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和溫念深跟著江家的船隊,上至巴蜀,下至海灣。見過沃野千里,河漢縱橫,亦見過崇山峻嶺,峭壁陡崖;見過茫茫林海,松濤陣陣,亦見過無垠汪洋,碧浪滔天。
他們每每回來,講完一路的見聞后都要感慨一句:“自古有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古人誠不欺我也。”
溫知宜為了鍛煉他們,甚至安排了他們出海。那是新開辟出來的航路,對接的是一座從未有外人踏足的孤島。是溫家船隊有一次在海上迷失了方向,誤打誤撞遇上的。島上奇花異草眾多,亦有不少不可多見的仙品,島上人不識其效,白白便宜了溫氏。不過倒賣了一次,便賺了個錢滿缽。
魏凌和溫念深還沒出過海,皆是興奮不已。但是這興奮在上船不久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二人被海浪搖晃得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后來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海上的情況,誰想回途中再次迷失方向,在海上晃蕩了三個月才腳挨大地。
兩人狼狽地回到蓮塢后,眾人差點沒認出來。此次兇險,溫思則和顧瀟冉都嚇了一跳,等他們一回來就不肯再把人放出去了。再加上臨近年關(guān),商道漸寂,家中的事情也多了起來,魏凌和溫念深就留在蓮塢幫忙,順便把之前餓掉的肉給養(yǎng)回來。
年后,江南溫氏收到了來自幽洲云氏的聽學(xué)拜帖。溫知宜怕魏凌和溫念深在外面浪了一年,養(yǎng)野了性子,就把兩人拘在蓮塢好好地修身養(yǎng)性。
為了讓他們提前適應(yīng)幽洲的生活,溫知宜甚至托云氏弟子要來了云氏家規(guī),并且頓頓藥膳伺候。反正他們在海上吃膩了魚,正好換換口味。
這樣一兩日還好,來個八九日,魏凌和溫念深就受不了了,開始變著法子避開一日三餐,然后拐著彎地去廚房騙吃騙喝。于是溫知宜直接派了貼身丫鬟澤蘭去盯著,順道給他們念念云氏家規(guī),魏凌和溫念深頓覺生無可戀。
這樣熬了差不多一個月,魏凌和溫念深終得解脫,他們要出發(fā)去幽洲云氏了。溫知宜雖然之前對他們嚴厲,但真等他們要離家了,還是很疼他們的,光是糕點、肉干、辣醬等吃食就裝了整整一箱。
江南碼頭,溫氏弟子正在陸陸續(xù)續(xù)登船,溫知宜把魏凌和溫念深拉到一旁細心囑咐:“你們這次去云氏聽學(xué),千萬要收斂性子,云氏不比家里,規(guī)矩多,云氏的家規(guī)你們也看到了。特別是阿凌,你就算裝也要在長輩們面前裝出虛心受教的樣子,這樣才不會被盯上知道嗎?私底下放開些沒事,但不可放肆,聽聞云二公子掌罰,你既與他相交,就不要讓他難做?!?p> “知道了,師姐,我會乖乖的。”
“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我讓你們提前熟知云氏家規(guī),也并非要你們一板一眼地遵守。其實里面也有不少漏洞,總之別犯錯就行?!?p> 魏凌和溫念深心領(lǐng)神會,笑嘻嘻地道:“師姐/阿姐放心吧,我們保證不會犯一個錯的?!?p> “嗯。若是真的碰到什么難處也要和家里說,不要硬抗著?!?p> 溫知宜又絮絮叨叨地講了一些注意事項,才依依不舍地放他們離開。等船走遠了,她才返回蓮塢。
“小姐,之前公子們外出歷練,您也沒這么操心,這次怎么這么,這么……”白芷覺得羅里吧嗦一詞有損自家小姐形象,可一下子又想不到什么詞,便卡殼了。
“之前是心之所向,這次是完成任務(wù),怎么能一樣呢?況且外出歷練是和天地萬物打交道,云氏聽學(xué)可是和人打交道,自然不同。我看他們啊,過不了幾天就要給我寫信了?!?p> 白芷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她一向佩服自家小姐,堅信小姐說什么都是對的。
不出所料,魏凌在第三天就動用了“千里訊”。這是海上被困回來后,魏凌琢磨出的傳訊法器。以白玉為原料,內(nèi)刻精妙陣法,分一為二兩人互執(zhí)。若一人輸入靈力留訊,另一玉石亦會顯現(xiàn),閱畢可用靈力抹去痕跡。
“師姐,云家的飯菜真的太難吃了,你給我們帶的吃的都被搶光啦!”
溫知宜原以為經(jīng)過前段時間藥膳的洗禮,魏凌和溫念深會適應(yīng)云氏飯食呢,哪想云氏藥膳竟恐怖如斯。于是她又寄了兩箱吃食給魏凌,附帶一本藥膳菜譜。
“師姐,云老頭太過分了,我就在課上打了個瞌睡,他就罰我去書閣抄書?!?p> 溫知宜回復(fù):“稱呼不敬,該罰!先生看重你,才對你嚴厲。可借機抄錄書籍,補溫氏藏書樓?!?p> “師姐,我們今日去除祟了!”
……
事情不論大小,魏凌都會告訴溫知宜一聲,反觀溫念深,卻是老老實實地寫信,每月一封。但這次,溫知宜沒有等來魏凌的傳訊,也沒等到溫念深的家書,反倒候來了云老先生的親筆。
溫思則收到幽洲云氏來信時,溫知宜正好在身側(cè)。他展開信,先是羞愧后是憤怒,最后又有些擔憂。
“爹爹,信中寫了什么?讓您如此,為難?”
溫思則憂愁地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口最后化為一聲長嘆:“你自己看吧。別太傷心,在爹爹心里,知宜是最好的?!?p> 溫知宜懵懵然地接過信件,細看,哦,沒什么大事,就是阿凌打架了。溫知宜輕松一笑,道:“爹爹放心,知宜無事。雖然我和沈公子自幼便定下婚約,但這些年來我們甚少往來,沈公子不了解我也無可厚非?!?p> 溫知宜想到沈知淵每次來蓮塢都要被魏凌和溫念深戲耍一番,私心覺得自己在沈知淵心中可能是個口腹蜜劍的小人。
“那他也不能這樣說,這不是敗壞你清譽嗎!”溫思則憤憤道,心中對沈知淵愈發(fā)不喜。
“爹爹何必動怒,我行的端做得正,自是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語。反倒是沈公子言行有失,外人提起此事,也該先指責(zé)沈公子才是。不過,我也覺得沈公子并非良配,不如解除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