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終點站??吭趶V海南站,列車上的乘客一一有序排著隊離開了列車,最后出來的是高宇航。之所以最后出來,是因為此時大量的乘客都得要排著隊才能出站,反正今晚注定是露宿街頭,何不在這最后一次溫馨的車廂里感受到有座位的感覺。
高宇航在南站的核酸點測完核酸過后,卻沒發(fā)現有人會將他帶去隔離,不過這樣也好,以免自己還得擔心隔離費的問題。但今晚注定是要露宿街頭了,旁邊的防疫站人員告知他目前從他之前的另一邊回來到這可以支持在家監(jiān)測了,畢竟他那邊已經降低風險了。但高宇航在廣海并沒有親戚,更沒有朋友,落腳點是肯定沒有的。
高宇航就蹲在西門旁邊的吸煙區(qū),由于是晚上11點左右,人流也相對較少,只是時不時有警衛(wèi)走過,他實在有些不自然,便順著左側的道路出了南站。此時已經是凌晨12點,對于何時選擇自S,他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恍然之間才發(fā)現自己肚子已經開始餓了,而且有些疲憊,走了大約幾分鐘路,發(fā)現旁邊有個廢棄的小屋,高宇航左看右看,發(fā)現沒有人后才走進這小屋。里面空間還算比較大,看樣子是小賣部做不下去才開始轉讓的,門口的大門上還貼著陳舊轉讓的大字條,但如今生意難做,怕是很難轉出去了。
房子里什么都沒有,還能聞到一絲發(fā)霉的異味,空空蕩蕩才看著比較寬敞。如今的他身上只有不到100塊錢,包里還有兩根紅薯和兩塊面包,面包尚且還能吃,而那兩根紅薯估計是因為天氣悶熱,長時間放在包里面封閉著才會顯得已經有些餿味,但他別無選擇,光靠小面包是止不住饑餓的,所以他只能忍著難咽的餿味吃掉那兩根已經發(fā)臭的紅薯,幸而包里還有半瓶礦泉水,喝了幾口才抵住想要嘔吐的感覺。
時間已經不早了,只是屋外突然下起大雨,顯得整個空間變得更加有些寂寥跟冷冽。沒想到半夜的雨在夏季時段,還是會察覺到冰冷。此刻的高宇航很想擁有一個溫暖的地方,洗個熱水澡,躺在舒服軟綿的床上睡上一覺,以前他說過,不想再次經歷露宿街頭。如果Ta還在,也許不會讓他淪落至此,但一切溫暖的回憶似乎都留在那座回不去的城市里了。狗狗去世了,曾經發(fā)誓只愛他的那個人,也已經離開了他,剩下的只有孤獨和悲傷。
初三還沒來得及畢業(yè),他高宇航就已經從那所令他恐懼的學校逃離出來,本以為獲得自由,卻不曾想到外面的工作都需要一張寶貴的畢業(yè)證。唯獨合適他干的活只有餐廳服務員,工廠里的工人,酒店里的保安和只需要勇氣的銷售人員,這些他都一一經歷過,甚至還被別人臭罵過。那時候的銷售最不喜歡內斂的人,因為他們一度覺得內斂的人干不好銷售,甚至腦子遲鈍的人也是一樣厭惡,而這些高宇航都擁有,所以他干了不到一個月的銷售就被辭退了,甚至連賠償金都沒有,只能任由那家無良公司坑了他自己。
一想起那些又酸又甜的回憶,高宇航忍不住情緒留下難過的眼淚。
耳機里還播放他最愛的日式悲傷純音樂,看似描述他自己,實則他卻不配這美好的音樂。
說真的,他手機里的遺書已經寫好了,就藏在備忘錄里,如果明天自S,那手機里的那一大篇筆記就會被警方知道,然后便會通知父母。
隔天清晨,陽光透過殘舊的門縫折射進來,剛好落在高宇航憔悴的臉頰上,一睜眼,他眼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因為昨晚他夢到自己回到了過去,那個他很羨慕的過去,如今只能刻苦的懷念,恨自己當初沒能爭氣一點,錯過了許多珍貴的年華。
現在是早上8點半,門外有很多來回不停的車聲,還有行人走路的聲響,只不過行人隔著大門,并沒有看到里面落魄的高宇航。
高宇航窩囊的看了看手機的電量,只剩下百分之十五,眼看就要進入關機狀態(tài),高宇航從背包里掏出充電寶,這充電寶還是Ta留給他的,害怕他每次出行手機沒電會感到慌張。沒錯,高宇航就是這樣的人,一旦手機沒有電量,他會急得跟小孩一樣,害怕自己遇到什么預想不到的危險。在外頭,如果只有他一個人,那手機便是他最好的陪同伙伴,手機多多少少會給予他一些可靠的安全感。
可剛插入充電線,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這眼看就是一個外地的電話,但高宇航有些糾結到底要不要接,因為他知道這個陌生電話是個催收電話。畢竟他所欠的網貸已經逾期好久了,起碼都過去一個月,雖然金額不多,一個月加起來也就那么4000多塊。但如今的他根本拿不出100塊錢,談何還上逾期款。
為什么不跟家里人說呢?
高宇航的家庭比較復雜,加上自己如今的父親并不是他親生父親,母親似乎也并不是很關心他。自從他得知有個弟弟叫李宇天,他在家里的地位逐漸變化了許多,感覺自己在那個家里并不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他用這個理由堅持了好久,足足將近7年多,他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回家最多就住兩三個晚上,住在家里的時候也很少跟家里人說話,母親也就談論幾句,問他何時結婚,趕緊找個合適的女孩照顧他,這樣下半輩子起碼有個寄托。但高宇航已經決定這輩子不會結婚,因為他跟其他人不一樣,不需要婚姻來維持自己接下來的生活。
他并不討厭那個家,只是不想看到那個家庭和睦的樣子——繼父、母親和李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