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經(jīng)書被方大陸的手碰觸,像活過來一般,自動攤開在地上。
方大陸一看,人都傻了。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蝌蚪一樣的文字。
這種文字被唐人稱為蝌蚪篆,是先秦以前的上古文字。
他撓撓頭,是了。
猴哥學藝時,正處在春秋戰(zhàn)國。彼時蝌蚪篆尚未失傳,甚至可能還在小部分修士間流傳。
可我一個穿越者,又不是學考古的怎么認識呢?
方大陸有種坐擁寶山,卻拿不出錢用的挫敗感。
要是這功法能像鐘馗傳我的九雷動地決,一樣直接入腦就好了。
不對,孫悟空既然讓我去金箍棒頂取書,如果拿來學不會又有什么用?
難道……
“書兄呀,我是唐僧轉世,孫悟空現(xiàn)在有難,求你助我一臂之力,我變得強大以后,救出那受苦受難的猴子。”
方大陸雙掌合十,虔誠地向那三筒功法,述說著。
然而,仍舊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瞧你們這損色,神物都有些小脾氣是吧?
于是,這廝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對著三卷幾千年的經(jīng)書,碎碎念起來。
什么菩提老祖天下第一,孫悟空是我兄弟,學會神功一定發(fā)揚光大,讓天下人都傳抄起來,讓天書子子孫孫無窮盡也的昏話。
直說的口干舌燥,那三本天書仍舊還是書的模樣。
觀音要方大陸第一個要縛上靈山的妖物,叫饕鬄。
上古,四大兇獸之一。
它是三十六妖王里,唯一下落明確的。
饕鬄就在范陽郡內活動,它在那里肆無忌憚地吃人。
一個妖怪就那么堂堂正正地為禍一方幾年了,天下也沒有哪個道士,神仙敢去收拾它。
僅此一條,就足以凸顯這妖怪實力有多強大了!
而觀音只給了他三個月時間。
孫悟空學藝還用了十年呢,方大陸一個凡人從頭開始修仙,三個月夠干嘛的?
上班不想干了,可以辭職。
如果領導是觀音跟如來的話,估計只能辭世了……
鴻鈞老祖?zhèn)飨聛淼木爬讋拥貨Q固然厲害,可要提升修為必須抓拿妖獸。
這就陷入了一種死循環(huán),抓不到妖獸,修為就不夠厲害。修為太差又打不過妖獸……
更何況,孫悟空千方百計的交代過,不要修煉這功法。
可見里面是有弊端的。
方大陸能依仗的就只有,這三卷菩提老祖?zhèn)鹘o孫悟空的天書了。
他既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又沒有菩提老祖在旁邊指點。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大陸正煩悶著呢,
大約是情緒不佳,引動了體內的麒麟血。
那股熟悉上頭的感覺又來了。
他頭臉如醉蝦般通紅,腹中更是火燒火燎的。
方大陸苦不堪言地在地上打著滾,那肚里的怪物也沒放過添亂的機會,噗呲噗呲地亂撞著。
他抵擋不住,一口黑血從口中嘔了出來。
說來也怪,黑血噴濺在攤開的天書之上。一瞬間就被吸收了,吸了血那薄薄的書發(fā)著詭異的光。
這書,竟然吸血?
更怪的是,那些蝌蚪一樣的文字被鮮血浸泡,像活過來一樣抖動起來。
方大陸忽然想到了,穿越前看過的一本武俠小說。
里面的男主角就是看不懂蝌蚪文,然后發(fā)現(xiàn)那些蝌蚪文其實是一種圖形,他便照著那些蝌蚪,練成了絕世神功!
難道,這菩提祖師的天書也是這個套路?
還沒等頭暈眼花的方大陸,將那些抖動的蝌蚪全看一遍。
有幾個蝌蚪像魚躍水面,在那非紙非皮的筒上跳出,往方大陸臉上“噗通”“噗通”砸來!
被天書砸臉是什么感覺?
方大陸只能說很奇怪,那些蝌蚪不是生物,而是文字!
被砸中的剎那,他竟然一下看懂了天書的含義!
這一卷記載著一種叫大品天仙決的仙法。
這仙法記錄著修煉根本,養(yǎng)成金丹的妙訣,教人凝練精氣,摒除邪欲,通法性,得根源,注神體,修成天仙。
與天同壽,水火既濟,百病不生。跳出輪回,萬劫不老長生。但這口訣是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后,鬼神難容,駐顏益壽。
方大陸想起了西游記中,孫悟空只練這法術三年,便修成了金仙之體。
“道中道,玄又玄,吞天納月,一氣開得三體通……”
這仙法最開始便教的是,聚先天之氣,納元歸丹。
方大陸正要照著天書,練習吐納。
腹部的疼痛,愈加強烈起來。
先回家吧,回家再練。
方大陸這樣想著,收起金箍棒,忍痛又往山下跑去。
雪越下越大,他跌跌撞撞地穿街過巷,迷迷糊糊地來到花果山腳下的鎮(zhèn)子。他鉆進了一條窄小的巷子。
在一排破舊的矮木屋前,摔進了其中最殘破的一間。
“孩兒,是你回來了嘛?”
一個慈祥的女人說話了,聽到這熟悉溫暖的聲音。
方大陸最后的意志也松懈了。
他四肢一攤,倒在地上。
……
女人摸索著來到兒子的身邊,她是方大陸瞎眼的母親姜氏。
姜氏手摸到的地方,時而通體發(fā)燙,如一塊燒著的火碳。時而渾身冰冷,像覆蓋著一層堅冰。
到處都駭人的傷口,肩膀上肉都少了許多。
更可怕的是,方大陸的皮膚正如蛻皮一樣紛紛跌落。
女人看不見,觸手所及,到處都是黏糊糊濕漉漉的。
血!
是血!
“他二叔,快過來一趟!大陸肚子里的封印要解除了!何守成不是說十六歲時才會解除嘛?他可是天下第一術士……”
女人的呼喊淹沒在黑夜里,除夕的晚上她的小叔子似乎不在家。
她只好將兒子拖進屋內。
風雪呼嘯,雪花從破漏小屋的屋頂縫隙,點點落下。
漆黑的屋里。
姜氏抱著昏迷的兒子,無助地發(fā)著抖。
忽然屋外響起了慘絕的貓叫,鄰居胖嬸家的老黑貓像被人踩斷了喉嚨,發(fā)出了刺破耳膜的尖銳叫聲!
陰風陣陣。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在夜里格外突兀,更奇怪的是伴隨著敲門聲,還有陣陣若隱若現(xiàn)的哭聲……
那哭聲像女人的又像孩子的,哭聲時高時低如泣如述。叫人聽得傷心難過又毛骨悚然!
姜氏不敢開門!
“嘭”“嘭”“嘭”
敲門聲愈發(fā)急了,屋外的哭聲也更加響亮,一個兩個……像有許許多多的人同時在哭……
鬧鬼了!還不是一只鬼!
姜氏哪怕是個盲人,也知道了不對勁。
她拖拽著兒子往里屋走去。
里屋是家里祭祖的地方,寒酸的房間正中間有著一張與周遭極不相稱的華貴供桌以及神龕。
供桌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二十多個牌位。
這些都是方家的祖先!
“嘎吱”
院門被打開了,凄厲的哭聲越來越近,陰風伴著雪花穿過院落,馳騁在這間古老破舊的宅子。
爛窗,門縫,破漏的屋頂,既防不住風也擋不住哭聲。
除夕夜,方家像開席了一樣,內外聚滿了四方被吸引來的孤魂野鬼。少年就像精心烹飪的美食,不斷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