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昏黃的天,冰冷冰冷的夜,本是雪前的征兆。雪,為何遲遲未落?
蒼穹下,白色的駿馬駝著青衣的主人風(fēng)馳電掣般趕往秭尋山。
庭院深深,青山朦朧。
白云觀被如墨的夜色籠罩。
“咚!咚!”兩下沉重的敲門聲敲破了天地間的寂靜。
“誰呀?”須臾后,一名頭扎著八對羊角小辮的妙齡童子扯開鐵銹斑斑的大門,沖門外大喊,“哪來的野鬼,三更半夜打擾人清凈!”
本已牽著馬走遠的青衣人此時又折了回來。
“咦!”當(dāng)他看清青衣人的面貌,馬上露出滿臉黠笑,“你、你這野鬼還蠻漂亮的哦?”
云葉笑了笑,說:“在下找神醫(yī)高山前輩……”
“咣當(dāng)”一聲,鐵門緊閉。
里面的聲音響起:“打狗得瞧主人,找人也得看時間,你看現(xiàn)在都幾點了,明天再來明天再來???”
云葉說:“我在這里等到明天?!?p> “那你慢慢等吧。”里面的聲音遠去。
次日一早,童子打開門,見青衣人果然還在這兒,于是笑了笑,說:“師父出遠門去啦!要好幾天才回來呢。你不防在這多等幾天啊?”
云葉說:“我等他回來?!?p> “那你慢慢等吧。”這回鐵門輕輕的關(guān)上了。
又過幾天,童子打開門,發(fā)現(xiàn)青衣人已昏倒在臺階上,稚黠的臉上馬上變了顏色,連忙扶青衣人入屋,忙活中,還不忘罵一句:
“這人真是找死!”
云葉醒來躺在一張寬大柔軟的牙床上。
室內(nèi)飄蕩著一股難聞的腐敗酒氣。
走出屋,院子里同樣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到處都是堆疊如山的破碎酒甕。
一株枯瘦的大樹無精打采地舒展著被熏得焦黃稀疏的葉片。
西墻邊寥寥可數(shù)的幾棵花草植物早已萎蔫得不成人形。
一些瓦礫間剛剛萌芽的種子拼命承受著玉露朝上瘋長。
綠葉初生,紅花入黃土為泥。
花草的世界亦跟人世一樣,舊的生命逝去,新的生命降生。
周而復(fù)始,永不停歇。
“這真的就是……神醫(yī)高山所住的地方嗎?”望著眼前頹敗的景象,云葉不禁生出了置疑,一個經(jīng)常酗酒的人如何能給人治病,又如何配稱為神醫(yī)呢?
“你昏睡了三天了?!蓖幼哌^來對陷入沉思的人說,“師父回來兩天了,現(xiàn)在在……書房呢?!?p> “高山先生經(jīng)常出遠門嗎?”云葉問。
“不,師父只每個月十五的前一兩天出去,后一兩天必然會回來,剩下的時間一直都在——書房里?!蓖用看翁岬健皶俊睍r臉上的表情便有些異樣,“我先帶你到廚房吃些東西,然后再去見他?”
“好?!痹迫~說。
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像是一條小溪延伸向庭院深處。
四面栽種的月季和薔薇差不多都已枯死殆盡。
空氣中濃烈的酒氣替代了花香。
所有的建筑均脫去它華麗的外衣。
到處都是蕭條頹敗的景象。
唯有一籠鴿子唧唧喳喳的叫著,給這庭院憑添了不少生機。
“師父就在里面。”童子在一扇半新半舊半開半閉的門前停了下來,說,“你可以進去了?!闭f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云葉朝里望了一眼。
書房里光線極暗,什么也看不清。
一陣風(fēng)忽然吹來。傳來里面半唱半吟的聲音:
“柳條垂潺水,南燕往北飛。只惜院矗旁,不知人多疾。
“……花自凋零水自流,冷杯空對月……人醉……心碎……”
聲音忽然到了門邊。
每一個字都清晰入耳,緩慢而有張力。
“嗖”的一聲。
視線一下子暗了下來,像是陷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
仿佛被一種強大的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隨之游走。
心來不及收緊。
“波”的一聲。
油燈亮了。
火焰刺破黑暗。
云葉煞白著臉坐在一張冰冷的松木椅上,心神猶在剛才那陣快到無法形容的“游走”中,一只枯若干柴的手忽然伸過來遞給他一個酒甕,含糊沙啞的聲音說:“來你……陪我喝?!痹迫~這才注意到對面不知何時已坐了一個人——
那人身后橫七豎八的堆放著大大小小幾丈高的破碎酒甕,就像是一座小山,幾乎占據(jù)了整個屋子,如果用酒鬼和嗜酒如命來形容他都是侮辱了他。
“我是……高山,神醫(yī)不敢當(dāng),如果你有事找我,先陪我……喝酒?!鄙襻t(yī)一不說話便只能聽到“咕嚕咕?!钡穆曇袅?。
“……”云葉嘆了口氣,“神醫(yī)怎么變成了酒鬼?”
