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
葉沐卿帶著金面一行人和靈王帶隊的守夜人幾乎同一時間到達了衙門前。
他們趕到此地，見這遍地傷員，吃了一驚。
隨后見蘇筱筱孤身一人坐在向下石階前，葉沐卿和云凰在第一時間，幾乎不約而同地開口：
“他人呢？”
“下去了。”
蘇筱筱淡淡說了一句，頭也沒抬，只是繼續(xù)著計數(shù)。
機關(guān)鳥早已告訴了她兩隊人馬的到來，不過如今其實也不重要了。
神尸已經(jīng)幾乎被焚盡了，半個時辰的約定，只剩下不到五分鐘了。
就算真要幫忙，也已經(jīng)太晚了。
葉沐卿聽了頓時就打算沿著臺階下去，卻被金面攔住了。
他說：“你聽，有腳步聲，有人上來了。”
眾人全副武裝以待，蘇筱筱眼中閃著期望的光，望向地道。
蘇白提著一具尸體，緩緩走了上來，他衣衫破碎，腹部有一道猙獰的抓痕，還在流血，見到這么多人，不禁愣了一秒。
“真熱鬧啊?！?p> 他丟下尸體，赫然是知府的模樣，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無奈地嘆息道：“行了行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p> 眾人松了一口氣。
葉沐卿和蘇筱筱同時沖了上去，想給蘇白包扎，可惜還是蘇筱筱更快一步地?fù)屨剂宋恢?，畢竟她一直備著紗布和膏藥?p> 葉沐卿只好有些無奈地坐在一邊，看著她無比細(xì)心地將傷口一點點包扎好。
同一時間，云凰腳步動了一下，但又瞬間頓住，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向周圍瞟了瞟。
蘇白見著眾人都傻看著他，有些疑惑：“你們還不跑嗎？”
靈王似乎反應(yīng)過來什么，猛地回頭看向神尸。
尸火幽幽燃燒著。
哪怕淡定如他，也不禁露出驚容：“你失敗了？”
蘇白搖頭：“我成功了。但……太晚了?！?p> 他有些凄涼地笑道：“太晚了，神明的祭品既然已經(jīng)到位，哪怕破壞了儀式，殺了主祭，也已經(jīng)無濟于事了。邪神降臨不可逆轉(zhuǎn)，還有半個時辰，諸君，自謀出路去吧?！?p> 說著，蘇筱筱扶起了他，向外走去。
但在場其他人都沒動。
金面緊握拳頭，血自掌心流出：“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蘇白嗤笑一聲：“有，等它下來，殺了它，這是唯一的辦法?！?p> 金面怒吼道：“既然如此，那就戰(zhàn)?。〔粦?zhàn)而逃，這是懦夫行徑。你既然能殺它一次，我等攜手自然能殺它第二次！”
蘇白語調(diào)冷漠：“你可知當(dāng)初的邪神受了多少削弱，提前三日冒著靈雨克制降臨，祭品不足，天人通道被阻，可哪怕在這樣的情況下，邪神化身的境界也超出了宗師能達到的上限?！?p> 靈王突然道：“蘊神，這是宗師之后的境界名稱。蘊神境?！?p> 蘇白哦了一聲：“無論它叫什么，但這一次的邪神在預(yù)先準(zhǔn)備之日，吸收了足量的祭品，無人阻礙地順利降臨，它的實力，絕不是我們所謂聯(lián)手就能抗衡的?！?p> 他冷笑著轉(zhuǎn)身，目光冰冷地掃過眾人：“況且，我憑什么冒著身死的風(fēng)險和你們聯(lián)手抗衡，我明明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里。”
眾人沉默。
蘇筱筱緊跟在他身后，毫不猶豫。
他就是她的一切。
她遵循他的一切。
葉沐卿看著金面和蘇白，再三猶豫。
她走向蘇白，緊緊抱了抱他，小雞啄米般在他唇上碰了碰。
隨后她一步步后退。
“對不起。我還欠巡天一條命，不能就這么離開?！?p> 她笑著，淚珠滾落，眼中晶瑩如玉。
“我知道我也欠你好幾條命，不過我想你這么好，應(yīng)該不會介意我多欠一段時間吧？如果能活下來，巡天與我再無瓜葛，我來尋你，到時候，任君處置?！?p> 蘇白低聲嘆息了一句：“何必呢？你一個小小宗師，哪怕打起來，連炮灰都做不上，白白枉死罷了?！?p> 他是真心覺得葉沐卿沒必要白死，哪怕她參戰(zhàn)也不會對這場戰(zhàn)斗的勝負(fù)有任何影響。
金面看著她，似乎想起了誰，輕嘆一聲，仿佛老了十歲：“他說的對，你走吧?！?p> 葉沐卿并不看他，望著蘇白，道：“巡天者，代天巡道，這一次，我覺得我不該走。”
蘇白見狀知道她心意已決，也不打算再勸。
他有些失落，但終究不可能為了葉沐卿而選擇留下。
因為他是唯一真正親面過神明之人，也只有他才明白全盛之下的神明之威有多么可怕。
這場抗?fàn)幾允贾两K就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勝算。
以卵擊石，螳臂當(dāng)車，蚍蜉撼樹，不過如是。
順便，走前蘇白瞟了云凰一眼，笑道：“怎么樣？跟我走嗎？”
云凰有些訝異他居然會問自己，不過還是搖頭道：“不了，我為守夜人，當(dāng)為蒼生守夜?！?p> 她能理解蘇白的離開，并未怨言，對方已經(jīng)為阻止邪神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了，不能因為此刻的放棄就否認(rèn)了他從前的功績。
但她本人也是絕不可能在這個關(guān)頭，離開臨安，置百姓于不顧的。
蘇白點了點頭，這個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丟下兩塊東西，一塊是巡天的魚形玉佩，一個是守夜人的金牌，拱手道：“這兩樣物什，我大概是配不上了，諸位就此別過?！?p> 他帶著蘇筱筱走出衙門的大門，身后金面喊了一句：“一定要離開嗎？留在臨安城，等你看到希望的時候再出手不行嗎？”
蘇白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們恐怕對它有什么誤會。”
他語氣森冷，如臨九幽寒泉：“那玩意可不是吃兩個祭品就能安心回去的主。你們一旦敗了，這座城，都別想有人能活下來?！?p> 靈王皺眉，他不曾看過記載說神明如此暴虐。
他以為，哪怕諸黎嗜血一點，以食人為樂，畢竟在人間能停留的時間有限，再加上他們拖延些日子，應(yīng)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傷亡。
于是他將心中的疑惑如數(shù)說出，問道：“你是從何得出的判斷？”
蘇白很干脆：“猜的?！?p> 他笑著：“因為你們不懂神明，而我……殺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