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如未卜先知般抬手接下了偷襲。
“你還是忍不住出手了?!?p> 王富貴從陰影中走出,卻已經(jīng)是白發(fā)蒼蒼,兩眼猩紅:“呵,要不是你,我又何必淪落到這個地步?!?p> 看到他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蘇白也是有些驚訝,不過看他渾身洋溢著幾乎令人窒息的血腐味,很快又恍然大悟:“難怪居然能在接我一招后,還活下來?!?p> 然而他發(fā)自真心的感嘆在王富貴聽來卻是如此的嘲諷。
難道他苦修十多年,拿著最好的資源,甚至不惜動用邪功,拿新生嬰兒煉制血丹,才成就的宗師連撐過一掌都不配嗎?
“我不服!”他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發(fā)瘋般沖了上去。
蘇白的注意力絲毫沒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時刻提防著周圍是否有其他人的埋伏。
畢竟王富貴哪怕痊愈,也就是一拳的事,他相信對方應(yīng)該不會蠢到自己一個人埋伏他。
但哪怕他將自己的靈覺發(fā)揮到極致,也沒能感應(yīng)到周圍有任何人的潛伏。
整個祭壇附近,除了他,眼前的王富貴,就只有躺在神像前的那個假的王富貴了。
嗯?
蘇白頓時察覺到了不對!
那個昏死過去的假冒王富貴居然消失不見了!
而在他觀察的這段時間,王富貴自爆般的沖鋒也已經(jīng)到了蘇白面前。
他怒目而視,一身血氣帶著內(nèi)氣狂涌而出。
蘇白撿起刀,一刀捅進他的身體,眼神還在似乎尋找著那個突然消失不見的假王富貴。
蘇白拔出刀時,王富貴胸前的血液噴涌而出,他滿懷笑容的倒地,滿口鮮血,嘲諷道:
“呵哈哈哈哈……你果然還是這么狂妄。”
嗯?
蘇白低頭看他時,王富貴已經(jīng)沒了呼吸,但依舊保持著肆意的笑容。
他察覺到不對,臉色陰沉下來,飛快地往后跑去,但已經(jīng)為時太晚。
王富貴的血滲入泥土,祭壇邊那些幽紫色的紋路開始泛紅,一瞬間炸裂開來,漆黑的火焰在流淌的血河中點燃。
天雷震怒,一陣陣粗如蛇腰的電光轟炸在地面上,密密麻麻都在祭壇周圍,但卻不約而同避開了以祭壇為中心的一個大圓。
似乎無比憤怒,卻又因為忌憚而不敢劈下。
雨勢驟然變大,但這如瀑布般暴雨都無法澆滅這詭異的漆黑之火。
凄風苦雨,似乎在為這天地悲哀。
蘇白眼睜睜看這樣一個朦朧的光罩沖天而起,直入云端,攔住他的去路。
神像懸浮生天,發(fā)生了詭異的變化。
本來威嚴神圣的頭顱咣當一聲滾落在地,從中頭顱和身子的連接處,有十幾根帶著吸盤的觸手生長出來。
蘇白嘗試了所有打破這個光罩離開的方法,但一無所獲。
他有些怔怔地回頭看向那尊神像,喃喃出聲:“這就是神明?”
端詳了片刻,蘇白啐了一口:“長得真丑?!?p> 而那早已消失的假王富貴從遠處走來,隔著光罩看向蘇白,放聲大笑,笑到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你也有今天……呵哈哈哈……”
蘇白神色平靜:“王富貴?”
對方挑了挑眉:“是我,你居然猜到了?”
他無比得意,迫切地開始賣弄自己的計劃。
畢竟除蘇白這個將死之人以外,他的算計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明珠暗投,何其可惜?
王富貴指著那尊外表驚悚邪異的神像,問道:“你知道祂是誰嗎?”
蘇白搖頭。
時間緊迫,他只來得及簡單翻閱了一些記載,但并沒有查到這尊神的名諱。
信息還是太少了。
王富貴滿懷感慨:“祂是南明火神,諸黎?!?p> 他語氣極盡辛辣嘲諷:“王家準備了十年,就為了迎接這一次靈雨后的天路,迎下神明。他們苦心地培養(yǎng)我,對我極盡放任,家族寶庫任我取用,美人任我享用,就是為了用我的血來作為最終的祭品。”
他癡笑著:“他們還以為我不知道,騙我說請神來為我賜福,孰不住我早已看穿了他們?!?p> “我修行邪法后,為了避免暴露,他們找來一個傻子,以血魂術(shù)操控了他,又請來最好的易容大師,為他縫上人皮,偽裝成了另一個‘王富貴’?!?p> “我將計就計,暗中修煉了奪魂術(shù),玩一手李代桃僵,從這必死之局脫身而出?!?p> 蘇白鼓掌道:“精彩精彩。”
王富貴笑了笑,眼瞳猩紅:“而你……就在這里等著南明火神的怒火吧?!?p> “你破壞了他的計劃,提前三天將祭品殺死,如此,即便諸黎降世,實力也會大打折扣,而這份怒火,就請你好好品嘗吧……哈哈哈哈哈?!?p> 他狂笑著走開,卻聽到蘇白坐在光罩內(nèi)輕聲嘆息:“死到臨頭而不自知的人,是你啊……”
王富貴猛地回頭,幾乎撞在光罩上,咬牙切齒:“你是什么意思!”
蘇白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悲憐的眼神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他們非要花費這么大代價也要造出第二個‘王富貴’?單單是為了掩人耳目的話,有這個必要嗎?有太多簡單省事的辦法可以用了?!?p> 王富貴喃喃道:“怎么會!不可能!不可能!你在瞎說!你再瞎說!”
蘇白輕輕指了指腦袋,蠱惑道:“你自己用腦子想想,當時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奪魂術(shù)的修行秘籍的,是不是‘機緣巧合’?還不明白嗎?他們需要的祭品從始至終,就是兩個人!”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瞎說?!蓖醺毁F腳步凌亂,無比驚恐,“如果真如你所說,為什么我還是輕松脫身了。我明明已經(jīng)脫身了?!?p> “你確定嗎?”
王富貴驚恐地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融化。
血肉混入泥土,狂風吹落野草,黃土之上的一道紫色紋路逐漸亮起。
這紋路似乎已經(jīng)刻了很多年了,哪怕它的原料無比耐久,在這連綿的暴雨下,也已經(jīng)被磨滅到幾乎消失不見了。
王富貴融化了。
他在蘇白面前活生生化成了血水,點亮了光罩外又一層的祭祀紋路。
更加宏大的光罩呈現(xiàn)出來,神像徹底崩碎,沒了人形,變成一個扭曲的恐怖怪物。
它五手六足,扭曲般地長在肉球般的身體上,觸手懸浮于空,肉球之上四雙赤紅瞳孔驟然亮起。
天邊的雷云匯聚如黑海,但只是發(fā)出著隆隆的震懾,連一道電光都不敢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