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體育課
星期三，上午十點。
陽光明媚。
和昨日突然來臨的大雨很不同，今天的天空萬里晴朗，飄動的流云純白的像是棉花，望著藍色的天感覺伸手就能觸碰到。
飛機的航跡線在天際留下長長的一條。
早川望微微抬頭，看著天空發(fā)出心聲。
‘你應該要下雨的……伙計?！?p> 早川望心想，揉著酸痛的肌肉慢慢走向操場，這節(jié)課是之前早川望很討厭，現在也依然很討厭的體育課。
體育課代表著需要運動，那位脖子上掛著哨子，壯的一拳能讓早川望離開世界的體育老師從不體貼，每次早川望跑圈落下時，他都會在后面邊跑邊吹哨，加油打氣。
如果可以，早川望希望老師是讓自己停下，而不是加油喊著「你可以！你可以！你相信自己可以！」震的耳朵難受。
而由于這兩天的高強度鍛煉，早川望的身體依舊背著「肌肉疲憊」的debuff，再加上今天早上來學校時，他還是跑步來的學校。
不出意外的話，早川望又要和體育老師肩并肩跑步。
‘希望這次換下加油臺詞。’
穿著綠色的運動服走向集合地，早川望悄無聲息的融入最后一排，他的身邊是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同班同學。
皮膚有點黑的體育老師吹動哨子，他的光頭在陽光下照的有點發(fā)亮，早川望看得出神。
“早川，上次和你說的你回去了解了嗎？真的超級厲害?！?p> 旁邊的男生向早川望搭話。
早川望愣了一下，目光從光頭上移開。
他看向旁邊的男生，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同班同學戴著眼鏡，略顯清秀，就是笑容有點微妙。
早川望很熟悉他的臉，因為他是為數不多會和自己聊兩句的同學，也許是因為體育課挨的近，又或者是家政課分在一組……早川望一開始也想和他做朋友。
只可惜不是一個位面的人。
“沒有。”早川望簡單地結束對話，目光看向教學樓。
“這樣啊?！蹦猩z憾地說，然后用肩膀撞了撞早川望，“那部galgame很厲害的，有空記得去玩玩，真的超級厲害。”
“嗯?！?p> 之所以說不是一個宇宙的人，是因為他的次元存在二次元，而早川望的次元是三次元。
早川望現在都能回想起來，對方第一次搭話的那句“你認識她嗎？這個是我的老婆”然后拉開校服外套，露出內襯的二次元美少女。
那自信的笑容，那挑動的眉眼。
這是發(fā)自內心在炫耀“我的老婆十分好看”。
好像是叫高橋……涼介？
算了，隨便了。
視線跳回。
不多過時，體育老師清點完人數，然后吹動哨子，讓體委帶著大家簡單的跑動兩圈熱身。
早川望雖然處在隊尾，但跑步的隊形卻是以倒數第一列出發(fā)，然后是跟上的倒數第二列、第三列。
調整呼吸然后慢慢掉隊，早川望面色如常毫無違和感。
如果是跑一圈四分三十秒的慢跑，早川望完全能夠跟上。
但他們并不會慢跑，而是沖著體育滿分的三分三十秒成績去。
東京的少爺小姐們都很注重體育，他們的身體素質在平均值左右，像早川望這種2.5體育鬼才，跟不上他們跑步的節(jié)奏很正常。
就單純的體育來講，早川望的確是墊底。
保持著自己的節(jié)奏，早川望慢慢的落后，這在他的計算之中，這樣很輕松。
先是被倒數第二列超過，然后跑到半圈再被倒數第三列的超過。
最后再到跑道外，蹲下假裝若無其事的系鞋帶，等到跑完兩圈的倒數一列跑回，早川望歸隊。
因為是熱身，體育老師并沒有跟在隊尾，而是自己也在做著活動，拉伸肩膀活動頸部，偶爾眺望但分不清蹲下系鞋帶的是誰。
……差不多了。
早川望心想，慢慢靠到跑道外。
這時，一道身影從早川望身邊跑過，帶著少女的清香。
“海龜?！?p> 四條詩音的聲音由近到遠。
早川望抬眼。
少女的身影很是靚麗，完美的身材和跳動的長發(fā)，穿著白色短袖和綠色長褲，這是女式的運動服。
早川望眉頭一皺，看著背影愣神。
自己好像被嘲諷了？
回想起昨天中午在部室的對話，四條詩音莫名其妙的“你的挑戰(zhàn)我接受了，早川君（四條冷漠腔）”然后撩動長發(fā)的身影。
早川望只是愣神了一會兒，然后收斂表情，目光認真加快腳步。
作為一個擁有健全三觀且懂得禮貌的東馬鄉(xiāng)少年。