“不光如此吧?”神醫(yī)喝了一口酒,大笑,“畫神變成了字怪,神醫(yī)變成了酒鬼,只為禍水紅顏哪……”又是一大陣“咕嚕咕?!甭?。
“何為禍水紅顏?”
高山一口氣喝下了半壇子酒,渾濁的眸子里已有了醉意,呆滯的目光停注在云葉腰畔的翡翠雙魚上:“天山雪師?”
“天山雪師正是家?guī)??!?p> “噢。”高山俯下身又摸出兩壇酒來,往松木幾上一放,說,“咱們邊喝酒邊講故事聽?!?p> 年輕時的神醫(yī)高山根本不會任何武功,甚至連多余的想法都沒有,心里只是想著采藥、救人,然后就是教別人采什么藥救什么人。相比之下,他更喜歡采藥,因為可以欣賞到各地不同的風(fēng)景。然而他最后一次采藥的經(jīng)歷卻成了他一生中最痛苦的回憶。
那一次,他采完藥回家,路過一片楓樹林,突然起了陣很奇怪的風(fēng),所有的樹木的葉子一瞬間掉落了一半。這時,他聽到一陣清亮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他悄悄探出頭去,只見迎面駛來一名紅衣少女,衣裳燦爛若朝霞。那一刻,他的心湖頭一次蕩起了漣漪。他長這么大,除了專研醫(yī)術(shù)、救死扶傷外,從來就沒有過任何雜念,而這次,是怎么了,是不是人長大了就會有這樣的沖動呢?
不知為何,那奔跑中的駿馬忽然停下來去吃路邊的野草,紅衣少女并未因此而斥責(zé)牲口。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就更奇怪了,那匹馬竟硬生生地跪下去睡著了,驚得主人一身冷汗。他見少女受窘,正要過去幫忙,就在這時,天地間刮起一陣詭異的風(fēng),席卷了整片樹林。一株兩人合抱那么大的紅楓立即被連根拔起。他躺倒在一處洼地,躲避著呼嘯的狂風(fēng),呼喊聲被風(fēng)聲淹沒,龍卷卷起的落葉沙石漫天飛舞,將他徹底覆蓋。
視線穿透密密層層的樹葉縫隙,晴朗的天空里像是忽然出現(xiàn)了道閃電樣的光,那匹睡著了的駿馬立時被劈成萬千末狀,馬上少女迅速飛退躲避,但光芒終究快過她的速度,如同一道閃電擊中了她的雙腿,女子發(fā)出絕望地一聲呼喊,墜入了天坑。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明白過來,楓樹林里還有第三者,這人是等著刺殺那少女的,幸好自己的聲音被龍卷淹沒了而沒有被發(fā)現(xiàn)。很長的一段時間,他不敢大聲出氣,空氣像是變得死寂,時間在等待中過去。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聽到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然后,一個低沉的聲音說,玲瓏宮主在云霧山。過了片刻,低沉的聲音又說,我們一起去。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說,不必了。然后,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他從濃厚的楓葉中鉆了出來,先是一只手,然后整個人,一步一步邁向天坑。
一條以衣服和藤條為原材料旋做成的繩索筆直地垂下。
繩索的一頭牢牢地拴住一棵粗大的樹。
神醫(yī)高山赤著上身由繩索縋著下了天坑。
荊棘、枯枝以及堅硬的石壁表面的輪廓擦破了他的皮膚。
他咬緊牙關(guān),強忍痛楚,決不哼一聲。
年輕時的神醫(yī)高山擁有一顆炙熱的執(zhí)著的心。
碎石地上有道殷紅的血跡像是被拖得長長的尾巴繞到了山石后面。
面目猙獰的巨石懷抱中躺著一個受了傷看似柔弱安祥的女人。
——黑相子。
神醫(yī)高山長長吁了一口氣。
總算是找到了,總算是還有一口氣。
他要把她帶回家。
他要把她救活。
天底下沒有神醫(yī)救不了的人。
除非是——真正的“死人”。
頭頂天空的云彩悄悄地變換了顏色。
這是一個已形成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自然天坑,人獸罕至,狹長得仿佛山澗,更像是一個死亡地帶,飛鳥都不曾踏足于此。兩旁聳立著極為怪異的石頭,四面壁立如削,歲月鑿琢出輪廓,布滿了濃厚而鮮艷的綠苔,沒有長苔蘚的地方則被莽密的荊棘叢林牢牢占據(jù),離地面最近的地方至少也有四五丈高。在這一帶被森林環(huán)繞的大山之中,天坑隨處可見,人獸若被困其中,呼天不應(yīng),喚地不靈,插翅難飛。
高山背著黑相子到了那條自制的繩索面前,望著布滿荊棘和苔蘚的山壁出了一會神。下山難,上山更難。這將是一段相當(dāng)漫長相當(dāng)辛苦的路程,無論如何,他都要竭盡全力。他要救她。他相信蝸牛的速度雖慢,但只要能夠堅持到底,終究是會到達終點的。他結(jié)實的肌肉隆起,使出渾身力氣,但是無數(shù)次的嘗試都是以失敗告了終。他每次滑下來都盡量讓自己先著地,不讓她傷著。最后,繩索被磨斷了。
像是黑暗中獸類眨動了一下眼睛。
光芒一閃,頓滅。
片刻后,天空中遙遠的地方傳來“轟隆隆”一陣巨響。
結(jié)束的時候,這個聲音似乎已在云層里面由南往北迅速地游走了一遍。
山河皆震。
千萬條晶瑩剔透的線條于一瞬間從天而降。
“嘩嘩啦啦”之聲響徹天地。
大雨傾盆而下,匯聚成洪流,沖垮了堤壩,淹沒了房屋,試圖摧毀一切。
