立在春人的面前,像是一座不可跨越的大山般,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春人。
“安藤君,那種說法也......”
劍道部部長在旁皺眉提醒道。
“部長,世上就是有認不清自己實力的家伙,如果不清楚說出來的話,對方是不會有自知之明的。”
名為‘安藤’的他,盯著春人說道。
部長欲言又止的想說些什么,但到底也認同了他的說法,
“.......不好意思,雖然安藤君說的有些失禮,但也是實話,身體上的缺陷是沒法那么輕易彌補的,尤其是在以‘剎那’為勝負的劍道比賽中,視力上的殘疾,帶來的劣勢太過致命了。”
“而且,他的左腳也是殘疾。”
安藤盯著春人的左腳說道,像是為了讓春人徹底死心,而刻意提醒般。
“那么,這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左腳的話——幾天前已經(jīng)痊愈了?!?p> 春人打斷道。
安藤聞言身形愣了一下。
“不過,右眼暫且沒有痊愈,但,只要有實力,這種事怎么樣都好吧?!?p> “如果我比你們這里的誰更強的話,就不必怕我扯后腿了吧?!?p> 聞言,正在場下休息的其他幾人,頓時對春人投來敵意的目光。
而沒想到,阻止他們的卻是安藤。
“......你的意思是,只要贏過我們劍道部里的誰,就能夠證明自己有入部的價值嗎?”
他盯著春人說道。
這樣的說法太過自滿,春人在平時,是斷然不會承認的,但此刻,春人卻欣然點頭,答應了下來。
比起繼續(xù)用話語來反駁,春人更想清晰一些。
既然彼此都是劍客的話,那么就用劍(實力)來說話,用手上的劍來證明春人是否有資格加入劍道部。
——“是的?!?p> 春人回以凝視道。
“那樣的話?!彼蚯斑~了一步,隔著頭盔,與春人爭鋒相對的對視著,“就用決斗來來徹底打消你的念頭吧!”
“部長,可以的吧!”
安藤擅作主張的喊道。
劍道部部長見兩人,彼此互不相讓的態(tài)勢,看樣子自己就算說什么,也不會聽進去,無奈道,“準許了,但是一定要注意好分寸,不要受傷了。”
最后的叮囑則是說給安藤聽的。
雖然安藤龍之介為人處世較為死板,有時直言不諱的性格也會得罪到社團里的其他人,但他的實力卻是貨真價實的,在劍道部內(nèi),也是出類拔萃的存在,已經(jīng)被選為是全國劍道大賽的預備人選。
‘黑咲春人......’
石田硝子(劍道部部長)對這個名字并沒有印象,至少在高中期間,從未在任何劍道比賽中,聽說過他的名字,不過從安藤君認識他來看,應該以前也是練習過劍道,可因為一些原因......可能是身體殘疾,才不得不放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又重新想拿起劍,但全國大賽將近,希望全員能將注意力都放在訓練和比賽上,不希望社團內(nèi)加入不穩(wěn)定的因素,話雖如此,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不會那么輕易的就放棄。
曾經(jīng)不得不放棄的他,應該很明白失去后的痛苦。
‘所以,讓認識他的安藤君來解決這件事,是最好的方法。’
石田硝子思忖道,一邊叫人幫忙拿來護甲。
另一邊,春人本來并沒打算來劍道部鬧事,雖然也料到了會遭到拒絕,但想著只要展露一下自己的實力,應該就能讓部長點頭,遠沒想到會演變成兩人決斗的局面。
不過,與春人的心思相反,他的身體卻是激動不已的顫抖著,或者說,從他進入道場開始,身體就一直處于莫名的亢奮中,就像是天性喜水的鴨子終于久違的進入了小溪里,得以施展自己的拳腳,這是春人控制不住的本能反應,他渴望著再次揮劍。
這樣想來,說不定他其實是有意將事態(tài)發(fā)展成這樣的。
春人接過竹劍,雖已三年都沒有再碰過,但此刻握在手中,感受著手腕上傳來實在的重量,春人心里有一股暖流穿梭而過,不禁如此的想道,
————等候多時了。
春人呼出一口氣,讓自己躁動不安的身體冷卻下來,接著屏氣凝神的看向自己的對手‘安藤龍之介’。
上次與人對打,也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事了,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感覺、身體素質(zhì)、反應速度、腳步等一系列,在劍道比賽中賴以為生的因素。因此春人絲毫不敢托大,在腦內(nèi)慢鏡頭的回想著,在剛才看到的對戰(zhàn)中,安藤龍之介的一舉一動,一邊思考著該如何攻克他。
嘴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意,這是春人無法抑制的劣根性。
“......”
