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扎根笑了笑,“都過去的事了,還說它干啥?。俊?p> “我就是生氣!那個茶館里就數(shù)咱倆干的活最多,挨罵受氣最多的還是咱倆,連燒水的小胖都比咱強!我為啥天天抓他家一把茶葉???就是因為我氣不憤!小泉這個龜孫就不說了,他是老板娘的親侄兒;我就稀罕了,那個老翟天天也不干多少活,老板、老板娘為啥都對他客客氣氣的!”
“你凈說傻話,老翟干的活,咱倆干不了??!”扎根說道。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龔氏和金花趕著幾只羊回到了家。程秋生連忙起身出去和龔氏打招呼,龔氏微笑著和他說了幾句。然后,她就去灶屋做飯,扎根把那包狗肉送去了灶屋。
快中午的時候,劉長興他們幾個就歇工坐在院子里喝茶,柳扎根和程秋生也坐在一旁和他們閑聊。
過了一會兒,龔氏站在灶屋門口對扎根說:“扎根,給你干爹、你哥打盆水洗洗手,菜做好了,馬上你們幾個去堂屋喝酒吧?!?p> 柳扎根拿起一只木盆去灶屋舀了一些水,出來把盆放到院子里的地上,然后他又回灶屋把幾盤菜端到堂屋。
劉長興幾個洗過手臉后就去堂屋喝酒。
他們喝了一壺酒后,胡連合看程秋生年輕,就想捉弄他讓他多喝幾盅酒,便主動提出跟程秋生劃拳。程秋生初生牛犢不怕虎,立刻伸出右手應(yīng)戰(zhàn)。令胡連合始料未及的是,程秋生盡管劃拳劃得不熟練,但總能劃到點子上。他們來了六盅酒,胡連合喝了四個。
胡連合不甘心,又跟程秋生來六個酒,這次他又喝了五個。
程秋生笑嘻嘻地說:“哥哥承讓了!”
胡連合擺擺手,“一點都沒有讓,是你的手確實高!”
小龍笑道:“人家常說,‘十八的能不過二十的’,看來這句話也不一定對?。 ?p> “你說得不對?!眲㈤L興立即糾正兒子的話,“是連合害怕你這個兄弟喝多了,回去的路上躺路邊睡著了!”
“是哩,是哩。連合哥,我剛才說錯了?。 毙↓堖B忙說。
胡連合哈哈笑了起來。
小虎沖程秋生笑了笑,“老弟,真是英雄出少年??!來,來,哥哥陪你耍幾個!”說著,他就伸出了右手。
程秋生正在興頭上,他握了握小虎的手,“大哥,你可別跟那個哥那樣讓我??!”
“讓你也是應(yīng)該的,要想好,大讓小嘛!”小龍說道。
兩個人劃拳正酣時,胡氏背著一個布袋從大門外走了進來。正在院子里掃刨花的龔氏立刻迎了上去,“娘,你吃飯沒有?。俊?p> “吃過了,吃一大碗蘿卜絲面條!”
龔氏從胡氏的肩上接過那個布袋,“里頭裝的啥啊?還怪沉哩!”
“小米!”胡氏樂呵呵地說,“南莊那一家的小媳婦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前頭是三個閨女,一家人高興得很。我回來的時候,非得灌半袋子小米教我背回來?!?p> 聽到祖母說話的聲音,金花從灶屋走了出來,她從母親手里奪過那半袋小米,“娘,給我吧?!闭f完,她把小米背去灶屋里。
劉長興看見胡氏回來了,就從堂屋出來跟她說話。
胡氏笑道:“大侄子,這陣子你們幾個受累了,今兒個多端幾盅?。 ?p> “俺幾個活沒多干,酒沒少喝?!?p> “這才幾天啊,活就干得差不多了。大侄子,你趕緊還回屋喝酒吧?!?p> 劉長興回了堂屋,金花拿出一個板凳讓胡氏坐下歇息,龔氏給婆婆端來半碗茶。
胡氏坐下剛喝了幾口茶,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領(lǐng)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走進了院子。
“嬸子,你正好在家里,真是太好了,我就怕你不在家哩!”女人說道。
“我從南莊才回來,這碗茶還沒有喝完哩!”胡氏笑道。
“嬸子,我是趙蘭埠口的,俺這個小孩這兩天夜里睡覺睡到半夜就哭,白天沒精神。俺鄰居說他是嚇著了,讓來找你看看?!?p> 胡氏朝那個孩子招招手,“乖乖,到奶奶跟前來,讓我看看!”
那個女人牽著兒子的手來到胡氏跟前,胡氏仔細看了看那個男孩的雙眼就說:“這個孩子的眼睫毛打結(jié),就是嚇著了。沒事,我給他叫叫吧?!?p> 胡氏走到院子當中,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圈,又在圓圈里劃了一個十字,讓那個男孩站在圓圈里。胡氏嘴里念念有詞,最后用右手朝空中抓了一下,然后迅速把右手放在男孩的頭頂。
“好了?!焙闲χ鴮δ莻€女人說,“把他領(lǐng)回家吧,回去給他沏一碗雞蛋茶喝喝,讓他睡一覺就沒事了!”
“嬸子,我今兒個來得急,也沒有給你拿一點東西。改天我再來?!迸烁屑さ卣f。
“你不用再來,誰不給誰幫個忙???”胡氏笑道。
女人又對胡氏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歡歡喜喜地領(lǐng)著兒子走了。
“奶奶,剛才給那個小孩叫魂的時候,你嘴里說的啥???”金花好奇地問胡氏。
胡氏笑著說:“現(xiàn)在還不能跟你說!”
吃過午飯,程秋生就要回家,柳扎根把他送到后邊的河堤上。
程秋生從衣兜里掏出五角錢遞給柳扎根,“扎根,我差點忘了。你不是年底成親嘛,到時候我不一定來上來不上,我先把賀禮給你,你收下吧?!?p> 柳扎根十分感動,“秋生,你也不容易。心意我領(lǐng)了,錢你還拿著吧?!?p> 程秋生惱了,“扎根,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
柳扎根這才把錢收下。
看著程秋生走遠了,柳扎根就回了家。
看見扎根回來了,正在院子里鋸木頭的小龍就笑著說:“扎根,你這個朋友咋就像是餓死鬼托生的?。克o你帶了二斤狗肉不假,我看那二斤狗肉得進他肚子里一斤,他又吃了三個半饃,喝一大碗小米粥!”
“他的飯量就是大!”柳扎根笑著說,“俺那時候在茶館一塊干活,他一頓吃的得頂我兩頓吃的!”
“十七大八,啃死爹媽!”劉長興笑道,“像他這樣歲數(shù)的年輕孩子正是飯量大的時候,再看看他那個大個子,吃得少了也顧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