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笑聲呼嘯般劃過森林的上空,驚起成片成片的黑色飛鳥,直直掠向孔雀藍的天空。
一群人忽然出現(xiàn)在通往源外源圣殿的花石小徑上,狹長的衣袍像是帶了血,如同七彩的頭發(fā)打著各種奇形的髻,與其說是行走,倒不如說是亡靈的狂奔,飄移著向源外源圣殿的方向,留下一連串東倒西歪的形影。
水晶宮殿里,晨曦柔和的光線涂染成亮麗的銀白。
高月在睡夢中仿佛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地喚她,那個聲音是那么地輕柔,宛若情人的低語。就在她快要醒來的時候,那個聲音忽然就消失了,她又鈍重地閉上了眼。
怎么回事?明明是——睡了很長時間的嘛,怎么會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呢?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全身的骨骼散了架,弱小的身子在一個黑暗的空間里沉重而虛無地沉,不停地沉,沉沉沉,不知將沉往何處。
那種突如其來的心情仿佛晴朗的天空瞬間被烏云整個掩蓋的倉惶。
她強命令自己睜開眼,黑暗中的那個世界驀地搖擺,清晰不見,水晶石的天花板上映出一張無儔的臉——她的臉,茫然略顯蒼白。她停下胡思亂想,想起床看看外面的陽光,然而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高月……”那個聲音再次回響在耳畔,如同相同的夢境一夜之間連續(xù)出現(xiàn)。
她把視線轉(zhuǎn)換了一個角度,然后就看到了樓適公子那張驚若天人的臉。
“不要害怕,在源外源沒有人敢傷害你?!睒沁m公子的說話異常溫柔,“你知道嗎?從你踏入神秘谷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情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平靜了,那種感覺好奇怪,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我這一輩子都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你是第一個打動我的女子,所以……我要娶你,讓你做我的妻子?!?p> 男子溫暖的手輕撫過她的手背,她卻只能睜大絕望的眼凝視他,像是要把他看透,她現(xiàn)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將頭一偏,卻看見了枕邊的沉香花,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的雙手伸過來,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她的呼吸一窒,便失去了知覺。
“給女主人換上新娘的嫁衣,”樓適公子吩咐下人,“要最紅的那種!”
水晶宮殿外面,站著一排排服裝發(fā)飾怪異的男男女女,他們都是源外源的神秘人,也是這個世上最強的一種人。
“到圣殿來,”樓適公子欣然道,“喝我的喜酒!”
人群歡動,喜聲震天。
圣殿里載歌載舞,華侈飄盡,所有的人——不論舞娘還是侍童,均把盞歡飲,撫樂長吟,渾然忘記了外面世界的昏天黑地。樓適公子成婚,這是源外源數(shù)十年來從未有過的盛大慶典。
一截冰冷的劍鋒驀地從黑色的巖石里面刺了出來。頓住。
劍身狹長泛著清冷的光輝。劍鋒隱隱缺了兩道口。
劍鋒一轉(zhuǎn),碎石四濺。
與大山連為一體的黑色巨石里面忽然迸出了一個人來。
水溶還在笑。只是她笑得最開心的時候,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忽然就在眼前發(fā)生了,于是她的笑容就那么生硬地掛在了臉上,僵凝成詭異的弧度。
“好啊云葉,沒想到你真的用你的劍自辟了一條出路,算你狠!”立在湖邊的女子恨得直咬牙切齒,這世上怎么還會有這樣的人呢?
云葉吹了吹劍上的灰塵:“我答應(yīng)過她會帶她一起來離開,就一定要做到?!?p> “她?……離開?”女子吃吃地笑了起來,“只怕她再也離不開了。”
“哦,為什么?”
“因為——”女子揚面,月光清冷地灑在她的臉上,“因為今夜是她和源外源的主人樓適公子大喜的日子,她以后就是源外源的女主人了,她永遠都不可能和你一起離開了?!?p> “胡說!”云葉大聲道,“她不喜歡樓適,她跟他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那關(guān)你什么事了?”