“不對。”
本以為即將要開打的春人,卻聽到了意外的話。
“......如果只是打敗這樣的你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p> 安藤龍之介看著春人自說自話道,猶自收起了竹劍。
“比賽放在一周后吧,在那之前,將身體調(diào)整至最佳狀態(tài),再來找我,現(xiàn)在的你,根本沒有讓我拔劍的資格,即使贏了,只會覺得不痛快?!?p> “誒???”
聽罷,不只是春人感到疑惑,就連道場里的其他人,都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但安藤龍之介也不在乎其他人的視線,在‘自認為’已經(jīng)說完話后,就徑直轉(zhuǎn)身離去,拉起之前和他對打的那個人——現(xiàn)在正喘氣歇息——也不顧對方臉上的疲憊,喊著繼續(xù)訓練。
“......”
本來做好準備的春人,此時被放置play一般的擱置在了一旁。
感覺就像是與女友約會,無論是晚宴還是酒店都準備好了,穿上一身西裝,就等著難忘今宵,可誰知對方卻忽然打電話說不想去了。
“嘛,安藤君的性格有些特立獨行,不好意思了,同學......不過明明已經(jīng)快到全國大賽,卻還是擅作主張,等會需要好好的‘教育’一下呢?!?p> 劍道部部長露出了微笑,可其中卻渾然沒有笑意,反而令春人的后背頓時冷汗直流,心生畏懼。
*
結(jié)果竟是不了了之,約定等一周后,再進行決斗。
這對春人來說倒也不是件壞事,實話說,若是現(xiàn)在就決斗的話,春人并不是很有把握能贏下比賽,雖然也不是沒有底牌,但勝算最多只能是提升到三成左右。
將決斗安排在一周后,是對春人來說求之不得的提議。
‘安藤龍之介嗎?’
知道他的名字后,春人還是沒能想起他究竟是誰,但看來,對方并不只是單純的追求‘贏過自己’而已,而是想要打敗‘準備萬全’的自己。
也好,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全盛時期吧!
————此時,春人正站在街角宣言道。
在某種意義上,那家伙也是病入膏肓般的特立獨行呢。
現(xiàn)在的時間是晚上六點。
夜幕降臨,世界被深邃的黑暗所慢慢侵蝕,象征著光明的太陽,已經(jīng)完全的消失不見,以此為界限,進入到了夜晚,人類娛樂的時間。星星和月亮在上,點綴著廣闊的天空,而在蒼穹之下,則是燈紅酒綠的大都市,閃爍著各色的霓虹燈,仿佛是個別樣的白天,但在燈光之間的陰影下,卻是有魑魅魍魎在暗地里流動。
“你在發(fā)什么呆?”
從身后走來的艾雅法拉,看著莫名其妙露出了微笑的春人問道。
“沒,沒什么?!?p> 見有人在旁,春人急忙把插在褲兜里的雙手,給抽了出來。
“?算了,總之快點出發(fā)吧,今天,說不定會遇到‘那家伙’,不要放松警惕了?!?p> 艾雅法拉也沒在意,走在前面叮囑道。
春人跟了上去,一邊拉緊了拉鏈,一邊問道,“話說,我們穿成這樣,走在大街上會不會太顯眼了?”
