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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人,公主的棺材板蓋不住了

053 馬戲團(下)

  足有三米高的憤怒龍蜥登場的一瞬間,表演者們立刻丟下道具,四散而逃。

  眼看不速之客不斷逼近,白牧將小白放在了地面上,猶豫片刻后,還是開了口:“......其實......我更喜歡養(yǎng)狗......”

  小家伙愣住了,下一秒大聲悲鳴,天塌地陷,拖著被燒禿的尾巴委屈地離開了。

  看著寵物離去,白牧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對付這只龍蜥。

  大家伙四肢發(fā)達,頭腦好像十分簡單,只曉得橫沖直撞。

  白牧躲閃的同時,整個帳篷已經(jīng)被破壞得差不多,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的風險。

  他舉起右手,對準目標發(fā)射火焰飛彈,不過龍蜥皮糙肉厚,很難對它造成實質(zhì)性損傷,只得四處躲避。

  見獵物十分靈活,還沒有被踩成肉餅,龍蜥勃然大怒,竟張開龐大的嘴巴,噴射出一道炎柱。

  火,點燃了帳篷,木制道具隨之劇烈燃燒。

  濃煙彌漫,白牧捂著口鼻猛然發(fā)現(xiàn),唯一的駐足之處被烈火占據(jù),再沒有其它躲避空間。

  與此同時,龍蜥發(fā)出一聲咆哮,再次噴出炎柱,這次的規(guī)模威力比前幾次還要龐大,轉(zhuǎn)瞬間便吞噬了整個帳篷。

  已經(jīng)沒有反應的余力,白牧眼睜睜看著炎柱即將消融自己的身體。

  下一刻,一團陰影突然遮住了灼熱的火焰,隨之而來的,是一番熱烘烘、濕漉漉的舔弄和熾熱而又腥騷無比的臭味。

  一匹黑馬就這樣踩過了白牧沉睡著的身體,又不經(jīng)意間停下了腳步,用舌頭輕舔著他的面孔。

  白牧勉強睜開一條細縫,發(fā)現(xiàn)原本的馬戲團帳篷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骯臟雜亂的小巷,巷口處市肆間喧囂的討價還價聲傳入耳中。

  他迎著太陽望去,黑馬上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強烈的陽光下,白牧的瞳孔驟然緊縮成一個黑色的細點。

  火焰般的紅色長發(fā)被束成一條馬尾,干凈利索的垂落在肩背上,剪裁得當?shù)能浧ぜ坠蠢粘瞿锹畹纳眢w曲線,帶著銀飾的褐色皮帶上佩著一把長劍,劍柄被鑄成了教會的十字形,劍尾上鑲嵌著一塊閃亮的寶石。

  那雙鎏金色的眼睛始終背對著陽光,找寶似的盯著他。

  隨即,一個清脆而又漠然的聲音響起。

  “當真好大的膽量,你竟敢放我的鴿子?!?p>  她座下的馬兒拔蹄嘶鳴,像是在附和主人的怒火,伴隨一陣清脆的銀鈴響聲。

  千言萬語瞬間堵塞在喉嚨處,白牧的嘴唇嗡動著,似乎沒有什么地方比這條破敗的小巷更親切,沒有什么比正對他的目光更可信賴。

  有些莫名的記憶如同荒草一樣,透過層層的大理石地面瘋長著,向上盤旋,盤旋,盤旋。

  “......艾爾絲汀......”

  “平白無故叫我的名字干嘛?”艾爾絲汀一躍跳下馬,徑直來到白牧的面前。

  接著,她抱起雙臂,抬起那修長而又充滿力量的右腿,重重踩在了離白牧腦袋僅差毫厘位置處的墻壁上,一陣疾風吹過,深棕色長靴邊緣幾乎緊貼著他的臉頰。

  “說好的一起在城門前會合,你卻躲在這里睡午覺?”艾爾絲汀面無表情地質(zhì)問道,然而她的手卻早已扶上了劍柄處,大有一劍泄怒氣之意。

  “馬戲團......不,我剛剛在被一條龍蜥追殺?!敝胺购5挠洃涳L暴已經(jīng)平息,思維殿堂逐漸與此時空同步,按照早已發(fā)生的命運之軌有條不紊地進行,白牧很輕易地便代入到自己的角色中。

  “龍蜥?”艾爾絲汀冷笑了起來,鋒利無比的劍刃被拉開一條細縫,反射出寒芒來,“那它在哪?”

