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下來吧,
關(guān)于我們的一切!
作為這本日記的——起點。
……
我坐在階梯教室的后面,這是一個有傾斜度的教室。
前面最低,后面逐漸升高,每一排桌子都放在一塊平整的臺階上。桌子是木制感的亮黃色,椅子也是同樣的顏色。
總的來說,這間教室里的一切都是在地面上的。人們喜歡地面上的東西。
我抓著一支黑色油筆,趴在試卷上,越過桌面上豎立的桌板往前看:看到人的頭,密密麻麻;看到人的背,融合成一座大山。
如果這個教室翻過來會是什么樣?
前面靠近教室門的地方最高,往后面走就要不斷的向下,越往后越向下,直到地底深處。如此,喜歡躲在后面的人就有福了,因為在那樣的深處,不會被任何人看見。
這么想真是太不現(xiàn)實了,怎么會有那么深的深處呢?即使有,也會被那些深深弓起的背發(fā)射到地面上。當(dāng)然,這樣的人即使在地面上,也不會被任何人看見。
應(yīng)該是我的想法太過離奇了,很快就受到了懲罰。
在我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頭進入了我的視線,和那個頭一起的,還有托起它的脖子——看不到——和背影。
我該怎么去描述它呢?從功能上講,它和其他千千萬萬的頭是一樣的,也許還略有不如。
當(dāng)它進入我視線的時候,它是發(fā)著光的,那種溫和又朦朧的光,就像月亮:和其他千篇一律的馬尾、短發(fā)不一樣,那是一頭瀑布樣披下來的長發(fā);和其他或干枯、或細軟的發(fā)質(zhì)不一樣,那是一頭營養(yǎng)、蓬松的長發(fā)。
在這頭秀發(fā)之下,是一件純白的短袖T恤,T恤兩端的袖口,各伸出一截纖細而雪白的手臂。袖口之下,蓬松的衣服擋住了我的視線。
風(fēng)扇也覺得有些熱,開始更賣力地轉(zhuǎn),涼風(fēng)一波一波地送下來,寬松的衣服不時會貼在她的背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我能想象,那應(yīng)該是一位高挑而纖瘦的女孩子。
我開始關(guān)注她:她挺直著上身,不知看向哪里,一會兒也會低下頭寫一些東西,但是絕對不會像那些人一樣,把背弓成一座小山;她還會不時用手扇扇風(fēng),左顧右盼一下,真是可愛。她是像我一樣的人,我的直覺告訴我。
很快測試結(jié)束了,我和朋友跟在她后面。和我猜測的一樣,她很高,很瘦。走路的時候胳膊甩得很開,步子邁得很大,頭發(fā)也跟著左右搖晃,甩來甩去。
我指著她問旁邊的朋友:“你認識那個女生嗎?”朋友說不認識,但可以幫忙打聽一下。
之后過了很久,朋友那里沒有回信,而我也沒能再在學(xué)校里看到那個背影。我的心感覺空落落的。雖然不曾擁有過,但好像失去了什么。整個人像一個幽靈一樣,四處游蕩。每一個空隙都想逃離熟悉的、封閉的環(huán)境到人多的地方去。我知道,只有見到更多的人,才能增加重新遇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