春人和艾雅法拉兩人都穿著一套黑色的風衣——這里就不吐槽兩人穿的像是情侶裝一般——看起來就像是,為了不暴露自己有犯罪嫌疑,而故意穿了一身黑衣服來掩飾,不過這樣反而更惹人懷疑了。
如果只是衣服也就算了,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春人還背著劍袋,雖然看起來是社團活動用來裝竹劍的袋子(實際上是父親的道館遺留下來的東西),但要在路上遇到警察,很有可能會有詢問。
“不用擔心?!?p> 艾雅法拉明白春人的顧慮,她拉開了風衣的拉鏈——可惜,里面竟然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沒有看到春人想象中的畫面。
“我是叫你看風衣的內(nèi)側(cè)!”
察覺到春人想法的艾雅法拉痛罵道。
好吧。
在黑色的材質(zhì)下,春人看到有什么淡紅色的符文在隱隱浮現(xiàn)。
“這是我用‘血之力’寫下的術(shù)式,雖然沒到隱身的程度,不過只要我們不做出太過突出的動作,存在感就會非常薄弱,即使就在眼前,也基本上會被忽視?!?p> 艾雅法拉解釋道。
原來還有那么黑科技的能力嗎?春人摸了摸風衣,觸覺上倒沒有什么特別的。
“......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用了這個術(shù)式嗎?”
春人忽的想起來道。
“哦,原來你還記得啊,那時候確實也有用術(shù)式,不過也跟我們吸血鬼本身的特質(zhì)有關(guān),我們吸血鬼,只要是愿意,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自己的存在感,配合上術(shù)式的話,人類就根本無法察覺到我們,這也是至今為止,人類都沒有發(fā)現(xiàn)吸血鬼的原因之一?!?p> 艾雅法拉說道。
這樣啊.....春人似懂非懂的理解了,只是有些奇怪,她真的是失憶了嗎?三歲小孩不可能會懂那么多的吧。
艾雅法拉狠狠的掐了春人背部的肥肉一下。
“所以說,我不是三歲,是十歲!”
在給予春人痛苦后,她還一副沒有消氣的表情,但大抵是,出于對他人的問題要好好回答的禮貌,她還是解釋了春人的疑問,“對于我們(吸血鬼)來說,記憶、肉體、靈魂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構(gòu)成我們的基本要素,與其他生物體截然不同,是名為‘血’的物質(zhì),雖然物質(zhì)形態(tài)上跟血液類似,可其中含有的內(nèi)容物卻完全不同。血包含了,吸血鬼的一切,甚至就算我們吸血鬼被殺死,失去了肉體和靈魂,只要有著血,我們就可以無數(shù)次的‘復活’。我雖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但‘血’承載了我所需要的的知識。”
“......原來如此,話說,可以無數(shù)次的復活的話,那不是無敵了嗎?”
這相當于是某種意義上的永生了,春人心想。
艾雅法拉白眼道:“哪有那么便利的設(shè)定。若是這樣的話,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躲在暗處,來避免人類社會的追殺,‘血’是我們吸血鬼強大的根源,也是我們存在本身??烧驗槿绱?,只要失去了血,我們吸血鬼就會連其存在都遭到重創(chuàng),若是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會淪為沒有智力的怪物,我只是失憶而已,已經(jīng)是非常幸運的結(jié)果了。”
前方的信號燈變成了紅色,兩人在人行道上停了下來。
聽完艾雅法拉的話,春人也明白了她為什么會那么急迫的想要尋找到‘那個男人’了,就像是人類本能之對于生的渴望,身為吸血鬼的她,也是如此的渴望著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血’。
“到了?!?p> ......
“什么?”
還在思考著的春人,一下子沒聽清她剛才說了什么。
“找到了?!?p> 艾雅法拉的眼眸忽的變?yōu)榱缩r明的血紅色,轉(zhuǎn)過頭,盯著某一個方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