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閹黨的出擊
一人得道，可雞犬升天。一人失勢，也可至樹倒猢猻散。
魏忠賢很清楚自己得罪了多少人，雖然表面上風(fēng)光無限，很多人恨不得將自己當(dāng)祖宗一樣供起來，但心里究竟是如何作想，又有幾人能探知？
如果不是這次李邦華整頓京營鬧出來的動靜，誰能知道平靜的湖面之下，也是暗流涌動。
也許他們只是懾于自己的權(quán)勢才不得不臣服，抑或是為了利益的刻意巴結(jié)，但歸根結(jié)底，他們都是為了他們自己，不存在所謂的真正效忠。
當(dāng)有一天，自己的權(quán)勢不再，這些人反咬起自己來，可能會比瘋狗還惡。
所以魏忠賢很清楚，自己沒有退路，也必須強勢。
離開魏府的駱思恭，心情很沉重，他知道自己玩陰謀，根本不是魏忠賢的對手。
所以，即便他很不喜歡閹黨，但也不敢與之正面對抗，不得不委曲求全。
而經(jīng)歷先前的事情，他心里也有些沒底，不知道日后閹黨會如何對待自己和錦衣衛(wèi)。
畢竟在這之前，由于自己的主動順從，換來了閹黨對錦衣衛(wèi)的寬容，錦衣衛(wèi)沒有被刻意針對，萬歲交待的任務(wù)也在穩(wěn)步的進行。
首先成功的在九邊，以及北直隸、宣大等府縣設(shè)立了情報點，接著，又從軍中選拔了一些青壯充入錦衣衛(wèi)培養(yǎng)，還得到了一批軍械的補充。
這些工作，如果沒有掌握權(quán)柄的閹黨默許，開展起來不會那么順利。
可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在朝廷、地方和軍中都有著重要影響力的閹黨，如果想要使絆子，錦衣衛(wèi)將寸步難行。
帶著如此沉重的心情，駱思恭又回到了錦衣衛(wèi)，再次找到劉僑，兩人在偏室中單獨談了沒一會兒，就激烈爭吵起來，被路過的一個指揮同知和一個指揮僉事聽到。
駱思恭直言劉僑不適合擔(dān)任南鎮(zhèn)撫司指揮，并準備建議萬歲另選賢能。
而劉僑的言語更加過激，毫不避諱的表示駱思恭縱容閹黨，揚言要上奏彈劾。
偏室中，駱思恭拍了拍劉僑的肩膀，壓低聲音，語重心長的道：“劉大人，我老了，膽子小了。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你好自為之?！?p> 說罷，他便直接開門出去，臉色陰沉無比，麾下見到后連忙避開。
獨自留在偏室中的劉僑五味雜陳，面對幾年前的同樣選擇，他還是決定堅持做自己。
因為如今的形勢似乎與幾年前有所不同，閹黨滔天的權(quán)勢好像有所松動，萬歲竟然收回了充斥著閹黨重要爪牙的錦衣衛(wèi)，無異于斷其一臂。
接著，擁有著十幾萬兵力的京營也從他們手中遺落，甚至還被交到了他們最為痛恨的東林黨人手中，這無異于又是對閹黨威望的一次重大打擊。
京營雖然糜爛，但卻牽涉到京師中大量官員和權(quán)貴的利益，而利益，也是很多人愿意追隨閹黨的重要原因之一。
結(jié)果，在李邦華要收回那些利益時，閹黨不但沒有幫忙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反而充當(dāng)和事佬的角色，讓眾人交出侵占的利益。
這幾乎是站在李邦華一邊，讓人大失所望。
雖然沒人敢忤逆，但私底下難免有怨言，因為沒幾個人愿意將自己吃進去的再吐出來。
這個道理魏忠賢肯定不會不懂，但他還是這么做了，說明他現(xiàn)在也拿李邦華沒有太好的辦法，甚至還生怕李邦華將事情鬧到萬歲那里去。
這說明什么？這說明萬歲不再像以前那樣寵信魏忠賢和客巴巴了，即便聯(lián)合他們兩人的能量，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輕易的收拾了李邦華。
既然如此，劉僑覺得，幾年前自己都不怕閹黨，現(xiàn)在就更沒必要懼怕了。
所以，他雖然抓了人，但卻不愿意按照閹黨的意愿將這些人坐罪論死。
不過，他也沒打算放了這些人，因為這些人也多少與閹黨有些關(guān)系，同樣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他還想從這些人身上挖些東西出來，看能不能加以利用。
畢竟他們會落到錦衣衛(wèi)手中，本身也是閹黨將他們拋棄，甚至想用他們的腦袋震懾其他傳播流言，或是生出異心之人。
劉僑自然很清楚，做出這個決定是要冒不小風(fēng)險的，但他還是決定試一試，大不了這頂烏紗帽再還回去。
可他沒想到，閹黨的反擊遠比他想象的更加迅猛，當(dāng)天就有幾十份奏章爭相彈劾，而且不僅是劉僑本人，連他的好幾個家人和親戚都包涵其中，怒斥他縱容家人欺壓良善、貪贓枉法。
其一子和兩個侄子甚至還被順天府衙門直接逮拿入獄。
得知消息的劉僑神色極其凝重，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和兩個侄子確實是紈绔，做出一些出格之事也不足為奇。
所以，閹黨抓他們，不一定就是無的放矢。
而且，閹黨的手段誰人不知？無罪也能羅織出罪名出來，有罪更是能羅織出重罪出來。
“老爺，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你就順了千歲爺?shù)男囊?，不要和他對著干了，你斗不過他的?！?p> “妾身知道老爺為人正直，可這世道，你這樣的人是不被他人所容的。妾身早就勸過你，不要再回到錦衣衛(wèi)了，安安心心在家過日子，這樣才能太平?！?p> “現(xiàn)如今，你才上任多久？就已至此，往后還能安生嗎？”
“你不如去向千歲爺認個錯，求得他的原諒，大不了咱們這官職不要了，只要把人放出來就行……”
聽著夫人吳氏的喋喋不休，劉僑很是心煩意亂。
……
乾清宮，看著面前一堆彈劾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指揮劉僑的奏章，天啟有些頭痛。
通過幾個月的暗中考察，他大體得知這個劉僑算是錦衣衛(wèi)中少有的正直人物了，這么多年在這樣的特務(wù)機構(gòu)，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實屬難得。
可是，太過另類的人，往往不被他人所容。
這不，收獲了一堆被彈劾的奏章，足以淹沒一方大員了。
一旁的魏忠賢雖然是低眉順眼，但也在暗中觀察著天啟的反應(yīng)，看萬歲會如何處理這個該死的劉僑。
畢竟，這次不同于上次彈劾李邦華，這是有完整證據(j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