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夜探黛玉
賈珝離開鎮(zhèn)國公府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大街上行人寥寥，晚風(fēng)習(xí)習(xí)，吹散了最后一絲暑氣，清涼的晚風(fēng)吹在身上非常的舒爽，一隊人騎馬挎刀護衛(wèi)著賈珝慢慢地往西城走去。
就在剛剛，賈珝在鎮(zhèn)國公府見到了同為勛貴一脈的幾位當(dāng)家人，理國公柳芳、齊國公陳瑞文、治國公府世襲二等伯馬尚還有定城侯世襲一等子京營參將謝瓊。
除了鎮(zhèn)國公牛繼宗之外，這些人中只有謝瓊和賈家的關(guān)系最近，因為他們家父子兩代都是賈代善提拔起來的，所以謝瓊對于自己非常的熱情，說好了明日找自己去喝酒，他目前在五軍營任職，領(lǐng)一營三千精兵。
很顯然，他們早就約好了，看樣子是有要事商量，估計和奪嫡有關(guān)，這之前，賈珝和牛繼宗聊了大半個時辰，從他的話中可以確定，勛貴們支持梁王，而且這件事已經(jīng)傳開了，難怪整個勛貴集團會遭到登基稱帝的朱武祥清洗，如此魯莽的行為也不知東平郡王和南安郡王可知道，還是說，此事是他們授意！
今天，牛繼宗也向自己說出了他的想法，之所以選擇支持處于困境中的梁王朱武城，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蜀王朱武祥瞧不起勛貴，所有的一切都倚靠文官集團，至于勛貴們手中掌握的軍權(quán)，他，或者說文官集團根本沒有放在心里，他們不相信勛貴敢造反，亦或者，他們確定軍隊不會跟隨勛貴們反叛，這讓所有人感覺得了危機，一旦朱武祥登基，很可能會接受文官集團的建議，大規(guī)模削減全國的兵馬，并且將兵權(quán)從勛貴將領(lǐng)手中奪走，以文御武，走南北宋的路子。
說來，他們之所以下定這個決心，也和賈珝有關(guān)，昨日皇帝的態(tài)度讓他們嗅到了不同的氣息，他們察覺到了一場大的風(fēng)暴即將到來。
牛繼宗說了，梁王朱武城可能會走出目前的困境，老話說得好，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所以他們才會在局勢尚不明朗的時刻向朱武城表達善意。
這些猜測，都有可能發(fā)生，因為自己的出手，導(dǎo)致了一系列的改變，首先是皇帝有了錢，底氣足了，在接下來的與文官集團的爭斗中很大概率會獨斷乾坤，不會再如往日那般打太極，試圖在平衡各個勢力之時尋找機會，一旦再提前收回那一千多萬兩虧空，手握兩千余萬兩巨款的天佑帝真的不會再將文官集團放在眼中，只要文官集團敢于逼宮，他就敢下狠手，甚至可能會直接從內(nèi)閣和六部中罷黜一批官員。
如果是這樣，會對大明的權(quán)力格局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
賈珝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改變了大明朝的權(quán)力格局，只是可惜自身的力量還不夠強大，還不能主動的從這場權(quán)力的變局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此刻正在商議所謂要事的牛繼宗等人，賈珝微微嘆了一口氣，皇帝還沒有明確表態(tài)，你們就急急忙忙地站隊，文官也就算了，你們可都是手握軍權(quán)的勛貴，特別是牛繼宗剛剛才擔(dān)任兵部尚書，難道就不怕皇帝心生芥蒂？
自己為何在望月樓說那些話，還不是說給皇帝聽的。
希望他們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否則沒等皇帝被文官集團逼上懸崖，他們倒先被文官集團抓住把柄給掀翻了。
又想到被改變的混亂朝局，賈珝便一陣頭痛，暗暗嘆了口氣，一甩馬鞭，向?qū)帢s街奔馳而去。
.....
榮國府，夢云軒。
王嬤嬤指揮著幾個婆子用木瓢舀桶里的井水向磚地上細(xì)細(xì)地潑去，這是宮里太醫(yī)囑咐的，黛玉身子弱，晚上不能再在屋子里放冰塊了，所以賈母便命人日落后用井水洗去地上的暑氣。
臥室內(nèi)只有黛玉和紫鵑，黛玉半躺在榻上，手里握著一卷書，有心沒心地看著。
紫鵑坐在軟塌邊的椅子上，膝上放著針線簍子，正在裁剪衣裳。
過了一會，紫鵑站了起來，將針線簍子放在一邊的案幾上，倒了一碗茶，輕輕地放在高榻邊的茶幾上，勸道：“姑娘，天晚了，仔細(xì)傷著眼?！?p> 黛玉眼睛盯著書，“知道了?！?p> 紫鵑把眼斜望向窗外，頓了頓，又道：“要不我讓我老娘再去看看三爺回來沒有？”
黛玉把手里的書往茶幾上一擱，瞪了她一眼，“就你事多....”