大火熊熊燃燒,嗶嗶剝剝作響,火光映紅了高山和黑相子的臉。這是天坑中唯一的一個山洞,黑相子已經(jīng)昏睡了三天三夜,此時正躺在高山的懷里。望著懷中的人,高山陷入了沉思,沒有藥物和工具,他無法救任何人,原來神醫(yī)亦枉然!他知道她隨時可能會死,也許不會死,但她的這兩條腿是怎么也保不住了,救死扶傷本是神醫(yī)的天職,而她是他成名之后唯一一個沒能救下來的病人——更何況,她還是他喜歡的女子。以后的日子,每每想到此,心中便滿是痛苦與愧疚。
只可惜他現(xiàn)在連自己都救不了了。他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就像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流浪者。他赤著上身——他的衣服已經(jīng)做成了繩索,繩索已斷,斷了的繩索現(xiàn)已變成了燃燒的火焰,火焰即將化為灰燼。沒有食物,只有水火;沒有希望,只有絕望。生命在等待中過去,他在疲憊中沉睡了過去。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他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只見是一片遼闊的雪原,平闊得看不見任何事物的遮攔,純粹的白,沒有任何異色,天空就跟白雪一樣白,仿佛天空就是白雪,白雪就是天空,一眼便能望到雪天的盡頭,但看不很清。這時,不知從哪兒飛來一群乳白色的鴿子。鴿子的數(shù)量多得驚人,有幾千、幾萬只,瞬間遮蔽了天幕,所有的白鴿抖擻著翅膀以同樣的姿勢同樣的速度朝著同一個方向飛走,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下一個瞬間,突然全部消失在了白色里。俄而,鵝毛般大的雪花漫天飛舞,世界變得更加慘白,風(fēng)雪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點。黑點愈來愈大,漸漸形成了人的影子——這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紅衣燦爛若朝霞。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人如果長時間不吃東西勢必會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幻覺,看來這只是幻覺吧。他努力閉上眼,感覺很冷,雙臂環(huán)緊,奇怪,懷里怎么多了樣?xùn)|西?又暖又滑的,像塊軟玉。他雙臂抱得越發(fā)緊了,不知是想溫暖軟玉,還是想軟玉溫暖他。意識朦朧中,懷里的軟玉微微掙了一下,一口熱氣噴到了眉梢。
五天六夜,大雨停歇,陽光溫暖了大地。
而山洞里,干柴已盡,烈火早熄,濕氣正逐步吞噬著每一寸干燥的地面。
高山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回醒來所看到的景物都不一樣,唯獨這回看到了陽光,這總不會又是幻覺吧?他鼓起最后一絲力氣爬到洞口,果然,好大太陽!他忽然想起了山洞里還有一個人,對呀,同是天涯淪落人,該叫上人家啊。好不容易掉轉(zhuǎn)過身,視線掃透黑暗,定格在灰燼旁那個紅衣女子身上,目光黯淡下來,頭垂下去,緊抓著的手慢慢松開,整個人像灘軟泥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如果他死了,任何人都可以從他的死像中看出:神醫(yī)高山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靠近那個紅衣女子。
第七天早上,六個一道上山砍柴的樵夫發(fā)現(xiàn)了天坑中一雙露在外面的男人的腳,于是十二根捆柴用的繩子結(jié)成了一條長索,縋著其中的一個樵夫下來。樵夫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男女,他們肯定是一對恩愛的情侶的吧,樵夫美滋滋的想,露出兩排煙熏的黃牙。他一生中最大的功德莫過于此呢。
黑相子的傷剛好便要去云霧山。當(dāng)然,她的兩條腿是永遠也不可能好了。這些天,高山細心入微地照顧她,她要吃什么,他立刻就去買;她想看很少見生長在北方的花,他想方設(shè)法去弄來,真像是一對恩愛的情侶。自從那次天坑回來之后,高山就像是完全變了一人,他體貼,細心,儼然便是一位好丈夫。在他心中,黑相子的確早已是他的妻子了。那天在山洞里,迷迷糊糊中,他完全不知道對她做了什么。他是個責(zé)任感強烈的男人,羞愧了幾天之后,他暗暗發(fā)誓:要永遠永遠對她好,照顧好她,一輩子都不變!其實,她本來就是他一眼看中的女人嘛。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背你去?”他還以為她到云霧山只是要看風(fēng)景呢。然而去了之后他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半山腰,黑相子命令他道。
“可是你的腿……”
“不用你管!”