“我——”
“噢,我懂了,你是喜歡她?”
“我……我不知道?!?p> “那你一定是喜歡她了?!?p> “喜歡又能怎樣……總之我要帶她走。”
“喜歡一個人最明智的選擇除了大膽去追,還能怎樣呢?不過擅闖源外源是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的,生命——或者是一輩子的自由,那就看你愿不愿意了?!?p> “如果我不愿意,第一個阻我的人會是你么?”
“不?!迸虞p嘆一聲,手臂大大的張開,人已飄升至湖面,月光下,女子腳踏銀浪,大步離去。
“你不阻我?”云葉沖著水溶的背影大喊。
“我的任務(wù)是把你困在水溶洞中,這個我已經(jīng)做到了,但是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因為在前方的樹林里,有四個人正在等著你呢!你是絕對過不了他們那一關(guān)的……”
“他們是誰?”
水溶的聲音自遙遠的湖岸幽幽傳來:“他們是……坼日踏月,清風徐影,神奇四俠……”
樓適公子站在白玉圣橡樹下面,回頭望了一眼圣殿中的輝煌燈火,里面的盛宴還在繼續(xù),他知道——在所有的人沒有醉臥在地爬不起來是不會結(jié)束的。白玉一樣的手在月光下泛著白玉一樣的光,只有樓適公子自己清楚,這是一雙已經(jīng)四十年的手了,他已是一個四十歲的男子了,只是容貌驚人的美麗與年輕,因此在所有人都要面對的光陰長河中,他像是停止了二十年的生長。
他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樓適,從各方面來講,他都是獨一無二的。
這時水晶宮殿里走出兩名侍女,跪伏在他面前,輕喚:“主人。”
樓適公子手一揮,示意她們退下,徑自走進了屋。
高月還在沉睡,溫甜嬌美。樓適公子將手放在她的臉上,輕輕撫過她右頸上的一顆小小的痔,忽然想:四十歲的男人,早該有一個妻子了。他的手拂過她的耳際,溫柔地滑下去,觸向她身體深處……
冷汗是在一瞬間流遍全身的,如同洪水泛濫,不可遏止。樓適公子觸電般地跳了起來,閃身到水晶石的窗邊,一直挺得很直的背此時竟有些佝僂了,微微地顫抖,他指著水晶石的大門,喝道:“什么人?”
一個幽靈般的影子忽然從門后面冒了出來,無臉人說:“剛才要是我出手,你就完了?!?p> “是你?”像是松了口氣,白衣男子挺直了背,“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事,你是不該來這里的?!?p> “我來當然有事,而且是大拂你之意的大事?!?p> “哦?說來聽聽?!?p> “你不能娶這個女子?!?p> 白衣男子冷哼一聲,想也不想:“這不可能。”
“有些事情不可能也要變成可能。”像是命令般的語氣。
“你憑什么命令我?”白衣男子暴起,“別忘了我們可是平起平坐,誰也沒有資格命令誰?”
“如果我告訴你,這是上面的旨意了?”
“上面……”白衣男子沉默了下去,眼神變得空茫而迷離,過了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一字一字說,“上面,也不可以?!?p> “樓適,你的固執(zhí)會悔了你的將來!”無臉人定定地看著面前人說。
白衣男子冷笑:“將來的事,誰又知道呢?”
“那么,好吧。”無臉人搖了搖頭,“你好自為之?!彼龃巴?,腳步拿了幾下便來到一株大樹跟前,縱身上躍,只一揮袖,一道閃電般的光便從他袖中激射而出,濃密的枝葉間立時躥出一條白色的人影。無臉人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人的后領(lǐng),那人立時動彈不得。他像是一朵云,掠過星空下的森林,飄至一高山絕頂,擲球丸似的將那人擲在了地上。
“說!為什么偷聽我們說話?”
