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轉(zhuǎn)變

　　“閣下無需太過緊張，他們既然已經(jīng)出了星空區(qū)這么久，又是建立了這么久的組織，恐怕對里面的底細比你更清楚，”盧卡奇亞見路西安這么說，知道他是在擔心什么，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倒是看清了事情確實沒那么順利，卻絕不是路西安擔心的原因，“二十五年，無論當年是被灌輸了什么樣的想法，這么多年也該冷靜了，閣下不必為此憂心?！?p>　　“可是，為何？”路西安見他如此條理清晰的分析，也明白自己是鉆了牛角尖了，但又想不明白若非如此，他們?yōu)楹稳绱藞远ǖ姆磳Υ耸?，只能求助的看向了盧卡奇亞，想看他是否仍能分析出個子丑寅卯來，讓自己好早作準備。

　　“那自然是因為別的原因了?！北R卡奇亞見他詢問自己，心里明白他已是病急亂投醫(yī)，自己對星空區(qū)的事情可以說毫不了解，但又開心他只是那么幾日便信任自己，雖然覺得是在趁人之危，但自己確實是對當年的秘密好奇的很，便哄他說，“至于究竟是什么，與其兩邊都猜著對方的意思，不如開誠布公，好好談上一談，不就知道了？”

　　“若是你害怕，我便陪你去?！币娐肺靼补烙嬕矊Υ耸潞闷娌灰?，畢竟關乎自己生活了數(shù)十年的家鄉(xiāng)，甚至關乎自己的身世，說一點都不想搞明白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仍然沉默著看上去像是有什么顧慮，想來是怕知道什么難以接受的事，便順勢提出了陪同的建議，“只是不知這勞倫斯是否愿意見你這位同鄉(xiāng)?！?p>　　“那便麻煩你了，這些日子真是勞煩你照顧了?！甭肺靼材睦锟床怀鰜硭窍胍獫M足自己的好奇心呢，但也明白他的擔心也不是作假，自己只身來到他鄉(xiāng)不過幾月，便有人如此關心自己，同在星空區(qū)做燃星者時獨行俠似的生活甚是不同，也讓他不由得想起那個同樣僅僅認識不久便關心自己的女孩，便應下了。

　　“他若不愿見我，那我便去見他，豈有這么遠來一趟，見不到人就回去的？”路西安想到那個許久未見的女孩，打定主意自己既然大老遠的背井離鄉(xiāng)，若是達不成目的是決不能罷休的，自己的壽命還長，哪怕這次碰壁，也得問出個緣由，接下來的日子至少有個目標，想辦法解決了便是。

　　路西安之前確實是著急了，幾個月的時間對他來說是轉(zhuǎn)眼的事情，可對于一生僅有二十年的仿生人來說，這便是漫長的等待了，今日知道了這外面的世界仍有自己的同鄉(xiāng)，又被盧卡奇亞的關心而感動，大驚失色后冷靜下來，心態(tài)變化了不少，心道就算花的時間長了些，讓她今生無法得見夢中的海浪與驕陽，來生能生在陽光下也是好的。

　　盧卡奇亞見他這么說，也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主意，而自己的目的也已經(jīng)達到，覺得他在此事上專一太過，已經(jīng)有了偏執(zhí)的意思，就想給他換換思緒，笑著請他回到了原來說好的目的上，“今天早些不是說要給閣下講講這第二區(qū)的事兒嗎？現(xiàn)在便長話短說先介紹介紹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吧，過幾日肯定是都要見的?！?p>　　“也好?！甭肺靼卜讲畔朊靼琢擞行┦虑榧辈坏?，如今這克勞迪婭去約時間估計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約的下來的，自己往后哪怕解決了這事，也是要同他們打上幾十年交道的，若是第一印象糟糕，以后見了也是尷尬，便認真的聽盧卡奇亞講解起來。

　　“那便從今日見著的那位杰西卡前輩說起吧。”盧卡奇亞拿出圣書想要調(diào)出投影，待拿出了才想起如今他們恐怕是看不清尋常投影的，自己敲了下頭，讓路西安與自己再次戴上了那眼鏡，又拿著已經(jīng)鏈接上了星晶網(wǎng)絡的星之鑰匙同圣書重新相連，便將它轉(zhuǎn)成了第二區(qū)專用的樣子，才算調(diào)出了清晰的投影。

　　路西安這也是第一次看清了杰西卡的樣子，確實如自己想象的一般發(fā)色如同鬼面般由黑白的色塊組成，但卻不是同自己想象的那樣是為了迎合第二區(qū)的審美刻意染成，而是天生便是這樣的模樣，摘下了眼鏡的模樣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看不少，只是在第二區(qū)看來刺激視覺的妝容與蒙著一層的陰影的眼瞳實在不符合他的喜好。

　　“我之前說過，杰西卡前輩已經(jīng)快八十歲了，是大動亂后出生的第一批孩子。”盧卡奇亞再次強調(diào)了這一點，尋常的人類少有活到這個歲數(shù)頭腦還清醒的，哪怕是在生長較慢的第二第四區(qū)也是如此。