一語未了，窗外傳來了賈珝的聲音，“就你們幾個要忙到什么時候去？宋媽，你去告訴林之孝家的，每日多派幾個婆子來幫忙，再抬幾桶水來。”
“是三爺來了。”
紫鵑笑道。
黛玉先是一怔，立刻躺下拿起先前放下的書，認(rèn)真地看了起來。
賈珝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身后跟著眼中露出明顯害怕神色的香菱，那日在船上從賈珝口中得知了他要請黛玉教她讀書認(rèn)字之后，今兒趁著時間向府里的丫鬟婆子打聽了這位姑太太家的表姑娘，一圈小道消息下來，可是將她驚呆了，先不說她待人如何，光是因為她而受到處罰的丫鬟婆子就一大堆，其中不乏管事的婆子和媳婦，聽說，就連二太太都受到了責(zé)罰，這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惱了她，自己這個小身板可經(jīng)不起折騰，但，她又不敢將心里話告訴賈珝，只能硬著頭皮過來。
走過屏風(fēng)，賈珝一眼看見了正在努力認(rèn)真看書的黛玉，紫鵑迎上來，“三爺來了，快坐。”
賈珝點點頭，歪身在高榻的另一邊坐下，笑道：“妹妹可還習(xí)慣？”
黛玉眼睛盯著書，“還好，多謝三哥哥的關(guān)心。”
賈珝笑了，“妹妹可是怪我來遲了？”
黛玉默然，她本是個敏感細(xì)心之人，平日里那些下人背地里言三語四，她也清楚她們是怎么編排自己，這些她都不在乎，因為她和她們毫無瓜葛，她在乎的是賈母、賈赦等人的態(tài)度，如今又多了一個賈珝，王熙鳳有事沒事就會過來坐一坐，除了送一些吃的、喝的還有玩的東西，就是說一些賈府的往事，特別是有關(guān)賈珝的事情，并說了賈珝拜托她照顧自己的事情，慢慢地，賈珝在她心中有了不同于迎春姊妹們的地位，又與賈母她們略有些不同。
昨兒聽說他有事情求自己，雖說當(dāng)時面色平靜，其實內(nèi)心還是有點小激動，今日一早便起來了，可一直等到午后都沒看到他的身影，后來讓紫鵑母親宋媽去問了問才知道，賈珝一早出門去了。
這讓黛玉心情失落的同時又深感悲涼，他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
這時，紫鵑給賈珝端來了茶，笑道：“三爺出門也不打聲招呼，我們姑娘為了等你，硬是推了三姑娘她們的請，害得我們跟著白白等了一天！”
“你這該死的，胡說些什么！”
黛玉頓時臉一紅。
“今日真的是忙昏了頭，還望妹妹見諒?！?p> 賈珝笑著望了紫鵑一眼，站起來對著黛玉規(guī)矩的行了一禮。
黛玉臉又紅了，猶豫了一下，站起身給賈珝回了一禮，望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香菱，說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抓緊說，天色也不早了。”
賈珝見此，呵呵笑了一聲，“妹妹該聽三丫頭她們說了，哥哥我書讀得不好，可是，這丫頭悟性好，是個讀書的好苗子，知道妹妹才華橫溢，所以特帶她前來拜師?！?p> 聽了這話，黛玉頓時沒忍住笑出了聲，她可是聽說了賈珝以往的英勇事跡，整日逃學(xué)，帶著賈琮、賈環(huán)還有賈蘭爬樹摸鳥蛋，被大老爺一頓打，轉(zhuǎn)眼又跑到馬棚偷偷騎馬跑出了府去，若不是半路遇到了從城外回來的賈珍，很可能就跑出神京城了。
賈珝呵呵一笑，看了黛玉一眼，“妹妹若是想笑，以后有的是時間。”
此言一出，黛玉頓時鬧了個臉紅，瞪了賈珝一眼，撲哧一聲笑了，“當(dāng)誰稀罕似的！”
說著背轉(zhuǎn)身，拿起手帕遮住嘴，偷偷的笑了起來。
面色莫名的看了紫鵑一眼，發(fā)現(xiàn)她也在那里偷笑，實在不明白這有什么讓她們倆興奮的，嘖，估計自己不再的時候，幾個丫頭趁機編排自己，看來要抽時間審一審，否則自己的名聲就都?xì)г谒齻兛谥辛恕?p> 賈珝無奈，只得對香菱說道：“還不過來拜見林姑娘，以后沒事你就到這邊來，林姑娘空閑的時候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請教她，其他的時候就在這與紫鵑她們說話解悶?！?p> 眼睛卻盯著黛玉。
黛玉仿佛身后長了眼睛，一邊笑，一邊說道：“你說自己的丫頭，老盯著我干什么？”
賈珝看了她一眼，嘴角抽抽，把頭轉(zhuǎn)向一邊，嘆了口氣，這丫頭還當(dāng)真是伶牙俐齒，瞟了眼站在屏風(fēng)后面的王嬤嬤等人，明白這是告訴自己，時辰不早了，對依舊背對著自己的黛玉笑道：“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妹妹早點休息吧?！?p> 紫鵑也笑道：“姑娘也該送送三爺?！?p> 黛玉轉(zhuǎn)過頭瞪了她一眼，起身說道：“明兒是你送來？”
賈珝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希望自己過來，立刻說道：“放心，明兒我親自送她過來，拜師禮一起帶來。”
黛玉頓時松了口氣，卻又紅了臉，低聲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賈珝正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聽了這話，黛玉笑得腰都直不起了，嚇得紫鵑一把扶住她，賈珝干笑了兩聲，問道：“那啥，她們不會將那件事情也和你們說了吧！”
黛玉狡黠地一笑，“你說呢！”
聽了這話，賈珝仰天長嘆一聲，說來還是前身造的孽，為了湊錢，將什么無賴的招數(shù)都用盡了，君子一言自此在賈家后宅成了笑話，為此賈政還特意給前身講解過君子之道，希望他能夠改邪歸正，可惜！
想到這，自覺老臉丟盡的賈珝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忙拱手道：“我先走了?！?p> “好吧！我就不留三哥哥了?！?p> 黛玉將賈珝送出了院子，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方轉(zhuǎn)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