“我——什么也沒聽到——”那人早嚇得冷汗直冒。
“沒聽到么?那最好——”無臉人語氣陰沉,“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在源外源出現(xiàn)?如果你說不出來,我會馬上殺了你?!?p> “我——我——”那人連忙正色說,“我叫劉甜,是流離島南門宮的人,我們——”
“南門宮……”無臉人瞇起了眼,“南門宮的人怎么跑到源外源來了?看來達奚九那個老家伙是越來越不會管教徒弟了,看來我得親自把你送回去,但我事先提醒你,只要你說的話有一個字不真,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p> 云葉剛剛進入森林便退了出來,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墻反彈了回來。好詭異的森林,他整個人頓時警覺起來。
天空上面的云詭異地變化著,一團黑龍似的云交織著掩向冰輪,一道狹長的白帶橫過天穹,將烏云隔分,那是銀河。
月亮高高的掛在樹梢,一個人忽然出現(xiàn)在樹梢上面——他并沒有踩在樹枝上,而是金雞獨立,凌空站著,倒像是那月亮被他踩在腳底下發(fā)著淡雅的光。
云葉的心陡地一寒,他知道,這個人,就是踏月。
坼日踏月,清風徐影,總是形影不離,踏月在,神奇四俠必在!
水溶真的沒有騙他。
果然,一陣灼人的風吹來,風過處,森林里的樹葉陡然間開始凋落,沙石夾雜著飛揚,野草凄絕,枯木燃起點點星火,一切弱小的生命都在瞬間逝去,整個森林都在呼嘯,在殘葉的飛旋中,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云葉甚至感覺到了烈風快要將自己的身體切割成千絲萬縷,風沙哽住了眼眸,視線模糊不清,云葉極力忍受著,清風通常都是這般出現(xiàn)的。
待眼睛能夠重新視物,面前的空地上已多了個又瘦又小的人兒,不溫不噪,不言不笑,恍若沒有。
這——便是傳說中能夠御風而行的清風么?
云葉忽然想笑,但他知道,這個人一點也不好笑。
而清風身后,離她很遠的一棵榕樹背后,一個影子正在徐徐地蠕動著。那是一個很小很模糊的影子,甚至都不像是人的形影,但云葉確定那就是徐影。據(jù)說徐影是一個沒有實體的人,他是影子,影子是他。
“云葉,你一定要去圣殿么?連性命不顧也一定要去么?”一個聲音在空中回蕩,踏月和清風都沒有開口,那便是隱在暗處的徐影了。
“沒錯?!眻远ǖ穆曇艋卮鹫f。
“那么好的,我們也不多說什么,看來這一戰(zhàn)是難免的?!庇嘁艨M繞遠去,踏月和清風靜靜站著,徐影也不再開口說話了。
過了片刻,云葉問:“你們怎么還不動手?”
“我們在等?!庇白诱f。
“等?等什么?”
“等坼日?!?p> “坼日?”
一聲巨響,大地陡然震動,空氣起了波瀾,樹木上還剩下的葉片也在這一瞬間簌簌而落。云葉的腳失去了平衡,心都快要被震得跳出喉嚨,那樣的巨聲與震動,仿佛星體隕落所發(fā)。
砰!嘭!砰砰嘭嘭嘭!??!
巨聲連續(xù)響起,震動越發(fā)巨大、頻繁,如同遠古巨獸起跑時的步伐,每一落定,大地便隨之一抖,海嘯山搖。
那是什么?會是什么?
坼日?
云葉的心沉了下去,坼日的到來將意味著他的生命走向終點。
樓適公子檢察了水晶宮殿一遍,在確定只有自己的人之后,對著空蕩蕩的水晶大殿喊道:“玄影!”
本來無人的大殿中央忽然就多了條跪伏在地的黑色人影:“主人,請吩咐?!?p> “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準踏入宮殿半步,擅闖者,一律格殺!”