  “就在我身后,真的,不騙你,它還會噴火,剛才我差點被做成燒烤串?!卑啄吝呎f,邊回頭看。

  涼風灌入深巷中,鬼魅般的尖銳回音四處徘徊,視野里忽然飄過一個風滾草,說不出的蕭瑟凄涼,哪能尋見半點龍蜥的影子。

  “你睡迷糊了,是不是已經(jīng)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了?”艾爾絲汀問。

  “當然沒忘,由我和伊諾妲黛那個女人一同護送殿下返回羅恩王國?!闭f著,白牧環(huán)顧一圈,面露惑色,“她人呢?”

  艾爾絲汀沒好氣地說:“誰知道呢,興許又在哪個賭場吧,反正只有我一個人如約抵至城門前?!?p>  一聽這話,白牧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從艾爾絲汀的腿下閃過身去,“糟了,照那個女人逢賭必輸?shù)奶匦裕瑫數(shù)脙A家蕩產(chǎn)!”

  “她輸錢你這么緊張干嘛?”

  “臨行前那個女人偷了我的印信,把賬全掛在了我的名下!”白牧神色焦急,拉著艾爾絲汀的手上了馬,開始在城里的賭場內(nèi)挨個尋找伊諾妲黛的下落。

  當找到街道邊第三個賭場時,兩人終于在一個角落中發(fā)現(xiàn)了她的蹤跡。

  地下賭場無比鬧騰,混雜著賭徒們狂熱的鼻息,躁動的情緒,以及濃烈的汗臭味。

  光線昏暗,無數(shù)細小的塵埃圍繞著光柱飛舞,大大小小的賭桌上堆滿了小山似的籌碼,一雙雙如狼般饑餓的眼睛死死盯住不斷旋轉(zhuǎn)的骰子。

  七子教廷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圣女冕下,伊諾妲黛穩(wěn)坐于賭徒們的正中央,她一只腳踩在身旁的空椅子上,將白袍微微下拉,直至完全露出雪藕般的右臂。

  骰盅在她的手中花里胡哨的翻著跟頭,在賭徒們焦躁的催促下,才啪地一聲在桌面上落定。

  “速速下注!買定離手!”她抬起下頜,嘴邊浮現(xiàn)出穩(wěn)操勝券的微笑。

  一時間籌碼不夠,鎳幣、銀幣、金幣也一股腦全拋在了桌子上,掀開骰盅,伴著荷官一聲“通吃!”,鴨子般伸腦袋的賭徒們心里樂開了花,心想對個的少女當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活圣女啊,特意趕來給他們送錢花。

  伊諾妲黛卻毫不在意,大筆一揮,以樞機院主教的印信再次借來了一大筆錢,繼續(xù)下注?!斑@次我要押大!”

  “大你個頭!”白牧怒不可遏地扯下她手中的骰盅,一看熱心的荷官遞來他賬下的全部借據(jù),也顧不得顏面了,當著眾人的面與她爭論起來。

  周圍的賭徒也都停止下注,改為在旁起哄,引得爭論的兩人甚至要大打出手,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服。

  艾爾絲汀輕飄飄地看了他們一眼,獨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之際,忽然拔出長劍將賭桌一劈兩半。

  整個賭場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全部落在她一人身上,大氣不敢喘一下。

  艾爾絲汀將疊放的雙腿交換一下位置,微笑著說:“請別介意,你們繼續(xù)?!?p>  鎏金色的眼眸冰冷無比,勝似刀劍,賭徒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個的脖頸,看看腦袋還在沒在。

  ——她生氣了。

  白牧和伊諾妲黛立即停止爭斗,互相整理起對方凌亂的衣襟,說著些無意義的廢話。

  “天色不早了,是該出發(fā)了。”

  “是啊,還要早點找到下一個露營點?!?p>  就這樣,三人間彌漫著微妙的尷尬氣氛,離開了賭場。

  熙攘的街道上,艾爾絲汀獨自騎著黑馬走在最前面,而白牧與伊諾妲黛則緊跟其后。

  看著同儕沉著臉一言不發(fā),伊諾妲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堂堂樞機院主教大人,心胸要更加廣闊一點才像樣啊,怎么能因為幾個小錢而糾纏不放呢?”

