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溫知宜沉沉睡去,在夢境中又來到了那間熟悉的屋子,照例和各位姐姐學(xué)習(xí)各種知識。課程結(jié)束后,溫知宜想到今日家中的新丁,便問:“姐姐們,在你們的世界里,魏凌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
“阿凌啊,”南宮夫人淺淺一笑,似懷念,似憐惜地道,“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師弟。他重情重義,俠肝義膽,可恨上天薄待于他,讓他歷經(jīng)坎坷,嘗遍苦辛。所以,知宜以后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p> 溫知宜想到魏凌乖巧的樣子就有些心疼,肯定地道:“我會的。”
“哼,還不是因為你那邊的溫家太弱,護(hù)不住他?!庇钗姆蛉藨崙嵅黄降氐?。
“阿凌吃了這么多苦頭難道就是因為江家弱嗎?還不是因為世道黑暗,仙門腐敗。”宗主姐姐立刻反駁道,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格外難看,渾身的靈力外顯,閃著明明滅滅的紫光。
“好了,有什么好吵的。”女皇陛下大手一揮,威嚴(yán)十足地打斷了二人的爭吵,然后轉(zhuǎn)過頭對溫知宜道:“知宜,只要你跟著我們好好學(xué),想護(hù)誰不行。但是你也要記住,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根本解決問題。就像我的世界,魏凌是威名遠(yuǎn)揚的大將軍,替我南征北戰(zhàn),深受百姓愛戴。”
富商姐姐合上賬本,撥平算盤,對溫知宜道:“知宜,你做得越來越好了,但是賬面上還有些小瑕疵,自己回去好好看一看?!?p> “好的?!睖刂斯皂樀卮鸬?,然后好奇地等著她接下來的發(fā)言。
富商姐姐微微一笑,道:“其實我和魏公子并不熟,只是機緣巧合下,他曾幫過我一個小忙。聽聞他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士,劍術(shù)出眾,為人風(fēng)流,欠下了不少桃花債?!?p> 此話一出,其余幾位姐姐全都詫異十足地看向她。富商姐姐一頭霧水地道:“怎么了,你們?yōu)楹谓匀绱丝次???p> “自然是因為魏公子招桃花的本事啦。”美人姐姐笑得花枝亂墜,差點從美人榻上摔下來。
笑了好一會兒,美人姐姐才收聲,懶懶地道:“我和魏公子更不熟啦,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幾眼,的確是個豐神俊朗的俏郎君。出自隱世家族之一的魏氏一脈,是隱世大家族云闕樓樓主的好友,而云闕樓樓主又是個品性高潔的君子。”
溫知宜不知道云闕樓樓主是誰,但能得到這個刁鉆的姐姐-句好評也一定是位高潔之士。聽完各位姐姐的述說,溫知宜總結(jié)下來就是,魏凌是一個天賦秉性皆佳的人才。
“知宜,其實你不必在意魏凌是一個怎樣的人,而是要多想一想你想把他教導(dǎo)成一個怎樣的人?!蹦蠈m夫人看著溫知宜語重心長地道。
溫知宜如醍醐灌頂,頓時明了了。
……
細(xì)雨綿綿,如煙似霧,仿佛給整個蓮塢蒙上了一層薄紗。遠(yuǎn)遠(yuǎn)望去,蓮塢宛如人間仙境般,飄渺,虛幻。
溫知宜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船頭,看著越來越近的蓮塢,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今日是清明,像江南溫氏這樣的大家族是無需掃墓的,因為有專門的守墓人看護(hù)祖墳,并定期清掃。但祭祖仍是少不了的,且更加講究。于是,溫思則一大早便帶著家人前去祭祖,直至午后方歸。
江南溫氏也曾出過不少聲名遠(yuǎn)揚的人物,可如今都不過成了一抔黃土?,F(xiàn)今的江南溫氏也還算顯赫,那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呢?可還有溫氏的一席之地?溫知宜不敢想。雖然眾位姐姐并沒有告訴她歷史發(fā)展的軌跡,但從她們的交談中,溫知宜隱約猜到江南溫氏會遭遇一次滅頂之災(zāi)。所以她拼盡全力去學(xué)習(xí),盡可能地規(guī)避風(fēng)險。那她能成功嗎?溫知宜不知道。
江風(fēng)吹起她素色的裙擺,如白蝶翩躚,恰似她飄忽不定的思緒,愁腸百結(jié)。溫知宜伸出手,雨絲落在她的掌心,冰涼涼的,似乎還帶了點早春未褪的寒氣。
“姐姐,快進(jìn)來吧,別著涼了?!蔽毫鑿拇撱@出,扯了扯溫知宜的衣袖道。
“無事,反正也快到蓮塢了?!?p> “哦,那我陪姐姐一起。”
魏凌說完,乖乖地蹲在一旁。不知何時,他的手里多了一根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劃過水面。在蓮塢呆了幾個月,魏凌的性子活潑了許多,但今天的他心情似乎格外低落。
“阿凌是想爹娘了嗎?”溫知宜問道。
魏凌沉默了一瞬,然后微微地點了點頭。溫知宜知道寄人籬下的孩子,最怕的就是給主人家添麻煩,所以習(xí)慣性地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再加上魏凌在外流浪了兩年,早早地體會到了人情冷暖,恐怕更不會輕易吐露心事。
她學(xué)著魏凌的樣子蹲下來,擠在他身旁,溫柔地道:“阿凌以后想要什么或者有什么心事,可以直接和姐姐說,好嗎?否則,每次都要去猜,姐姐會很累的。如果你不說,事后姐姐回想起來,也只會怪自己思慮不周,會很自責(zé)很難過。阿凌想讓姐姐傷心嗎?”
“姐姐不要傷心。其實,我也沒有那么想爹娘?!蔽毫杓m結(jié)地拽了拽腰間的墜子。
“傻瓜,哪有人不想爹娘的。我有時不過去外祖家呆了兩天就很想爹娘了。你不要怕給我添麻煩,我們是一家人,家人之間哪有什么麻煩可言。你還記得以前清明的時候,你爹娘做的事情嗎?”
“記得的,阿爹阿娘會買一些蠟燭和黃紙找個地方燒掉,還要喝酒,把酒倒在地上,說是給故人的。阿娘說有些人雖然已經(jīng)離開了,但只要還有人記得他們,他們就永遠(yuǎn)都在。”魏凌努力地回想,眼里像是散落了零碎的星光,變得亮晶晶的。
“你阿娘說的對,所以你一定不要忘了你的阿爹阿娘,沒事的時候可以把他們的故事寫下來。今晚還有族宴,按規(guī)矩,你不該參加。但是爹爹……恐怕會不放心。若是我爹提起,你一定要拒絕,不然可能會惹起風(fēng)波。趁著這個機會,我讓周掌柜帶你去祭拜你的父母?!?p> “我知道了,謝謝姐姐?!?p> 溫知宜笑了笑沒說話,只是輕輕地揉了揉魏凌的發(f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