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粥

　　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七的天，郁周剛在連叔的幫襯下布置好大廳。

　　今天是周郁的生日。

　　周郁一早就通知了說今天要帶個重要的人回來。

　　郁林圍著圍裙在廚房里忙忙碌碌，周商坐在沙發(fā)上，皺著眉拿著手機轉(zhuǎn)頭問郁周——

　　“粥粥，你說魚魚要是真把你嫂子帶回來了，我該拿多少錢合適？”

　　是的，周郁還沒和他女朋友談妥。

　　人在十分鐘之前剛走，說要親自去接過來。

　　郁周舉著手機對著大廳各處拍照，轟炸了程眠之后飛快跑到沙發(fā)旁坐在周商旁邊，“我哥的意思呢？”

　　周商翻個白眼，順勢環(huán)住女兒，將下巴放在對方毛絨絨的肩膀上，“你哥？呵?！?p>　　“他昨天還跟我商量，能不能去做上門女婿，對方妹妹不讓她姐姐遠嫁。”

　　“我就說，他愛怎么樣怎么樣?！?p>　　郁周笑起來，“媽媽打算包多少錢？”

　　“至少放一張五千萬的支票吧？你哥那公司里還有我百分之五的股份，也一并送過去。”周商伸出手，同女兒細數(shù)：“我記得B市那邊我們家剛收購了一家小公司，也掛在她名下？還有那個公益基金會，把你哥的名字換成她的。還有上次慈善晚會上拍的那條項鏈、我記得我當初嫁過來的時候你阿婆傳下來的鐲子，要不也一并給了？”

　　郁周數(shù)了數(shù)，轉(zhuǎn)過頭盯著周商：“單單見面禮？”

　　“呃，對啊。這不是你哥要去做上門女婿嘛?！?p>　　郁周想了想，小聲問：“那我?guī)呙呋貋?，你送多少啊？?p>　　“一個你就行了。”

　　郁周：?。。?p>　　“好了，你在爸爸媽媽心里那可是無價的?！敝苌梯p笑，伸手揉揉郁周的腦袋，輕聲哄道：“再說了，以后整個郁家都是你的，你說我送了什么？”

　　郁周笑起來，抱著周商撒嬌。

　　——

　　周郁終于是把人帶回來了。

　　郁周窩在沙發(fā)上，看著面前一臉驚恐的格蘭。

　　在男朋友母親的催促下拆開了一個超大號紅包的格大明星漂亮嫵媚的臉上萬分呆滯，格蘭偷偷瞄了一秒被支到廚房的周郁，轉(zhuǎn)而望向周商，謹慎開口，“阿姨是對我不滿意嗎？”

　　周商：?。。?p>　　周商：見面禮包少了？兒媳婦不滿意了？

　　周商瞄了一眼被人拆開的紅包，和顏開口：“自然沒有，魚魚幼時我和他父親虧欠頗多，如今魚魚身邊有個你能相伴，阿姨心里也算是舒坦了不少?！?p>　　“以后都是一家人，這就當是阿姨給的零花錢了。以后缺什么少什么都和阿姨說，有什么問題了也和阿姨說，在榕城，阿姨算是能說上話的了?！?p>　　周郁從廚房里走過來，端著兩杯溫牛奶，一杯遞給郁周，一杯放在格蘭面前，“收著吧，我媽的一份心意?！?p>　　“媽，格蘭一人在榕城，今天過年就讓她留在我們家過吧？”

　　格蘭暗暗掐了一把旁邊的周郁，笑道：“不用了，其實我一個人也挺好的。”

　　周商：“那怎么行，過年就越是人多，越是熱鬧，格蘭是嫌棄阿姨？”

　　格蘭：“不不不不，我只是有點點拘謹?！?p>　　周商看著被周郁帶到樓上的格蘭，癱坐在沙發(fā)上靠著郁周：“我就說，應(yīng)該多包點的，我當初第一次見你阿婆，她連你父親小時候捏的泥人都送了。”

