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神通廣大
一只纖細雪白的小手突兀的抓住了劉學文的下巴。
劉學文驟然瞪大了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珠緩緩的轉向身側。
一朵血紅的花朵悄然在黑夜中綻放。
砰!
紛飛的骨骼碎從宋池的眼前劃過。
劉學文痛苦的癱軟在地上,只剩下身子在發(fā)出下意識的抽搐。
他的整個下巴,都被那只柔弱的小手捏了個粉碎。
宋池大喜過望:
“小夏,我就知道你……”
他的喜色凝固在了臉上。
夏語幼靜靜的漂浮在不遠處,身上穿著鐫刻著華美金紋的紅色嫁衣。
素白的小臉上面無表情,在皮膚之下,有著道道黑色的紋理在緩緩流淌。
她雙眸晦暗,小手垂落在身側,與劉學文接觸的指尖上,仿佛浸透了墨水一般,染著詭異的黑色,正止不住的顫抖。
“你……怎么了?”
感受到宋池擔憂的目光,夏語幼下意識的將手伸進了袖口里。
“你這個沒用的仆人!竟然還要我親自出手!”
夏語幼不滿的哼了一聲。
宋池愣了愣,強壓下心頭的疑惑,訕笑道:
“我就知道小夏你不會見死不救的?!?p> “哼,要不是你死了我就要被困回靈江里,我才懶得救你!”
聽到夏語幼提到靈江,宋池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道:
“那個,小夏你知道靈江之主嗎?”
他還記得當初初見夏語幼的時候,這個丫頭插著小腰一臉傲氣的說過:
“我是靈江之主,偉大的河神夏語幼?!?p> 方才之所以會走神,正是因為從劉學文口中聽到了靈江之主。
空明和尚也說過,徐依依身上的小鬼沾著夏語幼的氣息。
“什么靈江之主?”
夏語幼的有些別扭的扭過頭去。
“我不知道?!?p> “你不是和我說,你是靈江之主,是靈江的河神嗎?”
“我有嗎?”少女的語氣有些不耐煩起來,“我只說過我是河神!”
宋池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突然泛起一陣寒意。
這個演技拙劣的少女,她在故意裝傻,刻意隱瞞什么……
為什么?
宋池想不明白,他實在不想相信夏語幼和徐依依以及劉學文身上發(fā)生的事有什么聯(lián)系,但是如今不論是夏語幼的表現(xiàn)還有種種跡象,都好像在指向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女。
“她真的是我看到的夏語幼嗎?”
宋池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他嘆了口氣,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現(xiàn)在劉學文也已經(jīng)廢了,徐依依身上的小鬼也被驅除了……
希望以后自己不會再被卷入到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中了。
他看了一眼背靠著墻壁癱坐在地上的徐依依。
這個可憐的丫頭,此刻正躬著身子雙目無神的盯著自己的小腳。
老土的黑框眼鏡在剛才的打斗中已經(jīng)不知道掉在了那里,她的頭發(fā)有些凌亂,一張小臉哭的臟兮兮的,惹人心疼。
此刻徐依依的淚水已經(jīng)流干了,她只是呆呆的坐著,就像是丟了魂一樣。
宋池知道,今晚的驚嚇和打斗或許讓徐依依一時間難以接受,但是真正殺死她心靈的,是劉學文的欺騙與傷害。
黑暗中的第一縷光明,卻是為了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
同樣孤獨的宋池并不是不能理解此刻徐依依的感受,他想了想,雖然知道這時候的安慰或許并沒有什么用,但還是不忍心看著徐依依這幅模樣而什么都不做。
“徐依依……”
“雙手抱頭!蹲下!”
……
……
審訊室。
宋池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有氣無力的說道:
“警察叔叔,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了三遍了,劉學文那副樣子,真的不是我弄的?!?p> “你說他自己用手把臉上的皮膚全部扣下來,下巴突然憑空爆碎?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不成?!”
老楊已經(jīng)在警隊里呆了二十幾年,大案命案見過不少,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一樣這么震驚。
坐在他身邊的小李到現(xiàn)在還白著一張臉,已經(jīng)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昨天晚上的事實在是稀奇的緊,甚至到現(xiàn)在為止,楊成龍都還沒有一絲一毫的頭緒。
一個好好的人,怎么會變成那副爛泥一樣的模樣?
