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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舊貂裘

第二十七章 草蛇灰線

鐵馬舊貂裘 路遠(yuǎn)人間 2750 2022-08-16 20:00:00

  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既望,豫州,駱越,桐柏城前。

  許常抱著大曲酒開懷暢飲,面色微紅,瞇著眼看著不遠(yuǎn)處火海一片的桐柏城。沙場疾風(fēng)過呼嘯,風(fēng)聲中夾雜著駱越人的哭喊和絕望。

  身邊的虎賁上將孫彥虎揮了揮手,“飛火營、羽織營停止攻擊。龍驤營攜犀牛槌攻城門,玄甲營混合飛戈營于龍驤營后游走?!?p>  當(dāng)?shù)弥嗪K畮煆那嗪:霭l(fā)走湟水,進(jìn)渭河到達(dá)渭河入絳河流域后,許渝終于放下心來允許許常渡過絳河進(jìn)攻桐柏。雖然許渝仍有些心慌,但他亦深知兵家最忌諱猶猶豫豫、患得患失,即使他心里有些沒底,可只要荊州水師出現(xiàn),他也必須碰上一碰。

  許常可不會有自己兒子許渝那么多的瞻前顧后,他是從亂紀(jì)殺出來的名將。亂紀(jì)那個時代分裂割據(jù)、四面楚歌,根本不可能會有那么多時間細(xì)細(xì)思量、排兵布陣,你不打別人別人就會來打你。所以許常的用兵信條一直是“干就完了”。

  剛剛過去的一個時辰,許常率領(lǐng)北涼軍六個營上演了一場生動的攻城課,在羽織營用箭沖火箭齊發(fā)和飛火營石彈與油罐輪番轟擊的猛烈攻勢下,桐柏城這座歷史悠久的“越族第一城”還算堅實的城墻此刻已是坑坑洼洼、火光一片。

  龍驤營是北涼軍攻城的一把利刃,全員五千人身披精鋼鎖子甲,面戴龍紋面罩,手持青銅巨盾,推著裝載有犀牛槌的撞車,即使是面對騎兵沖陣也毫不畏懼。

  城頭幸存的駱越人吼叫著朝龍驤營投擲滾石和長槍,卻無法阻擋龍驤營的腳步分毫,重裝在身的龍驤營步兵防御力已經(jīng)達(dá)到了堪稱恐怖的境界。

  裝車迅速推進(jìn)到桐柏城門前,隨著龍驤營中郎將整齊劃一的口令,龍驤營步兵規(guī)律地推動犀牛槌沖撞城門,每一次撞擊都可以在木制城門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傷口。

  在龍驤營身著重甲的步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壯士,這些士兵只有身高體寬、勢大力沉,方能駕馭得了厚重的龍驤重甲。面對五千勇士加上鐵皮裹頭犀牛槌的猛烈撞擊,桐柏城內(nèi)抵住城門的駱越人漸漸力有不逮,每一個下一次撞擊都有可能將脆弱不堪的城門撞個稀巴爛。

  聽著耳邊轟隆作響的戰(zhàn)鼓聲,望著遠(yuǎn)處龍驤營戰(zhàn)士勢不可擋的攻勢,許常把手中的大曲酒一飲而盡,甚至還打了個酒隔。

  來豫州這段時間除了剛開始在漉原和駱越騎兵的那場遭遇戰(zhàn),后面的戰(zhàn)斗許渝并不盡興,雖然他承認(rèn)許渝的推測與觀察很有道理,可許常依舊習(xí)慣了過去少說只干的戰(zhàn)斗。

  戰(zhàn)爭就應(yīng)該像眼前這樣,用無上的勇氣和絕對的實力壓垮敵人。

  催促胯下的戰(zhàn)馬上前走兩步,許常高呼,“白羽營都有!封堵四周,不許放走一個駱越人?!?p>  城頭上者旨亞輝面色陰沉,望著城樓下犀牛槌一下又一下的撞擊,他的心頭在滴血。

  在者旨亞卓重傷不愈而死后,者旨亞輝和大祭司發(fā)生內(nèi)斗,二者各有擁壘,分占桐柏和樑渚對峙。本來者旨亞輝一直計劃著扳倒大祭司,攏聚駱越,再和北涼軍決一死戰(zhàn)的,沒想到他還沒有實施對大祭司的打擊,北涼軍就兵臨城下,更是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要攻破城門。

