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已是臘月，榮國府同神京中其他勛貴故舊之間的人情往來也絡(luò)繹不絕。
王夫人索性趁著這個機(jī)會將賈府同各家的關(guān)系跟鳳姐細(xì)細(xì)的說了一回。
哪家關(guān)系交好，哪家是點(diǎn)頭之交，哪幾乎的禮要厚重些，鳳姐自然學(xué)得也格外用心。
這日鳳姐又帶著丫鬟豐兒抱著一個包裹進(jìn)了王夫人屋里。
王夫人見了問道：“又是哪一家送了禮來了？”
鳳姐道：“并不是別人家送的禮，是一些小玩意請?zhí)^目?！?p> 說著讓豐兒打開了包袱，漏出里面的幾塊香皂。
王夫人拿起一塊看了一回問道：“這是什么？有些像點(diǎn)心，又有些像胰子。”
鳳姐笑道：“太太好眼力，這可不就是胰子么？只不過換了個巧法兒做的，比以往用的香胰子略好用些。”
王夫人又拿起一個小瓷瓶問道：“這又是什么稀罕物？”
鳳姐道：“這個叫做甘油，是用來擦手臉的?！?p> 王夫人只當(dāng)是鳳姐從哪里淘換來的國外進(jìn)貢的稀罕玩意她拿來孝敬自己了，因說道：“嗯，擱著吧，你有心了?！?p> 鳳姐卻說道：“太太先試試好不好，若是覺得好呢我還有話說。”
說著又對王夫人的丫鬟金釧道：“去打盆水來服侍太太洗手?！?p> 王夫人依著鳳姐的話用香皂洗了手又擦上了甘油，一面摸索著手背一面點(diǎn)頭道：
“都很好，尤其是這甘油，看著油膩，涂在手上卻不顯，涂抹均勻了還水嫩水嫩的，難為它是怎么做出來的。
方才你不是說還有話說嗎？這會子可以說了吧？什么事還跟我噎著藏著的？”
鳳姐便示意房里的丫頭們都出去了，才說道：“姑媽，這兩樣?xùn)|西都是我的作坊里做出來的！”
王熙鳳和王夫人都是金陵王家的閨女，王夫人是鳳姐的親姑媽。
可二人如今都算是賈家的媳婦了，在榮國府里，王夫人又是賈璉的嬸娘，因鳳姐又跟著王夫人學(xué)著管理榮國府大小事務(wù)，所以通著外人的面鳳姐都叫王夫人太太。
如今叫起娘家的稱呼來自然有她的用意，是在提醒王夫人，這是關(guān)系到咱們王家的事。
王夫人卻沒心思理會到底是太太還是姑媽了，又拿起香皂來看了一回問道：“你是哪兒得的這個方子的？”
雖然她不懂得經(jīng)濟(jì)之道，卻也能想得出這玩意肯定會受大戶人家中的太太奶奶小姐們的歡迎，在神京絕對是個賺錢的好營生。
王熙鳳倒也沒有隱瞞，便將賈璐告訴自己香皂制法的事說了一回。
她沒想過編個謊話騙王夫人，畢竟王夫人是看著她長大的，對她太熟悉了。如果騙了王夫人鳳姐實(shí)在沒法解釋這玩意的來源。
王夫人聽了蹙眉道：“怎么，賈璐那小孩子還懂得這個？他1是哪里學(xué)來的？”
鳳姐道：“說是一個煉丹的道士小時候教他的。”
這些不是重點(diǎn)，現(xiàn)在香皂和甘油的制法鳳姐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并且成功做出了這兩樣?xùn)|西，如何讓它們的價值最大化才是鳳姐最關(guān)心的。
“我尋思著，現(xiàn)在大妹妹不是進(jìn)了宮去了么？太太您想，這香皂和甘油您用著都說好，宮里頭的貴人們想必也是會喜歡的……”
讓元春用香皂去宮中送人情打通關(guān)系的主意卻被鳳姐據(jù)為己有了。
王夫人聽了眼睛不由得也一亮，隨后問道：“這香皂和精油做出來可貴么？”
鳳姐一笑，小聲道：“這話只跟姑媽說，并不貴，不過是用些油，再加上些堿面子、石灰面子熬煮就成了。”
“是么！”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
鳳姐道：“我還能騙姑媽嗎？姑媽只管放心，讓大妹妹在宮里隨便放開手腳送去就是了！
只要宮里頭傳出話來，咱們家的香皂和甘油好用，往后這些銀子還怕賺不回來嗎？”
王夫人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又說道：“這事干系重大，到底應(yīng)該先和老太太老爺商量商量的好?！?p> 鳳姐答道：“正是，我這邊催著他們做了，先給太太看看，就是想等著太太示下的?！?p> 王夫人又問道：“這事……別人還都不知道么？”
鳳姐道：“璐哥兒只和我說起過。我看那孩子雖然年紀(jì)小，倒是個嘴巴極嚴(yán)的?！?p> 王夫人奇道：“既然這么說，你又是怎么得來的？”
鳳姐笑道：“嗨，他就算是再有心眼子，不也是個孩子么？
太太也知道，我出閣的那天不是讓這小子給沖撞了嗎？當(dāng)時可不是平兒護(hù)著他來著？
平兒那蹄子心軟，知道了賈璐的事后就覺得他可憐的慌。
那會子我又在東路院里頭住著，平兒便隔三差五的偷空去瞧瞧賈璐，或是給他帶些吃的，或是陪他說說話兒。
這不，賈璐這小子就惦記上平兒了么？上趕著來找我，用做香皂的法子跟我把平兒換了去了?！?p> 王夫人冷笑一聲：“大老爺和邢氏那個蠢東西不會做事，不然，這么好的一個營生，可不就便宜了他們?nèi)チ?？?p> 鳳姐道：“也多虧了這么著呢！若是這法子落到大老爺和大太太手里頭又能怎么樣？
無非是他們賺些銀子，大太太敢做主多給大老爺多買幾房小妾，多禍害幾個好人家的丫頭罷了！”
王夫人聽鳳姐奚落得有趣不禁也笑了，罵道：“你這猴兒嘴！到底是你公公婆婆，背地里就這么拿話糟蹋他們？看傳到他們耳朵里能饒你嗎？”
鳳姐笑道：“姑媽教訓(xùn)的是，只是我再傻也知道這些話只能跟姑媽說，沒看我把丫頭們都攆出去了嗎？這話還能出了姑媽的屋子不成？”
“往后這種話要少說！”
王夫人看著鳳姐一臉的得意心里頭不禁又有些泛酸。
雖然鳳姐是自己的親侄女，到底是隔著一層的。
這么好的事怎么自己就趕不上呢？賈政又是讓賈璐去念書，又是給書給卷子的，難道對他不好？
賈璐不應(yīng)該拿出點(diǎn)什么來報答報答賈政嗎？
這么好的一門子生意，要是到了自己的手上，將來留給寶玉，那寶玉的后半生還用發(fā)愁嗎？
因說道：“倒是便宜了你了，拿個小毛丫頭換來這么一個好營生，這若是經(jīng)營得好了，每年不得賺個幾千兩銀子么？”
猿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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