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新任科研秘書（3）

　　【只有坐在‘科研秘書’這個位置上的人，才知道這四個字對夏希羽和希羽組來說意味著什么。我不知道是我出了問題，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崔欣欣，1981.10】

　　數(shù)日后，隨著崔欣欣逐漸熟悉工作，她出現(xiàn)在辦公室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因此，在夏希羽不可能把他過去一年里接觸過的所有人全部都告訴她的情況下，她碰到了越來越多難以想象的事——

　　“您好，請問您是哪所學(xué)校的？IFSCA的成員單位？”

　　“IFSCA是什么來著……（翻閱沈涵曦提供的資料后）夏教授建立的那個國際模糊系統(tǒng)與控制學(xué)會？”

　　“很抱歉，夏所長下午已經(jīng)有重要安排了，我們沒有辦法給你預(yù)約……”

　　“您好，喬辦……喬辦？！高教司的鄧瑜同志？您好您好……”

　　“邦科？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請問您是哪里的？美國駐華大使館？！”

　　“莫拉蒂？法國外交部？！朋友？”

　　“摩納婭小姐？安妮·克洛伊小姐的母親？請問您是……法國方舟集團？”

　　“《基督教科學(xué)箴言報》？我記得的，我記得的，你們是之前和研究所這邊約好要進行單獨專訪的那家外國媒體嗎……那就請你們約時間吧?！?p>　　“請問你們那邊準備安排什么時候……這個時間可以的，我們這邊有時間，不過請等我去征求一下所長的意見……”

　　“所長同意了，但你們必須是兩人或三人小組的形式前來，人不能多也不能少，人員的具體信息必須提前以電報方式說明……抱歉，這確實有些麻煩，但這是夏教授和沈涵曦小姐共同確定的，請您諒解……”

　　“?！?p>　　隨著房間內(nèi)鈴聲的響起，崔欣欣終于結(jié)束了這一周的基本工作。

　　“浦江本地的復(fù)旦詩社和好幾所本地高校，尚且還在我能想到的范圍之內(nèi)。法國的大東方會、文化部、方舟集團，美國駐華大使館，還有十幾所國際頂尖的高?！?p>　　“一周內(nèi)打來的幾十個相關(guān)方，一百多個陌生電話和郵件，好凌亂啊……”

　　“我現(xiàn)在明白這個科研秘書是做什么的了。很難想象沈小姐是怎么完成這么艱難的任務(wù)的？難道要我把這些組織和機構(gòu)的所有事全都記下來嗎？”

　　崔欣欣一邊想著這一周的工作，一邊準備跟著夏希羽外出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門口了。

　　“所長，我想問問……您是怎么認識那么多的組織和機構(gòu)的？”

　　但她看到夏希羽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只要你做出成果，它們會自己找上門來，大多都不必討好，剩下的也只需臨門一腳。今天下午的專訪結(jié)束了，晚上要去西餐廳，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也可以不去——這次不是工作，是有人私下請我。”

　　“有人請您去西餐廳？！去！當然要去?！?p>　　夏希羽微微一笑，隨即下達指示：“那我們就一起去雷雯婷那里吧?！?p>　　“嗯?！?p>　　三分鐘后，夏希羽和崔欣欣在研究樓的地下車庫里，見到了雷雯婷。

　　“所長，目的地是……？”

　　“和平飯店?！?p>　　“好，去外灘那邊的話……請您做好三刻鐘才能到的準備。”

　　“沒事，我這次約的是六點半，現(xiàn)在五點十二?！?p>　　“那好，請所長和欣欣同志上車。”

　　崔欣欣從未見過這輛車的開門方式，于是立刻問道：“等等，這個車好奇怪……”

　　“法國方面送的，國內(nèi)只有這一輛，沒有別的同款，不用緊張。上車吧?！?p>　　于是，帶著疑問的崔欣欣在難以想象的詫異中跟著夏希羽上了車。

　　……

　　五十分鐘后，夏希羽一行三人見到了約見他的人——英國的一家工程咨詢公司的一批工程師。

　　“夏教授，久仰大名。”

　　“久仰久仰，各位是ARUP公司的總工程師，我們之前電話聯(lián)系過的。您是麥克?奧格納先生，我記得很清楚，您好?！?p>　　夏希羽在和奧格納先生握手后，接著用英語繼續(xù)對其他人說道：“與奧格納先生一同遠渡重洋而來的工程師朋友們，晚上好。請各位就坐吧。”