　　誠然，神使們確實基本上都能做到這一點，但大動亂本就損失了不少的神使，且之后據(jù)說又經(jīng)歷了內(nèi)亂，這位杰西卡與前神使長維克托都是那個時代的遺老，即使記不得多少，也是見證過當年的技術大爆炸的，這些技術如今早已遭到了禁絕，但學會的東西哪那么容易忘記，何況是將技藝作為本能的第二區(qū)？他們?nèi)匀换钪?，這技術便還沒有真正失傳。

　　“竟是如此，難怪她在這里深受尊敬?！甭肺靼策@下理解了她的含金量，也知道了向來目中無人的盧卡奇亞為何對她如此尊敬，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疑點，“這樣說來，為何我們這一路沒在風之星塔見到其他神使？”

　　星塔應當是整個區(qū)域的核心，也是神使們活躍的地方，即使是在沒有星塔的第三區(qū)，西羅歐也有著許多追隨者，也提前培養(yǎng)了奈奇斯這位繼承人，但在明明有著眾多神使存在的第二區(qū)星塔，居然冷冷清清沒見到幾個人影，杰西卡已經(jīng)年近八十，即使是神使也不算年輕，還不培養(yǎng)繼承人屬實有些奇怪了。

　　“這也是她正在煩惱的地方。”盧卡奇亞提到此事嘆了口氣，路西安甚至從他話中聽出了幾分委屈，“杰西卡雖然是除了恒星塔之外各項技術最發(fā)達的第二區(qū)的神使，但一直苦于后繼無人，之前她也問過我這個教官能不能幫忙推薦幾個，但本就沒人愿意，我又豈能勉強那些孩子？她倒是和我生氣起來了?！?p>　　“難怪她今天對你這么冷淡?！甭肺靼不腥淮笪颍姳R卡奇亞埋怨的看著自己，趕忙噤了聲，示意他繼續(xù)，“其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說來慚愧，星晶科技近年來確實邁入了瓶頸，自從維克托閣下幾十年前宣布不再進行研究之后更是如此，杰西卡前輩其實天賦一般，雖是努力還進行了改造，也只是精益求精，做不出什么新的東西來?！?p>　　這件事對于向來喜新厭舊又將追求更高技藝作為本能的第二區(qū)實在致命，又不能滿足他們娛樂為先的生活態(tài)度，縱然第二區(qū)出身的神使最多，這風之星塔卻是鮮有問津的，大家更多的愿意卻研究仍有許多未能解明，又寓教于樂的圣歌科技，更有甚者干脆跟著大眾風尚進了過往詩篇學會，研究起那些日常娛樂去了。

　　“說起來，你之前提到過過往詩篇學會也是第二區(qū)影響決策的組織之一？”路西安原本聽這個學會的名義，覺得它是個搞學術的地方，又聽奈奇斯說到他們是研究什么歷史，便是過去事情的組織，又覺得像什么無聊尋樂子的閑人俱樂部，后來想起他們做了什么特別流行的游戲，今天還知道是提供大眾娛樂的，對他們的社會地位感到納悶。

　　“正是，閣下可不要小瞧了它，在過去控制系統(tǒng)AI還沒有流行的年代，他們可一直都是第二區(qū)的立法者呢?！北R卡奇亞看得出來路西安對這個看上去像是學術的組織存在輕視，又估計對娛樂在第二區(qū)的重要性不太了解，怕他這幾日遇上無意中冒犯了誰，趕忙解釋起來，“即使是在今天，因為星塔后繼無人，他們已經(jīng)是最說得上話的人了。”

　　“至于為何情緒價值對于第二區(qū)如此重要，則是因為這里的居民情緒波動極大，又常陷于極端，偏生他們又更容易共情，還喜歡自己悶頭想事，因此不良的情緒對他們來說可是會引起大麻煩的，若是給人利用起來是不得了的事情，所以在這里娛樂可是頭等大事，過往詩篇學會的人也是為此絞盡腦汁，生怕他們閑下來想起什么傷心事呢?！?p>　　“這確實是萬分重要了，確實?！甭肺靼膊⒉皇欠浅＠斫膺@個情緒調(diào)動的事情，在他看來大家互相理解能達成統(tǒng)一是件好事，但既然盧卡奇亞這么說，也就敷衍應和了一下，但多少還是不服氣，“雖說如此，總體還只是一群研究員，將立法這樣的國家大事交給他們，過去沒有克勞迪婭小姐看著，也是輕率了?！?p>　　“這個嘛?！北R卡奇亞對此事也不算十分認同，便也順著他的話調(diào)侃道，“估計是他們自己記不住太久的事情，便覺得那些知道過去事情的人決策上至少不會犯過去的錯誤吧?！钡词故瞧渌洃浾５牡貐^(qū)，在短短幾十年內(nèi)走上老路的情況又何其多呢？盧卡奇亞到底是不贊同這種歷史迷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