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朱標(biāo)看了曾況的奏折,心里大喜,不愧是傅忠,好呀,戰(zhàn)事發(fā)生在榆林境內(nèi),沒過紅線。他小聲說道:“傅忠是懂得分寸的?!?p> 朱元璋無奈,“如了你的意了,你這樣護(hù)著他,也不知將來他怎樣回報你?!?p> 朱標(biāo):“我也是為國惜才,根本不指望他的回報,倒要看他把榆林打造成一個什么樣的世界?!?p> 朱元璋:“這你就不要奢望了。傅忠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不會又要保他的官?”
朱標(biāo):“父皇,傅忠是個特殊人才,必須以特殊條件對待他。他去榆林不到一年,田里產(chǎn)量就提高了三成,兌現(xiàn)了他給我說的農(nóng)事。還有商事、制造業(yè)......,想想就令人激動?!?p> 朱元璋:“你看曾況的上奏,怎么就不說他的武事呢,他以不到七千的兵力,其中還有三千農(nóng)夫,兩戰(zhàn)而勝吳忠一萬五千人。也不知他使了什么魔法,陜西行省派出調(diào)解的人,不聲不響就自動退兵,你不害怕嗎?“
”我在一日,他是不敢有二心。我不在了呢,你能應(yīng)付得了?!?p> “這次你不要擔(dān)心,朔州的部隊以滅元為由,占了包頭。銀川主力以捉拿任范為由,到了吳忠。加上陜西駐軍堵住南下之路,他不奉詔,插翅難逃?!?p> 朱標(biāo):“父皇,這么大的動靜,您怎么一點風(fēng)都不透?!?p> 朱元璋輕輕一笑,“兵者詭道也,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你將來也得留心此節(jié)?!?p> 朱標(biāo)長嘆一聲,心里說道:“小舅子,我盡心了,惟愿你乖乖奉詔,我們還有見面之日。父皇算計到這個份上,恐怕我的手諭也起不了多少作用?!?p> 下面群臣看見朱氏父子嘀嘀咕咕,就是聽不清楚說的什么話。關(guān)系到傅忠前程的決策,人們各懷心事,憂喜不一。
直到聽到太子一聲長嘆,傅友德臉色大變,看看立足不住。
又是一聲急報,殿值太監(jiān)將兩封奏折遞了過來。
父子倆各拆一封。
朱元璋看完,拍案大罵,“喪心病狂,莫此為甚?!?p> 傅友德痛哼一聲,倒向了站在一旁的藍(lán)玉。藍(lán)玉連忙扶住,安慰道:“先不要急,還不知是怎么回事?!?p> 朱標(biāo)卻喜不自勝,提高聲調(diào)說道:“忠哉傅穎心,為國為民,不懼斧鉞,不惜名聲?!?p> 朱元璋不解望著兒子,“這是何意?!?p> 朱標(biāo)把奏折遞給朱元璋,“父皇看完就知道了。”
朱元璋接過來,一看封面,是齊泰的奏章,自己拿的是黃子澄的。他心里一愣,有什么不同嗎?兩人都是自己派出監(jiān)視傅忠的。
看完后,朱元璋一言不發(fā)。其中的句子深深震撼了他的心?!拔沂ッ骰噬希瑸槊窳O,朝乾夕惕,誠心感召日月.......?!?p> 朱標(biāo)小聲說道:‘傅忠的忠心,不容懷疑,他這是自損名譽(yù),也要將榆林新政進(jìn)行到底。天下有這樣的奸猾之徒嗎?天下有這樣懷有二心的人嗎?“
”我與宣國公反復(fù)討論,傅忠什么都不能預(yù)測,唯獨謀朝篡位,他不會做。您還是趕緊想辦法,把這事轉(zhuǎn)圜過來吧,不要傷了傅忠的心。“