看著她頹唐的背影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山道里,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一直溫順的女人,為什么忽然就變了性情。但他不得不偷偷的跟過去,她那兩條腿——實在叫人不放心啊。
到山頂?shù)臅r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了,東方水平線上一輪初生的太陽在霧里望去仿佛剛剛升起的冰輪。山崖邊孤零零的生長著一株衰殘的梧桐樹,老樹的殘枝下蜷縮著一個頭發(fā)凌亂得像一蓬野草般的男人。黑相子跪在這個男人面前,不停地說著話,像是在勸阻什么,又像是在央求什么,神情悲哀。高山遠遠地躲在一塊巖石后面,聽不清黑相子在說什么,但她面前的男人始終低著頭不說話。過了很久,神醫(yī)忽然觸電般地跳了起來,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重大的問題——這個頹靡的男人,竟然是他的好朋友“畫神書”丁辛柳!
從云霧山回來后,黑相子就變了,有時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也不睡,有時笑起來還是很迷人,可發(fā)起脾氣來卻兇得像是要殺人。原本一個慧黠可愛的女孩子,就這么變成了一個怨婦,一個雙面人。一天,黑相子忽然對高山說:“你走吧,跟著我這樣一個瘋女人豈不壞了你神醫(yī)一世的英名,你以后還怎么給人治???”神醫(yī)心平氣靜地說:“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的?!焙谙嘧有α?,笑得花枝亂顫,她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晚上我還看到你,我就把蓮花村的人全部殺光?!?p> 高山走了,身為神醫(yī),卻救不了心中最愛的女人。他知道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他隱匿在蓮花村三十里外的秭尋山白云觀,從此不再給人治病,站在這最高處的亭院里,依稀還能看到蓮花村的竹影搖曳。以后的日子,每個月的十五,無論陰睛還是雨雪,他都會到蓮花村去看一次黑相子。而總是在同一天,蓮花村村口的十里亭,他們不期而遇,相向而行,擦肩而過,形同陌路——黑相子總是會在這一天這一時刻趕去云霧山看望丁辛柳。高山回到白云觀,終日借酒澆愁,但每到十三前后,他便會清醒,因為他要養(yǎng)好精神去看她?,F(xiàn)在他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他是真心喜歡黑相子的,并非為了所謂的“負責(zé)”,當(dāng)一個人喜歡一個人,而這個人又不喜歡他,神仙也沒有法子。
云葉醒來頭痛欲裂,他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喝這么多的酒。
“看在天山雪師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鄙襻t(yī)高山將頭轉(zhuǎn)向窗外,“三個月前,有人向我打聽過高尚武這個人,我已查出了他的下落?!?p> “還有人向前輩打聽高尚武的下落?”
“嗯,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你最好莫要去惹。若不是他提出那樣的條件——我也絕不會答應(yīng)幫他?!?p> “他說什么?”
“他說我若是不幫他,他就要大開殺戒?!?p> “這人是個瘋子。那高尚武究竟在哪?”
“高尚武現(xiàn)在在流離島?!鄙襻t(yī)高山笑了笑,說,“你一定很奇怪,我在家里哪也不去,卻知道很多,其實我的消息都來源于我的弟子,而我的弟子遍及四海?!?p> “原來這樣。”
“還有……”高山從懷里摸出一塊玉佩,“你把它……交還給黑相子吧。”
云葉接過玉佩,那是一塊色澤溫潤的玉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