　　于是，長達兩個半小時的宴會正式開始。

　　崔欣欣看著身上掛著獎?wù)碌南南Ｓ鹪诔燥堉?，在兩張坐滿人的餐桌旁不斷地交談，卻只用溫涼的蘋果汁和其他人碰杯。

　　除此之外，崔欣欣在整場宴會的過程中都十分嚴肅，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事。

　　于是，她在除了夏希羽叫她拿出準備好的文件和鋼筆之外，幾乎一直在和雷雯婷一起吃飯。

　　她看著雷雯婷的一舉一動，有時還會和工程師的隨員們用簡單的英語聊起來，心中又雙叒叕地疑惑叢生。

　　這次晚宴期間，夏希羽獲得了三樣承諾——

　　第一，奧格納先生同意在他停留在浦江的七天時間里，抽空去德濟大學(xué)和浦江交大分別進行一次關(guān)于FIDIC體系的演講，并在演講期間分發(fā)紅皮書等各類FIDIC條款手冊；

　　第二，最晚在1982年6月底之前，安排一次夏希羽對ARUP公司的考察；

　　第三，通過框架協(xié)議確定在1983年底前由ARUP公司、香江的微羽集團、希羽組研究所合資，在浦江共同開設(shè)一家中外合資的工程咨詢公司，并作為希羽組研究所的實訓(xùn)基地。

　　于是，在次日晚上的喬辦總部里，喬公和“老林”都看到了相關(guān)的報告。

　　報告中，除交代會談成果之外，還提到了了以下幾點——夏希羽的花錢習(xí)慣（給本國的服務(wù)員小費）、FIDIC條款在國際工程中的重大作用、英國ARUP公司在工程決策領(lǐng)域的開創(chuàng)作用。

　　“我們這邊有相關(guān)的項目談判嗎？”

　　“完全沒有。美國的路易斯·伯杰集團公司（Louis Berger Group， Inc.)曾經(jīng)找過我們，但我國國內(nèi)的企業(yè)普遍缺乏類似的意愿和能力。夏希羽親自對這一方面的情況做出了解釋，就在最后一段?！?p>　　喬公順著“老林”指著的方向看完整份電報之后，整個辦公室在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我們有那么多高水平的建設(shè)企業(yè)，竟然還不如一家研究所走在前面……那個微羽資本，是小夏同志和華僑項天微小姐一起合辦的公司，對嗎？”

　　“差不多，明面上只有項天微參與、事實上由兩人合辦的微羽集團這家投資公司的分公司。夏希羽的計劃是這家公司通過資金入股，和研究所方面分別用六萬美元分別占據(jù)百分之二十的決策權(quán)，以確保重大事項的否決權(quán)?！?p>　　“他也明確說，他希望第一家類似的企業(yè)能更多地讓我國資本占比更多，但如果不是他手上有錢，恐怕會占據(jù)的更少。”【1】

　　“你在電話里親自跟他說，不要怕，引進外國的工程標準是好事，我們自己的工業(yè)水平太低，虛心學(xué)習(xí)沒什么問題，最重要的是為了最終有能力確定自己的先進標準?！?p>　　“他們用技術(shù)入股六成中的三成也不要緊，只要能把技術(shù)學(xué)到，不把測繪等關(guān)鍵工作交到他們手里就好。”

　　“至于大手大腳的問題……小汪同志還是有些顧慮，并且保持高度警惕，這是好事。據(jù)我所知，那僅僅幾十美元的外匯券而已，用途也很清楚，就是給自己國家的服務(wù)員的小費，這也無傷大雅，不給反倒不合乎用餐禮節(jié)。”

　　“老林”點點頭后，詢問道：“喬公，您說的沒錯。不過，小夏同志還有一件事想讓我問您。他說研究所里出現(xiàn)了一位名叫林曉燁……具體情況您看一下這份報告?！?p>　　一分多鐘的閱讀后，喬公做出了表態(tài)：“既然她已經(jīng)在法國工作那么多年，而且在希羽組只是兼職，就按照法籍華人對待，暫時擱置爭議?！?p>　　“老林”輕點頭，隨后默默地關(guān)門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