朱元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整個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獨傅忠是個意外。宋展是要保的,替罪羊也是要有的。
他大聲說道:”陜西右參政任建,竄掇其弟任范,為一己之私,不惜蹂躪地方,喪心病狂,莫此為甚,著褫奪官銜,交有司論罪。“
他的族人就不勞朝廷動手了,今日之后,傅忠的屠夫之名,恐怕得傳遍天下,也不知能不能像隋朝時的麻叔謀,止得小兒夜啼。
藍(lán)玉拍拍傅友德的肩膀,”我就知道世侄不是一般二般人物,你操的是啥心喲?!?p> 徐達(dá)在一旁聽了,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知是啥滋味。
對傅忠的朝議,自然是沒有結(jié)果。
下朝后,回到后宮,傅忠的過往,如回放一般,從朱元璋腦海里飄過。
這哪里是打江山的人應(yīng)有的行為,朱升的‘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就是爭取民心與士心之舉。自己也是在取得江山之后,才敢對貪腐官員施以棘手。
傅忠想過這些嗎?半點也無。光是增加貢獻(xiàn)一途,恐怕就要得罪全天下士紳。這次對付任范的殘暴手段,恐怕全天下的讀書種子都要嗤之以鼻。他拿什么依仗來支持他的二心。
沒有二心,那就是自己的親親好女婿,朱氏家族的半個好兒子。
閨閣中的朱珣聞訊,跑到朱標(biāo)哪里痛哭一場,抽抽泣泣說道:”誰知他文質(zhì)彬彬的外表,竟有如此酷烈之心。“
朱標(biāo)安撫道:”潁心在外,殊為不易。你若不忍,何不去信勸之?!?p> 收到朱珣的來信,傅忠啞口無言,不是你爹,我何必做得如此殘酷。他回信只有八個字,”一家哭何如一路哭?!?p> 至于培養(yǎng)血性的民風(fēng),半字也不愿提起。心善的朱珣是理解不了的。
家里也來信了,傅友德只有六個字”知道了,好好做?!?p> 這是要散養(yǎng)兒子了。
朱標(biāo)的來信就扎實多了,舉凡軍國重事,無不談及,最后落兜在為他新得一兒的名字上。
他自己取了幾個名字,心里總不滿意。
歷史中,朱標(biāo)育有五子,嫡長子朱雄英已經(jīng)去世,是常遇春妹妹所生,名字是朱元璋取的。次子朱允炆,呂氏所生,名字也是朱元璋取的,是朱標(biāo)現(xiàn)在的長子,后來的建文皇帝。
這個小兒子,歷史中沒有,是傅忠穿越后,震動小蝴蝶翅膀帶來的小風(fēng)暴。可以說,沒有傅忠,朱標(biāo)仍在節(jié)欲中,便沒有這個小子。
這事可大可小,照理是輪不上傅忠插話的。
往大里說,這不僅是僭越,也是風(fēng)險。還是朱珣說得對,誰知道那塊云有雨呢?都是太子之子,都有繼位的可能。要是這樣,給將來的皇上取名,傅忠何德何能。要是有人攛掇,便有殺頭之罪。
往小里說,朱標(biāo)根本就不考慮這個小兒子,朱允炆深得朱元璋喜愛,太孫的名位不易其手,為一個普通王子取個名字,以兩人郎舅關(guān)系,也說得過去。
只是牽扯到皇家之事,諸多窒礙,誰都不愿一個猛子扎進(jìn)去。
傅忠斟酌再三,還是動了起名字之念。
朱標(biāo)這輩,都以木傍取名,朱允炆這輩,都以火傍取名。這個小王子可以根據(jù)朱雄文的名字來取,避開火字傍,就叫憲,字允章。
這是傅忠心底的愿望。
他麻著膽子,回復(fù)了朱標(biāo)。末尾又加了一筆,也可字立炆。
這是對付朱元璋硬要挑刺的字號。
他信朱標(biāo),不過,心中的期望,壓都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