“是。”玄影退去。
白衣男子來到女孩兒的床前,溫柔地抱住了她。女孩兒忽然醒了,奮力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那個超然物外、宛若天人的樓適公子此時竟變得像野獸般瘋狂,目露貪婪的兇光。
女孩兒的心頓時就涼了,難道世間一切美好的表像背后都隱藏著邪惡與陰暗么?
他再沒了風度,像只野獸般地朝她撲了過去。
然而下一刻,他的臉色忽然就變了,觸電般地跳了起來,跪了下去——
坼日的頭搖晃著出現(xiàn)在森林的上空,投下巨大的黑色影子,三角巨眼暴射出寒光,如同夜空里閃爍的星子,他始終耷拉著腦袋,像是生怕自己一抬頭,會把天空頂個洞似的,又仿佛萬物之神藐視腳下渺小眾生。
云葉從未見過如此巨大之人,和這人比起來,自己就像是一只失群無措的小獸。
龐大的黑影覆蓋下來,遮蔽了天穹,坼日走出森林,十丈遠的距離他一縱便到了。雖然巨人的縱躍并不十分完美,但那一縱,帶著一股狂嘯的風,聲如落雷,地動天驚。
“云葉……你就不能改變你的路線么?別去圣殿了,別管那個女子了……我送你到外面,只要你不說出源外源的秘密,你照樣會生活得很好……”巨人的聲音如同虺虺雷聲回響在耳畔,震得云葉耳鼓發(fā)麻。云葉感覺到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幾乎快要把自己熔化。
“關(guān)于源外源的一切,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決不會對外提起,但是圣殿中的那個女子,我卻一定要帶她離開……因為我答應(yīng)過她,一定要帶她走的……”
“既然這樣……那好吧,我們也不多說……動手吧?!?p> 巨人的說話慢慢吞吞,可是出手卻是截然不同。
他一跺腳,像是踩一只螞蟻般朝云葉踏去,速度之快令云葉著實吃了一驚,險些沒能躲過,地上立時多了個四尺見寬的巨大坑洞,煙灰滾滾。
緊接著,巨人揮舞著如同巨大鐵錘般的拳頭,勁風四面激射,云葉身不由已朝后飛退,離近森林邊緣的一棵大樹,驀地伸手攀上一根樹枝,人立時轉(zhuǎn)了個彎輕巧的落在樹椏上。只覺得背后忽有冰冷利器襲來,云葉忙側(cè)身躲開,只見是踏月的畸形刃。當踏月和和云葉再一次錯身而過的時候,地面上的清風則發(fā)出了她成名已久的分天刺,封住了云葉所有的退路和去路。千萬條帶光長刺齊齊射向黯淡天空,滿天的流光。
云葉仍在空中,他不得不一邊揮舞長劍格飛暗器一邊急速退掠。
待退出了飛天刺的攻擊范圍,云葉才敢松一口氣。忽然黑色的陰影覆蓋下來,背后像是多了一面墻,無窮無盡的壓迫力仿佛泰山壓頂而來,聽覺視覺,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淹沒。
然后像是撞上了那面墻,發(fā)出沉重地一聲悶哼,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陡往下沉,一直掉進了巨大的坑洞里,眼前頓時無數(shù)金星閃過,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震得碎了——云葉知道,那是巨人抬起一只巨手將他拍落于地。他就像拍一只蒼蠅樣將他拍落于地。
“他并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強?!本奕藥撞娇绲娇佣催叄灰锩娴娜松晕右幌?,他便會一腳踩踏下去,讓他永遠地化為塵泥。
可是云葉躺在坑洞里并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還是讓我來吧?!鼻屣L驅(qū)使一陣風飄過地面,那坑洞馬上就被流動的沙石掩為平地,不知里面的人還有無呼吸。
“再讓徐影補上一劍,他的晟影劍好久都沒有出手了,這一劍結(jié)束,那么關(guān)于這個人的一切也就結(jié)束了,我們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有這么好的機會出手呢……”
徐影一直站在遠處沒有動。
徐影一直未曾出手。
“徐影,你怎么了?”
“徐影,快出手???”