　　郁周想了想那個背后被歪歪曲曲寫著“老婆大人”的泥人，笑：“不少啦，肯定是格蘭自己掙得也多，所以這點錢她看不上?！?p>　　“也對哈，據(jù)說明星很能掙錢的。你說我過兩天的壓歲錢我該包多少呢？”

　　郁周看著手機來電，沒有回答周商的問題，接了電話——

　　“喂，眠眠？”

　　對面風聲很大，混著人生嘈雜，一直沒人說話，迷模模糊糊間混著微小的謾罵聲，郁周抿抿嘴，又喊：“眠眠？”

　　“粥粥，粥粥——對不起，你被我弄丟了……情書……情書也被我弄丟了，粥粥?！?p>　　郁周突然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下了周商一跳，“眠眠！你現(xiàn)在在哪，你去找你。”

　　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電話中傳出混亂的人聲，卻再也沒有她眠眠的聲音。

　　——

　　“嫂子對不起，我不該讓眠哥去那什么手作店的。”郁周趕到醫(yī)院，門口的林三月迎上來。

　　郁周從車上下來后一路跑過來，還喘著氣，冰涼的手死死攥著林三月的衣袖：“眠眠，眠眠他現(xiàn)在怎么樣？”

　　“眠哥他已經(jīng)醒了，他沒事，”林丹楓頓了一下，望向郁周，“就是現(xiàn)在精神不太對?！?p>　　程揚站在床邊，跟自己兒子對質(zhì)：“粥粥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程眠坐在床邊，身上還是那套灰色睡衣，伸著脖子叫囂：“我現(xiàn)在就要粥粥！”

　　“已經(jīng)快到了！”

　　禾念在旁邊輕聲哄道：“粥粥現(xiàn)在在路上，要慢慢來，不能快，你也不想她出什么事情吧？”

　　程眠：“你給她打電話，我——”

　　后面的話沒說完，赤著腳一溜煙跑出去，抱住剛到門口的郁周。

　　程揚呵一聲，翻個白眼，然后被禾念拉出去。

　　程眠坐在床上，郁周蹲在他面前給人穿著襪子，絮絮叨叨：“以后不要這樣了，地上涼——”

　　程眠呆呆的聽著勸，突然感覺到腳背上被什么東西砸中，冰冰涼涼的一滴水漬。

　　他俯下身，抱住蹲在地上的郁周，“粥粥，對不起?！?p>　　粥粥，對不起。

　　粥粥，對不起。

　　……

　　“我把你弄丟了，丟了這么多年?！?p>　　郁周已經(jīng)哭得說話中帶著抽噎：“不是……是我……是我把你弄丟了?！?p>　　程眠側(cè)過臉，吻掉郁周的眼淚，捧起她的臉，輕聲哄道：“可是，你把我找回來了；我也把你找回來了?！?p>　　其實并沒有很大的一件事，林丹楓軟磨硬泡說動了程眠去城西一家陶瓷手作店里給郁周捏一個做新年禮物。

　　坐地鐵的時候正巧右邊蹲著一只杜賓警犬。

　　程眠自幼怕狗，他父親說他前六歲的記憶就是被狗吃了。

　　雖然警犬不是一般的狗狗，程眠也確確實實精神恍惚一站，在地鐵停下的時候也沒管自己目的地還有三站，搖搖晃晃地下了車。

　　恍恍惚惚中他看見了許多畫面，想起了他曾許諾要娶的姑娘。

　　他想，原來他們真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可是他把他的粥粥弄丟了，丟了這么多年。

　　他發(fā)過誓，要護著粥粥一輩子的。

　　可他沒做到。

　　也許是他精神確實不對，年前人流量又大，人來人往中被人摸走了手機。

　　那手機殼里夾著郁周寫給他的情書。

　　程眠憋著一口氣，在人流中找了半個多小時，找到了一個扒手。

　　把人讓打了一頓后，在對方包包里找到了他的手機，可是手機殼已經(jīng)被扔了，連帶著夾在其中的那封情書一起丟了。

　　“粥粥，對不起，情書我也丟了，找不到了?！?p>　　郁周笑了笑，抹掉眼淚，“沒事的眠眠，以后我一天給你寫一封情書，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