更詭異的是,那個人竟然到現(xiàn)在都還吊著一口氣沒有死去。
還有眼前的這個看起來瘦瘦高高的大學生,他已經(jīng)審了一天一夜,雖然從這個小子嘴里說出的話怎么聽都像是在隨口胡謅,什么劉學文的嘴巴會噴出高壓水流,什么對方像是一條蛇一樣在地上爬行,但是除去這些濃烈的鬼故事成分,楊成龍將宋池的口供從頭到尾串聯(lián)起來,竟然在邏輯上沒有任何漏洞。
“小子,這么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你不如老實交代,大家都省力一些,我知道是那個女孩子向你求助,并且也是你報的警,你自己坦白從寬,最多也就是個防衛(wèi)過當?!?p> 見楊成龍一副循循善誘的語氣,宋池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個老刑警雖然審問了他一天一夜了,但是態(tài)度倒是很好。
“警察蜀黍,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p> 楊成龍還想說些什么,房門被輕輕扣響。
“進。”
一個留著大胡子的警官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厚厚的一本筆記本。
大胡子看了一眼宋池,露出牙齒笑了笑,隨后將筆記本隨手丟在了楊成龍的面前。
“那邊的筆錄做完了,你看看。”
“嗯。”
楊成龍點了點頭。
宋池作為報警人,這次的事件又屬于突發(fā)情況,他和徐依依之間應該是沒有詳細對口供的時間的。
他們審了一天一夜,幾乎是事無巨細的將所以細節(jié)都刨根問底,兩人即便是對了口供,只要存在撒謊的情況,必然會露出馬腳。
然而楊成龍看著看著,眉頭鎖的越來越緊。
他看完一遍,又不信邪的翻回第一頁重新看了起來。
直到過了將近半個小時,他才嘆了口氣,看向一旁的大胡子說道:
部分細節(jié)上有些出入,但是都處在合理范圍內,整體上來說,兩人的證詞之間找不出任何破綻?!?p> “是吧!”
宋池眼睛一亮,瞬間生龍活虎了起來。
“警察蜀黍,我都說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見義勇為,你們這樣把我銬起來也審訊也太過分了!”
楊成龍緊緊的盯著宋池,現(xiàn)在的他只覺得心煩意亂。
難道劉學文真的是被惡鬼附身了?
他捏了捏眉心,只覺得自己真是歲數(shù)大了頭昏了,竟然會相信這么不科學的事情。
“怎么整啊老楊?”
大胡子看著楊成龍愁眉不展,開口問了一句。
楊成龍思索了一會,沉聲道:
“那個劉學文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我?guī)湍銌枂??!?p> 大胡子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宋池聽不清他們在電話里講了什么,只是看到大胡子的表情變得極其精彩。
從一開始進門的輕松,到疑惑,訝異,震驚,恐慌。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么,但是宋池閉著眼睛想,也能知道大概的內容。
一個渾身血管里都留著水,骨骼全部軟化,半張臉碎成了粉末的人,如今還能活著,這已經(jīng)是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奇跡了。
在宋池的注視下,大胡子掛斷了電話,趴在楊成龍耳邊耳語了幾句。
楊成龍的表情也瞬間變得精彩了起來。
“這怎么可能?”
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隨即他看向宋池的目光之中立刻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宋池一愣,立刻反應了過來。
他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怎……怎么了?是那個怪物跑出來了嗎?”
看到宋池的表現(xiàn),楊成龍沉聲道:
“他已經(jīng)喪失了行動能力,這點你不用擔心。”
他頓了頓,緊緊的盯著宋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見楊成龍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宋池心中有些懊惱。
劉學文的事如此匪夷所思,能讓這些老刑警都這般動容,然而自己一開始的時候卻忘記表現(xiàn)出應有的害怕情緒了。
如今自己意識過來再拙劣的表演,肯定是騙不過楊成龍的眼睛的。
他嘆了口起,緩緩說道:
“我是知道,但即便說了,你也不會相信?!?p> “你想聽嗎?”
楊成龍一愣,眼前的宋池好像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的眼睛深邃無比,仿佛在那攝人心魄的眼睛底下,埋藏著恐怖而又詭異的真相。
他的腦子里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呼喊,讓他不要再繼續(xù)問下去。
但是作為一名刑警,他不得不讓自己追問下去。
“你說……”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還沒等楊成龍說話,屋外就走進來一個國字臉,一臉嚴肅的中年人。
見到來人,楊成龍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帶著拉起了一旁還在因為昨晚的場景而沒有回過神來的年輕警察。
他正要開口,就見中年男人揮了揮手,于是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宋池兩眼,突然笑了起來,顯得十分慈祥。
“你就是宋池,宋書秋的兒子?”
