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母親打電話給希嫻,竟破天荒地問:“最近和方磊相處得怎樣?他工作很忙,你可不要太任性?!?p> 希嫻嘟嘴嬌嗔了一句:“我這么乖?!?p> 譚珞瑤沒理女兒的撒嬌,又問起她在蓉城的飲食起居,希嫻遂將下午吃水煮魚的事說了一遍,母親難得地逗她說:“少吃點辣,上火長痘痘你可要哭了,你那么愛美。”
掛了電話,躺在古色古香有紗簾的床上,希嫻心情大好,不久之前母親還和方磊水火不容,害她還以為要一直在夾縫中求生存了,如今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呀。
晚飯后,方磊還對著筆記本在回復郵件,希嫻拿起一本電子書,翻了兩頁根本看不進去,裝模作樣劃來劃去,到最后竟把電子書合在額頭上,“咯咯”笑不停。方磊詫異:今天這小妞吃錯藥了?
方磊耐著性子將工作三下五除二處理完,過去將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希嫻一把從床上抄起來,撓她的咯吱窩:“笑什么啊?希希公主?”希嫻用手掌蒙在臉上仍是咯咯笑不停:“你別撓我,我就說?!狈嚼谑窒碌膭幼黝D了頓,一肘支在腮旁,側(cè)躺著挑眉看希嫻:“說吧,笑什么?”
希嫻一個翻身滾去床的另一頭,溜下床跑去洗手間,邊跑邊喊:“不告訴你?!?p> 房間雖然大,但到處是磕磕絆絆,根本跑不快呀,方磊迅即從床的另一頭翻下來,長腿一攔,三步并作兩步跨到希嫻的面前,打消了希嫻想要躲去洗手間的企圖。希嫻就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了一堵肉墻上。“嗷”好痛,希嫻摸摸腦袋,方磊打開懷抱摟住希嫻,也不鬧她了,也不問她為什么笑了。希希今天心情好好啊,那還不是趁熱打鐵?
方磊打開手掌,用修長的指尖一點點摩挲著希嫻的后背,一點點沿著她細細的脊柱摸到她白皙柔嫩的頸子。然后一手扶著她毛茸茸的后腦勺,一手收緊她的細腰,含住她的嘴唇一寸寸地吻下去。
滴水湖畔的露營地,寧震一行人的第二個晚上,方柯老練地給碳爐生火,田娜和阮芫下午開車去市場采購了點水果,這會兒正在盥洗臺的水柱底下,一枚枚地沖洗著櫻桃和小番茄。
田娜忽然問阮芫:“兩天的露營如何???”
“挺好玩的?!比钴拘χf。
“我是說昨晚我和方柯進帳篷以后,你們倆聊了些什么?”田娜索性打開窗戶說亮話。
這田娜不問還好,一問起來,阮芫忽然想到昨晚那個帳篷里面“嚶嚶嚀嚀”的動靜,臉一紅。
田娜還當是有好事發(fā)生,用手肘碰碰阮芫,哼起了小曲“好運來”的調(diào)調(diào)。
方柯和田娜早將阮芫的暗戀看得清清楚楚,所謂君子有成人之美,再加上阮芫和田娜的交情,還有方柯和寧震的這一層關(guān)系在,當然都非常默契地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隔了一會兒,阮芫都沒言語,她該怎么解釋臉紅不是因為寧震。
阮芫把洗好的小番茄重又放到水下沖著,搖搖頭說:“其實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能強求,他心里有別人,自然容不下我。不過喜歡也未必要在一起,其實做朋友也很好?!?p> 田娜撇了撇嘴,希望落空。這種事旁人頂多煽風點火,但首先要有火,不是嗎?
這兩個人,擦不出火來呀。
但田娜還是努力地給阮芫鼓勁:“別放棄呀,男未婚,女未嫁,一切皆有可能的?!?p> 阮芫嘆了口氣,看田娜一臉認真的表情,不忍拂了朋友的好意:“算了。”
“順其自然吧。”后面半句話已淹沒在嘩嘩的水聲中……
唉~田娜也留下一聲嘆息。
卻未料,阮芫和田娜的這一番對話,正被外面的兩個人聽得清清楚楚了。
田娜拿著一籃子水果出去的時候,正撞見方柯在抽煙,愣了一下。
“火生好了?”田娜當方柯是來找她,“我先回去看著火?!?p> 方柯在垃圾桶邊上摁掉煙頭,追上來:“等我?!?p> “那個寧震,你把魚洗一洗,我先去和田娜烤別的食材。”方柯邊走邊回頭對寧震說。
寧震手里拎著幾尾在河邊殺好的河鯽魚,那是他一下午的釣魚收獲。
田娜和方柯撂下這兩人走了,留下寧震和阮芫面面相覷。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阮芫擱下一籃水果,率先打破了沉默:“我?guī)湍惆伞!?p> “嗯?!睂幷鸢阳~放進水池里。
從開始洗魚,寧震就有些心不在焉,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阮芫的嘆息,都是阮芫無可奈何的語氣。也不知是不是報應,當初他認為希嫻對他的好,是因為對他多少有些情分,哪怕是因為他是她的師哥,但假使換位思考,他站在希嫻的立場,對待著暗戀自己的阮芫,不也是客客氣氣的,甚至不由自主地對她好一些。
也許是出于愧疚,也許是出于虧欠。他在阮芫身上看到的是自己,然而他又不及阮芫,對于他曾對待希嫻的種種“剃頭挑子一頭熱”的行為,他總想著要回報,總想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點,希嫻也許就會被感動了。
還是阮芫看得清楚——不愛的始終不愛。
而且,阮芫并不計較。
不計較寧震不會愛她。
阮芫說:“喜歡未必要在一起,做朋友也很好。”
寧震啊寧震,你還不如一個女的大器。
寧震低頭看著阮芫仔仔細細地洗著魚,剛才方柯將魚內(nèi)臟掏得不干不凈,甚至還留了魚泡和魚鰓在上面,此刻都被阮芫一點點地摘出來,放在水池邊上。
寧震心虛起來,他未曾細致地留意過阮芫,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做著這一切,樸實得叫人心疼。
寧震將臟物拾起,扔去門口的垃圾桶。
扔掉魚內(nèi)臟,他返回水槽,用異乎尋常的溫柔語氣說:“你回去吧,我來?!?p> 阮芫卻不肯。“滋啦”魚鱗刮過阮芫的手背,一道紅痕留在了阮芫的手背上。
“對不起?!比钴倦y過地說,“你看我笨手笨腳的?!?p> 阮芫是疤痕體質(zhì),紅痕很快就在手背鼓起了一道,顯得觸目驚心。寧震不知該說什么,到嘴邊只有一句蒼白的:“你快回去吧,我洗好魚拿過來。”
寧震想說“對不起”,但他怎么說得出口,也許他更應該說“謝謝”。
謝謝你,阮芫。謝謝你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