  白牧懶得去看她一眼,只顧往前走。

  漫長旅途如果沒人說話,那簡直無趣至極,伊諾妲黛將垂落下的銀金色發(fā)絲撩到耳后,快步走到白牧的前面,然后將雙手環(huán)在身后,倒退著走。

  “怕了你了,作為補償,本圣女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鄙儆械模龜[出一副認真的神情。

  雖然心里的確很好奇,但為了維護自個的顏面,白牧依然強自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徑直經(jīng)過她的身邊。

  “知道嗎,其實圣女的夢境與教皇的大預言術相通,無論教皇為何人預言何種的未來,都將在圣女的夢里顯現(xiàn)?!?p>  白牧放慢了腳步,聆聽著。

  “我夢見了你的死亡?!?p>  白牧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她。那張清麗的臉龐上肅穆無比,怎么看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那天繁星墜落,生靈凋敝,公主的劍貫穿了你的胸膛,你倒在了她的腳下,并流盡了最后一滴血?!?p>  “教皇早就為你進行了預言,只不過他一直沒有告訴你?!?p>  白牧默默地聽著她說的話,隨后看向不遠處即將隱沒于人群中的艾爾絲汀的身影,少女略顯單薄,卻總籠罩著一絲孤獨。

  伊諾妲黛拉住了白牧的手臂,不讓他走向艾爾絲汀,平靜地說:“離開她,永遠地離開她?!?p>  白牧在心中反復衡量這句話的重量,困惑地看著伊諾妲黛。

  “公主已經(jīng)與昆圖王子定下婚約,這次我會陪同公主一起前往萊頓公國,為他們主持婚禮,而你不是要前往通天塔執(zhí)行教廷定期的凈化任務嗎?等我回來,我和你一起去見教皇,當面問他這個預言究竟怎么一回事。”白牧思忖片刻道。

  “太晚了,白牧,一切都太晚了?!币林Z妲黛的臉如同半融化的蠟燭,浮現(xiàn)出溝壑縱連的白堊瘢痕,頃刻間面目全非。

  白牧慌忙上前,想要去扶住那搖搖欲墜的身影,卻是直直地穿過了她。

  狂亂地掙扎起身,黑色眼瞳大而擴張著,冷汗浸濕了后背。

  “你醒了?”

  昏暗的帳篷里,馬戲團團長一臉擔憂地望過來。

  白牧捂著發(fā)痛的腦袋,想要回憶起剛剛夢境的內(nèi)容,卻是一片空白,“究竟怎么回事?”

  馬戲團團長與小丑對視一眼,緩緩解釋道:“實際上,從你們一踏入馬戲團開始,便已經(jīng)身處于幻術【龍境】之中,一般人中了這個幻術只會呼呼大睡三天,無夢發(fā)生,只有極小一部分人才能得到龍少女的預兆,從而夢見龍蜥,這其中再十萬分之一的概率,才會觸發(fā)【龍啟】,進入到自己的深層次夢境,以過去某段回憶作為夢的素材,將其作為祭品供奉于龍少女?!?p>  “而你夢到的那段回憶一定既無比留戀,又十分悲傷吧?不然,你怎么會在做夢的時候流出淚來呢?”

  “淚?”白牧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果然有液體流過,他松開右手,發(fā)現(xiàn)掌心中正躺著一塊橢圓形的透明結晶。

  “那是龍珀,恭喜你啊,獲得了龍少女的垂憐。”馬戲團團長看著那透明結晶,無比羨慕地說

  “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孩呢?”白牧忽然想起來艾格尼絲,連忙問道。他只記得進入帳篷后遇見了小白,那時就該意識到這是夢境的,貓怎么可能會像人一樣開口說話呢。

  “你說她?。克缇托蚜?,還抱怨著夢里的龍蜥不經(jīng)打,一再堅持要和真正的龍蜥切磋一下,沒辦法嘍,咱們就是這么心軟,就是這么樂于助人,于是將本馬戲團唯一的一條成年龍蜥拉進了她的帳篷里,絕不是為了節(jié)省點龍蜥的飼料哈!如果時間不差,這會兒她怕是已經(jīng)到龍蜥的胃部......”

  話還沒說完,一陣轟鳴從帳篷里發(fā)出,大量灰塵涌出,裹挾著一個龐大的身軀,四腳朝天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待灰塵散盡,才看清成年龍蜥正口吐白沫,半死不活地翻著白眼。

  艾格尼絲卻是一臉淡然地走出帳篷,活動了下手腕,對馬戲團團長說:“手感剛剛好,還有龍蜥沒,揍起來還挺舒服的?!?p>  馬戲團團長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生怕那芊芊細拳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一旁的小丑咽了口唾沫,對他耳語道:“團長,萬萬不能讓這暴力女入教啊,你也要為兄弟們著想,如此大的蠻力,如此美麗的身姿,如果信徒們都移情別戀,愛上她而不愛龍少女,那咱們的拜龍教恐怕就要原地解散啦!”

  “蠢貨!你看她呆頭呆腦的,一身蠻力卻只曉得打架,連給她洗腦的功夫都省了,咱們拜龍教缺的就是這類人才?。 ?p>  語罷,馬戲團團長對著新入伙的兩人笑臉相迎。

姬玄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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