  桐柏是越族也是駱越在豫州建立的第一座越族城市,十分具有紀(jì)念與象征意義,如今親眼目睹桐柏城逐漸淪陷,者旨亞卓有苦難言,自感羞愧面對者旨家族的列祖列宗。

  身邊的伴當(dāng)死死拉住者旨亞卓,那是他從交趾部帶出來的親信,“首領(lǐng)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漢人有一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一息尚存,卷土重來尚未可知啊?!?p>  另一個伴當(dāng)見者旨亞卓仍然沉浸在悲傷與自責(zé)中無法自拔,心一狠踹了一腳者旨亞卓,“首領(lǐng)!你醒醒!哭哭啼啼是沒有用的!只有再次聚集族人,穿越荒原,豎起戰(zhàn)旗,返回故鄉(xiāng),拿回屬于駱越人的一切,你才能成為一個無愧者旨家族榮耀的男人?!?p>  者旨亞卓被踹醒了,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轉(zhuǎn)身逃離了這個讓他傷心的城市。離開前他深深望了一眼城下?lián)]斥方遒的許常,心中起了必殺之心。

  只聽“轟”的一聲,桐柏城的城門破碎得淋漓精致,龍驤營步兵架著巨盾撞擊每一個擋路的駱越人,飛戈營和玄甲營配合默契,羽箭和短斧不斷收割失去家園的駱越人的生命。

  白羽營的中郎將快馬趕到許常面前,下馬請罪,“稟太尉,者旨亞輝從密道逃出,卑職未能追上,請?zhí)矩?zé)罰?!?p>  許常皺了皺眉心,心有不快,“逃了嗎?跑的還挺快。罷了,螻蟻而已,早晚碾死。我乏了,走,老孫,進(jìn)城喝酒。”

  ……

  豫州,揚越,熊耳城外,二營三部輔兵駐地。

  路青山抱著鄒成海借給他的《列子》津津有味地讀著,里面很多故事都很有意思,細(xì)細(xì)思索更是覺得妙不可言。

  會寧來的輔兵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虞慶被千夫長李光先叫去開會,路青山身邊是一個會寧捕快出身的輔兵,叫老胡,據(jù)老胡說他才二十來歲剛成婚沒幾年,可他偏偏留了一嘴的絡(luò)腮胡子,看著竟比虞慶還老成些。

  老胡往路青山這里湊了湊,“小路啊,你這天天抱著本書看,可看出啥門道沒有?我老胡大字不識幾個,聽書是一大愛好,你給我講講書里講了啥唄,我也解解悶兒?!?p>  老胡這一問,其余幾個輔兵都湊了過來,他們看路青山看書看了兩三天,早就有些好奇,只是不好意思問,如今老胡快言快語,倒是滿足了他們。

  路青山見大家都興致高昂,便不再含糊,“不瞞各位大哥,我也沒看出啥門道,正好講個沒看懂的故事大家一起參謀參謀,指點指點?!?p>  老胡合著其他幾個人猛地點頭,一臉期盼地看著路青山。

  “嗯——,這書里講戰(zhàn)國有個神醫(yī)叫扁鵲,戰(zhàn)國是很久以前的一個時代哈。一天一個山東人和一個山西人找他看病,山東人志氣強(qiáng)而性情弱,山西人志氣弱而性情強(qiáng),扁鵲說這是從胎里帶出來的病,就要給這兩人換心,說能互補。三天后換完心,山東人回家找山西人的老婆,山西人回家找山東人的老婆,結(jié)果兩個人的老婆都認(rèn)不出來,大吵了一架。等到扁鵲解釋了一番才作罷。”

  說完輔兵們睜著眼睛望望彼此,滿臉疑惑。

  “講的啥啊,小路?俺咋聽不懂呢?”一個輔兵問道。

  路青山還沒回答,有一個輔兵就開口說,“嘿!人家小路也沒看懂呢,這兩人換了心,結(jié)果老婆也換了,奇怪奇怪。”

  還有輔兵關(guān)注點不在故事本身,“這扁鵲是真的假的?這么神,居然能換心,怕不是江湖騙子吧?!?p>  剛說完就被身邊人推了推,笑罵道,“你管呢?就是個故事那么較真干嘛?沒聽見神醫(yī)嗎?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好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懂不懂?”

  老胡沉思半天,開口說,“是不是這兩人換了心就變了一個人,山東人以為自己是山西人,山西人以為自己是山東人,所以這兩人才換了老婆。”

  老胡一番話引起大家的思考,有人泛起了迷糊,有人托著下巴仔細(xì)思量,“老胡說的好像有點道理,所以這故事是想說換了心就可以換個老婆嗎?”

  這呆頭呆腦的一番見解引起在場所有人哄堂大笑。

  這時虞慶走了過來,困惑地瞧著這幫人,“老胡你們笑啥呢?別笑了,千夫長說我們得給甲申營和津門營送補給,就咱們二營三部,現(xiàn)在出發(fā)!”

  話音落地,輔兵們紛紛收拾行囊,不再多言。

  路青山把《列子》塞進(jìn)懷里,猶豫了一下對虞慶說,“老虞啊,我這有點事兒,先溜一會兒哈。待會會趕上你們的?!?p>  虞慶一臉狐疑,沒有問路青山去干什么,只是語重心長地說,“快點跟過來,注意安全?!?p>  路青山揣著懷里的《列子》,飛一樣地往深林中跑去。

路遠(yuǎn)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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