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中郎將有召!”
六個字在劉祈背后響起,轉(zhuǎn)身間,能看到一身披盔甲的高猛士卒,正雙眼有神地盯著他,且囑托道:“且按軍中規(guī)定,任何面見主將者,不得手持軍械!”
劉祈不知軍中哪里有這規(guī)定,只怕是董卓為保自身安全,專門定下,以針對外人的,可見董卓還是惜命。
至少方才胡軫,引為董卓親信,乃是持刀而入。
劉祈自不會去計較這些事情,老老實實打開包袱,由之檢查,并解釋道:“此中物件,多屬在下繪制地圖,以向左中郎將當(dāng)面呈現(xiàn)!”
聞此,那翻閱的軍將,手中動作才放輕了一些。
待摸向劉祈袖袋時,劉祈非常自然將里面剩余一袋錢幣,側(cè)身遞到了面前軍卒懷里,輕聲道:“在下初見將軍,便為將軍威猛所攝,其中少許錢資,還請將軍戰(zhàn)后慶功買酒喝!”
對劉祈而言,錢財終是手段,他看得并不重。
而今夜,乃至于到來廣宗途中,個中花費,毫無疑問,都是劉祈向方真借得,算上潘璋那次,恐有二十余緡。
債多不用愁,待歸鄉(xiāng),若是有命,自會還之。
而今這般,個中花費尚是必須,也是為眾人的賣命錢。
倘若手下有一部千人兵士,花費只會比這多上千百倍。
便如劉備,若無家族和中山國富商支持,豈能召集鄉(xiāng)中義士,謀取功業(yè)。
但見劉祈這般識相,那兵士雖還是認(rèn)真檢查,但態(tài)度到底是好了不少。
少頃,劉備便被引著踏入到了中軍大帳內(nèi),也見到了大名鼎鼎的董卓。
董卓跪坐的高案處,正有一燭火,遂之面孔身形,很清晰地引入到了劉祈眼簾。
許于前世影視劇影響,劉祈一直認(rèn)為董卓是個大胖子,但實際上,在劉祈見過胡軫后,只覺董卓能瘦些,這等身材,放在武將中,當(dāng)用精壯來形容。其人面色堅毅,雙目有神,可見年輕時,亦為大帥哥。
否則,桓帝末年,征召六郡良家子弟從任羽林郎,董卓也不會被中郎張奐看重,由此開啟平步青云的仕途。
于晚年中,這位大權(quán)在握的豪雄,殘暴無道,終有十八路諸侯討董事發(fā),后為義子呂布所殺,但還是難掩,其人年輕時,能殺牛待友,重情重義之輩。
每個人,都要分兩面去看。能從真正的寒門起家,憑個人能力膽魄,惹得天下驚伐,此人也當(dāng)為亂世梟雄!
但以之個性,非成事之輩,不足與謀,亦不能牽涉過多。
董卓虎目微張,發(fā)現(xiàn)劉祈入帳后,便第一眼望向他。
這少年長相英俊,皆目多敬佩之意,卻也使得他到嘴之言,吞了下去。
胡軫見此,則嚇得不輕。
竟不想劉祈如此膽大,敢無懼主將董卓神武,直視其人,于此,比方才見他,可要無禮許多。
正待呵斥間,劉祈已起身行禮:“將軍請恕罪,在下初見將軍,即被將軍氣勢所攝,更覺與傳聞不符,故有失禮!”
作為數(shù)萬人大軍之統(tǒng)將,又為一州刺史,見多識廣,更是能沉得住氣。
劉祈此言,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反而不急于問詢破敵之策。
微側(cè)眸間,瞥了眼胡軫,胡軫忙低頭不言,其出聲問道:“我與傳聞有何不符?”
劉祈微抬頭,又忙躬身一禮,語做崇敬道:“傳聞中,將軍殺牛待友,正是性情中人。
傳聞中,將軍力大無窮,可持雙箭,武藝于涼、并之地,無人能擋,人多贊譽‘西涼猛虎’。
傳聞中,將軍愛戴部從,常將賞賜錢財贈予,樂善好施。
傳聞中,將軍由寒門士卒起家,一步步憑著戰(zhàn)功努力,做到郎中,廣武縣令,后主并州,今更是為天子所命之左中郎將,乃我等寒門楷模。”
董卓聞此,心中很是開懷。
他少時從底層起家,其中所為,沒想到傳的這般遠(yuǎn),聲名看起來,亦算不錯。
見董卓喜上眉梢,胡軫也是松了一口氣,可想到劉祈前所言的“不符”二字,讓他的心再度吊了起來。
事實上,并、涼之所,跟隨董卓之將領(lǐng),多屬武夫,拍起馬屁來,干巴巴,多是喊一聲“將軍威猛”,哪會有劉祈這般言多聯(lián)系實際,讓人回味無窮。
“你觀我董卓,哪里不符?”
問此言時,董卓身體前傾,似乎要將劉祈表情看得清楚一些。
劉祈朗聲道:“相比較于傳聞,在下今日觀之,將軍比傳聞更勝!
足使在下仰望!
故而失禮!”
董卓面上隱約浮現(xiàn)的笑容,卻是收斂,正色道:“且說說你如何得知城內(nèi)張角,命或不久?
還有那破敵之才,也為詳細(xì)道來!”
董卓這變臉?biāo)俣?,?dāng)真是快,卻也不負(fù)他晚年喜怒無常之態(tài)。
而此間梟雄,又豈會為幾句話弄得得意忘象。
上有天子看著,盡快拿下廣宗,取下張角頭顱,才是要務(wù)。
得聞后,劉祈心中一定,再度取出了包袱里刻畫的地圖,一面是廣宗周邊他所探尋的周邊郡縣地圖,一面是這兩日來,他親自雕刻的廣宗東西兩城形勢地圖。
雙手見之送到董卓案側(cè)后,他沉聲道:“回將軍,在下之所以判斷張角命不久矣,是因昨夜一個夢。”
“何夢?”董卓問道。
劉祈面露回憶之色:“昨夜時,在下率本鄉(xiāng)之鄉(xiāng)卒,做完工事,修整小憩間,忽夢見一條黑蛇于頭頂盤旋,在之下方有不少黃色螞蟻走動,其中一只,足有一人多高。
且見黑蛇口吐赤色火焰,那巨蟻一命嗚呼。
在下實于應(yīng)募途中,也有遇到一條黑蛇于道前相送,鄉(xiāng)人皆傳言,乃是太祖高皇帝念之所化。那螞蟻,自當(dāng)代表黃巾蟻賊。
于此,方有推論。
事之真假,若能得城中內(nèi)應(yīng)探知,便可知也!”
劉祈這夢,初聽有些虛無縹緲,但結(jié)合來,董卓亦能猜想到,若真受冥冥中的太祖皇帝指引,黑蛇受召,口吐赤色火焰,而那黃色巨蟻,便指黃巾軍首領(lǐng)張角,為此燒死,倒也勉強解釋的通。
可他征召無數(shù),又豈會因劉祈此夢,而信以為真?
至于說到城中內(nèi)應(yīng),有張角這個太平道首領(lǐng)在,城內(nèi)黃巾軍那就是鐵板一塊,他董卓早先亦無人手安排張角身邊,如何探曉?
董卓臉上難掩失望,語氣越發(fā)嚴(yán)峻,道:“說說你的引敵出城來戰(zhàn)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