突如其來的和藹可親讓宋池有些措手不及。
又是宋書秋?
這老小子不但跟菩薩結拜過,連局子里都有關系?
他突然有些恨得牙癢癢,早知道自己的老爹這么牛逼,他又何苦在這幾年受那么多的罪?
他點了點頭,開口道:
“宋書秋是我爹,我是不是他兒子就不知道了?!?p> 宋池的回答讓中年男人愣了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笑道:
“有那么一個爸爸確實很辛苦,認識一下,我是沿海市公安局局長,付建國。”
看著男人伸出來的手,宋池下意識的伸出還戴著鐐銬的手,握了握。
“你好,付局?!?p> “……”
房間里的空氣突然有些安靜。
“我是說,您好,付正局。”
“……”
楊成龍無奈的抹了一把臉。
“哈哈哈,”付建國哈哈大笑了起來,用力的拍了拍宋池的肩膀,“放心吧,你肯定是你爸親生的,一樣惹人煩?!?p> “……”
有你這么夸獎人的嗎?
宋池齜牙咧嘴的扭了扭肩膀,這老東西剛才絕對是公報私仇了。
見楊成龍還站在一邊一臉古怪,付建國瞪了一眼這個沒有眼力見的老刑警:
“還不給我們的小宋同學松了銬子?!”
“這……”楊成龍有些為難,還是硬著頭皮道,“領導,這次的事情有些古怪,我們還沒有查清楚。”
付建國的臉色黑了下來。
這個楊成龍,在刑警隊干了二十多年,辦案經(jīng)驗可算是警隊一流,就是腦子太一根筋,認死理。
“查清楚?”他冷哼了一聲,“你查的清楚嗎?這事已經(jīng)移交給道教協(xié)會了,趕緊放人吧?!?p> 聽到付建國的話,楊成龍愣了一下。
他從警二十多年,雖然破案率極高,但是這么長時間下來,還是碰到了幾起難以解釋的案件,而這些案件最后都已交給了道教協(xié)會。
聽到付建國說到道教協(xié)會,雖然楊成龍心里還是不太相信那個奇怪的組織,但是他也知道,那道教協(xié)會好像在等級上甚至比他們還高。
他還記得之前有一次他去付建國的辦公室,就見到過一個道教協(xié)會的來人。
那人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的模樣,一臉的痞氣,染著一頭黃毛,翹著二郎腿一邊抖腿一邊和付建國談話。
看付建國的表情,還十分敬重的模樣。
那次他剛好是去移交手里的懸案,那個染著黃頭發(fā)的男人還和他聊了很久。
反正最后留給他的印象就是,不是什么好人。
“愣著干什么?”付建國瞪了一眼楊成龍,“放人??!”
……
……
宋池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他現(xiàn)在心中有著無數(shù)的疑惑。
夏語幼的狀態(tài)好像不太對勁,雖然自己在警察局里不太方便說話,但是換做往常,這個丫頭才不會管這些,總是圍著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但是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說上一句話了。
好在他出來的時候叫了一聲,夏語幼倒也回應了一句,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愿和他多說。
還有自己的那個老爹。
他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宋書秋是真的神通廣大,這些年把他放在外面獨自一人,極有可能是對他的某種磨練,想到小說里不就經(jīng)常有那些情節(jié),某個隱世大家族的族長,為了歷練自己的孩子,從小就將他拋棄在偏僻的山村,看起來似乎是讓他自生自滅,實則主角每到生死危機的時候,主角的父親就會特別有逼格的出手相助。
想到這里,宋池忍不住有些激動,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慈祥的老父親好像正在沖著他微笑。
“爹!孩兒長大了!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在天……你的期望的!”
“宋池同學……”
眼看已經(jīng)走到了小區(qū)樓下,徐依依站在原地,輕聲開口:
“你也會騙我嗎?”
……
……
PS:4000大章,所以今天就這一更啦。
然后昨天太晚了,忘了正事。
感謝“這個昵稱只有九個字”的打賞,感謝吊車尾咸魚的月票。
感謝——雖遲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