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失銘山
李衡只讓越王的使者帶回一封親筆信。
皇上手諭送到安州府時,李瓚正接待趙國的使者。
他們之間約定好的銘山八郡,很快就要落入趙國手中。
此次趙國使者前來,便是要與李瓚簽署“盟約”,交接銘山八郡。
皇帝手諭的送達,打斷了李瓚與使者的談話。
李瓚打開信件,只看上面寫著:
“告越王,朝廷十萬兵馬已經(jīng)陳列江北,待朕一聲號令,大軍便渡江收復大齊淮南之地,天命所歸,切勿負隅頑抗。念及你我手足之情,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彌補,立即將趙國軍隊趕出大齊,收回銘山八郡,我朝廷大軍便不再渡河,越王繼續(xù)當你的王爺,朝廷不會做任何干預,自此之后,淮江以南,仍歸越王所控,淮江以北,歸朝廷管轄。”
皇帝詔令言辭威嚴,沒有談判的余地。
李瓚緩緩合上信件,臉上依舊保持鎮(zhèn)定。
面對如此局面,李瓚甚至還想跟皇上談條件。
如果答應皇上的要求,他或許不用丟掉性命,繼續(xù)在淮南當他的大齊王爺。
藩王的勢力,重回當初陸晟篡位前的控制范圍,而且還丟掉江州北部。
在李瓚面前,又出現(xiàn)了兩個選擇。
結束戰(zhàn)爭,回歸平靜?
還是繼續(xù)對峙,奪取天下?
李瓚頓時陷入猶豫之中。
他認為,自己手中還有援軍可用。
那便是南邊的趙國。
李瓚抬頭望向?qū)γ娴氖拐?,心中仍是糾結之中。
朝廷兵馬能在數(shù)日之內(nèi)收復淮北,足以證明其戰(zhàn)力遠超藩王軍。
皇上之所以現(xiàn)在才出兵,無疑就是在等待李瓚的立場轉(zhuǎn)變。
一邊是手握精兵的大齊皇帝,另一邊是樹立盟約的鄰國大軍。
現(xiàn)在盟約就在李瓚面前,只等待越王簽下自己的名字。
目前銘山八郡仍是藩王軍與趙國一同防衛(wèi),雙方之“情誼”足以保證不會發(fā)生摩擦。
但如果李瓚答應皇上要求,讓趙國軍退兵。
覺得自己被欺騙的趙軍,必然會對藩王軍展開報復。
李瓚的內(nèi)心,還沒有這一份勇氣。
雖是大齊王室宗親,卻是為趙國之利益著想。
李瓚心道:“趙軍情誼如此之中,第一時間派來兵馬,為本王糾結禹州之圍,若是本王出爾反爾,必然會遭到趙軍進攻?!?p> 思來想去之下,李瓚還是在“銘山盟約”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自此之后,趙國擁有了銘山八郡的宣稱,僅僅消耗了一萬兵力,便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天然屏障。
趙國都城中,當趙國皇帝聽聞盟約已經(jīng)簽訂,銘山八郡落入趙軍手中,立即笙歌燕舞,舉國慶祝。
有了銘山八郡,趙國便可以專心應對西面周國的威脅,至于更北面的齊國,那就留給他們的盟友越王處理罷……
當李瓚在盟約上簽下自己名字時,便注定要與朝廷為敵。
在他的內(nèi)心之中,始終對身處京城凌陽的皇帝抱有懷疑。
除了對朝廷的不信任外,奪取天下的野心,也使得他不得不做出這番決定。
這是一次豪賭。
李瓚想要利用趙國的援軍,殺入凌陽城,成為大齊皇帝。
只是這個夢想,似乎遙遠了一些。
目前整個局面,勝利的一方,或許只有南邊的趙國。
對于李瓚而言,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身為王室宗親賣國求榮,必然遺臭萬年。
而對于朝廷,對于李衡而言,趙國奪得銘山八郡,他日齊軍強行收回,肯定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手諭從凌陽送往安州,已經(jīng)過去半月,仍然沒有越王回信。
李衡已經(jīng)知道,李瓚究竟做出了怎么樣的決定。
而這些日子里,李衡也并未就這么等著,早在開戰(zhàn)之初,便命令眾人加緊建造戰(zhàn)艦。
目前朝廷財政充足,而且隨著戰(zhàn)爭結束,許多百姓回到家鄉(xiāng),增加了勞動力。
此次造戰(zhàn)艦,官府給錢給糧,吸引了眾多百姓前往。
青州幽州冀州各碼頭,都能看見有造船的隊伍。
水軍向來是齊軍最薄弱的一環(huán),倘若能夠在短暫的時間內(nèi),彌補這一空缺,便可南下收復失地。
此時南邊的局勢也已經(jīng)明朗。
曾經(jīng)占據(jù)青州江州的起義軍勢力,隨著分裂而宣告失敗,其殘部在黃巢的帶領,不知所蹤。
朝廷大軍與藩王軍隔江對峙,隨時可以發(fā)生戰(zhàn)事。
趙國軍隊完全接管銘山八郡,按照盟約,繼續(xù)向淮南增調(diào)兵力,幫助李瓚守衛(wèi)淮江。
幾天過后。
“銘山盟約”便傳遍大齊十九州。
越王割讓銘山八郡、換取趙國兵的愚蠢之舉,頓時惹來朝中百官之震怒,不僅是朝廷,民間百姓同樣怒不可遏,紛紛譴責越王之野心。
大齊江湖上的刺客組織“銀羽會”,更是將越王李瓚排到了刺殺榜的第二位,僅次于楚國皇帝,其嚴重程度不言而喻。
當初排在刺客名單的第二位,是陸晟此竊國賊。
回顧數(shù)月前,李衡還是刺客們的目標,但隨著“定武新政”傳遍大齊,幾乎所有百姓都知曉了這一位明君,不再是他人口中的傀儡昏君。
而如今傀儡的人選,落到了李瓚手中。
“越王李瓚,趙國奸細,李氏之恥!”
走在凌陽街頭,仍能聽見說書人如此憤慨激昂。
“銘山盟約”對于齊國人的沖擊,遠超于五年前的代州之戰(zhàn)。
代州之戰(zhàn),楚國大敗齊國,一路打到金石城。之所以如此,無非就是因為齊軍戰(zhàn)力低迷,不如楚國,確實是打不過。
但銘山八郡,是越王李瓚拱手相讓,將齊國的南大門完全交由給他國,這是完全的恥辱性行為。
李衡望著堆積如山的奏折,心中思緒復雜。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對于銘山的議論,從未停止過。
有文官建議,立即渡江作戰(zhàn),趁著趙國立足未穩(wěn)之際,收復銘山八郡。
但朝中不少武官表示,渡江作戰(zhàn)的時機仍未到,趙國的軍隊已經(jīng)身處淮江南岸,與藩王軍一同防守著淮南,大軍要強渡,傷亡極大。要等到戰(zhàn)艦造好,水師訓練出來,齊軍才有必勝的把握。
兩派觀點不一,爭論不休。
身為皇帝,李衡更傾向于武官的建議。
前些日子的淮北速戰(zhàn),大軍的勢頭已經(jīng)弱下來,冒然進攻,必會不利。
可銘山八郡的丟失,總是讓他感到惴惴不安。
一個只存在于他記憶里的地名,以及一個朝代的名字,一直回蕩于他的腦海。
燕云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