“徐影……你怎么不說話……”
然而徐影的聲音忽然變得詭異而森寒,她說:“劫……劫難……我感應(yīng)到了危……危險……”然而他已來不及把話說完,化作一道玄影沖進了密林里。
“徐影,你要去哪里……”不等清風喊完,睛朗的夜空里忽然下起了暴雨——那不是一般的雨。那雨是有顏色的。那雨的顏色是詭異地深紫。比血還詭異。
巨人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他離天空最高,所以看得最清楚,當?shù)谝坏斡曛閹е怃J的呼嘯聲砸下來時,他本能地伸手去擋,然而他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鉆心的痛,再看那只手,已化成了一灘腐水,連白骨都不剩。巨人憤怒了,他狂笑,對天狂吼,然而更多的雨珠如同流星般逼近了燃燒的眼球,他碩大的身軀瞬間變成了千瘡百孔,最后都將化為烏有。巨人跪倒下去,如同散架的高樓,喉間不停地咕嚕著,卻只碎出了四個字:“龍——潭——紫——水——”他像是一堵墻般倒了下去。
清風和踏月想要逃跑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密集的雨點已然覆蓋下來,他們只能摳著自己的面孔痛喊:“是誰?是誰在施這邪水?源外源里不是只有我們的朋友么……怎么會……”風雨聲蓋過所有的痛苦哀嚎。
紫色的雨點一沾上泥土便化作蒸氣消散。
云葉從沙石坑中爬出來,只看到了一縷縷飄騰的白氣,只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道,這兒就像是一個剛剛經(jīng)歷過混戰(zhàn)之后的戰(zhàn)場,可他沒有看見一具尸體一滴鮮血。
不知為何,地上的土壤都變成了黑色,像是被什么液體淋過一樣,而坼日踏月清風徐影竟不知所蹤了。
云葉慢步走過黑色的土地,樹蔭下面,忽然有一道影子閃過——
“是誰?”他一驚,追了過去,
那是一個看似弱小的影子,背影似曾相識。
云葉忽然想起來了,在蓮花村他見過這個影子,在源外源他也見過。這個影子的主人是一個小孩,他叫晏陽天。
眼看云葉就要追到,晏陽天索性停了下來:“追我干嘛?我替你殺了坼日踏月清風你是來感謝我的么?”孩子一如既往露出天真又邪異的笑。
“他們……都死了?你殺的?”云葉實在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孩子會殺人,也不希望他真的殺人。
“那還會有假?”孩子笑著,“徐影跑了,我還得把他追回來,你別擋道啊?!?p> 云葉卻攔住他:“你還要去殺人?”
“你這人怎么這樣子?我好歹也還救了你的命吧?!焙⒆邮箘磐崎_他,轉(zhuǎn)眼卻換了一幅詭異的面孔,笑容邪氣,說,“你還是趕緊去救圣殿中的那個女孩子吧,去晚了,她可就成了別人的老婆了呢?!?p> “高月——”
云葉一愣神間,孩子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云葉趕到圣殿,一切似乎都發(fā)生了變化。
高月和樓適公子站在白玉圣橡樹下面,像是在等著他回來。女孩兒此時已換上了她那件白色紗籠煙袖的衣衫,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冷漠,見了云只淡淡一笑。
“我是來帶她離開的?!泵鎸χ鴺沁m公子,云葉開門見山地說。
“我知道?!睒沁m公子的聲音竟有些變了,“等天亮了,我親自送你們離開?!?p> “什么?你,親自?”云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的,我親自。”
“不。我現(xiàn)在就要走?!迸拥穆曇羧缤恿验_。
樓適公子把頭低下去,沉默了良久,他說:“那么,好吧,請隨我來。”
云葉看著高月從他的身旁走過,她的眼神迷離,似隱藏了什么,而樓適公子也再不是以前那個睥睨天地、超然物外的神,他走在前面,背影明顯有些頹唐,仿佛是大病了一場。云葉忽然覺得:有些什么,正在隱秘地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