早川望得把海龜還回去。
這事關重大。
他的步伐開始加快，原本計劃落后的倒數第三列被早川望超過，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只為了趕到女孩的身旁。
不，不止趕到。
四條詩音并沒有跑出去多遠，早川望追上她花了不到十秒。
“樹獺。”
早川望的聲音也是由近到遠。
他看不見四條詩音的反應，因為自己跑過了她，盡管這種小家子氣的行為很幼稚，但早川望不會拒絕這份幼稚。
片刻后。
四條詩音喘氣，跑到早川望的身旁：“笨蛋?！?p> 早川望也在喘氣：“原話奉還?！?p> 二人都在跑，但跑的很快，四條詩音想把早川望甩在身后，但再怎么奮力都和早川望拉不開距離。
作為從幼兒園到初中部都是第一位的四條詩音，她本質上也是長時間在課桌前鍛煉腦細胞的那一類人。
所以，四條詩音的體力不比早川望好多少。
但因為家里的關系，四條詩音或多或少都會有旅游、爬山、舞會這種需要體力的事。
她的體力屬于比平均值差，比早川望的高一點點。
“早川君，跑不動可以歇息一下。”四條詩音喘氣道，話語中帶著嘲諷。
“四條同學，需要我拉你一把嗎？”早川望發(fā)力，跑到四條詩音的前面，回頭露出微笑……勉強的微笑。
四條詩音追上，喘氣道：“早川同學，你的臉色有點白，需要我扶你去校醫(yī)室嗎？”
“你也沒有好到哪去。”早川望的胸膛劇烈起伏，“之后我會扶你去的，四條同學?！?p> “我的臉色比你好?！彼臈l詩音視野晃動，“你的臉色像是死人?！?p> “不，沒我好。”早川望冷笑，笑的心臟狂跳，“那你就是死了兩天的人。”
“……你的嘴很硬。”四條詩音有點喘不上氣。
“彼此，彼此。”早川望有點岔氣。
……
漫長的跑步到最后壓榨的是意志。
早川望和四條詩音跑在隊伍的中段，他們原本是在靠近前段的部分，但兩個體育渣爆發(fā)體力加快速度后，后面的幾百米便沒了力氣，每一步都是煎熬。
已經有一部分人跑完了全程，用時三分二十四秒。
最后的一百米，早川望想要加快速度，但他本身就很疲憊，現在肌肉更是一點力氣都不想出。
只有肺部在努力吸入空氣。
四條詩音則是在喘氣，作為女生她現在也沒有力氣再爆發(fā)。
七十米。
齊頭并進。
五十米。
早川望和體育老師對上視線。
三十米。
四條詩音突然再次嘲諷，留下了一句“海龜?！遍_始加速。
二十米。
早川望咬牙追了上來，還回去了一句“樹獺?！?p> 十米。
二人肩并肩。
臨近終點的最后一刻。
沖線。
跑出去幾步才停下腳步，早川望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抬眼看向和自己相同動作的四條詩音，不明白這個家伙究竟在較勁什么。
但不影響早川望接受較勁。
體諒莫名其妙的女士然后獲勝，這是早川望一貫的做法。
旁邊的體育老師拍拍早川望的肩膀，夸獎他這次進步了很多，早川望只能點頭然后調整呼吸。
這時，四條詩音抬頭，和早川望對視。
她的臉頰很紅，汗水流出些許，慢慢直起身然后厚顏無恥的說道。
“我贏了?！彼诖瓪狻?p> 早川望也從撐著膝蓋的姿勢慢慢直起，然后說出事情的真相。
“我贏了?！痹绱ㄍ诖瓪?。
旁邊的體育老師有點看不懂這二人，他只好轉身去夸獎下一個同學。
沉默的對視中是較量。
緩了緩氣，四條詩音開口說道，聲音里帶著禮貌：“世界上最廣闊的東西是大海，比大海更廣闊的東西是天空，比天空更廣闊的東西是我的胸懷?！?p> 早川望皺眉：“你想說什么?！?p> 四條詩音撩動長發(fā)：“你贏了?！?p> “……”
早川望沉默，這種讓人惱火但不知道該如何發(fā)作的感覺，不得不說足夠嘲諷。
但早川望對付陰陽怪氣很有招數。
看著少女那胸口毫無起伏的平川，早川望笑了笑說道：“承認敗北也是一種勇氣?！?p> 四條詩音也笑了笑，不過很明顯上鉤。
“早川同學，就算是我這樣廣闊胸懷的人，也不會一直讓你?！?p> 早川望聳肩，接著開口：“生命不可能從謊言中開出燦爛的鮮花?！?p> 話音落下，四條詩音的笑容像是凝固，然后慢慢重新解凍。
她深吸了口氣，然后禮貌的說道：“抱歉，是我的問題，我不應該說你贏了，畢竟這是謊言。”
四條詩音轉身，走回隊伍：“是我贏了?！?p> 早川望：“？”
望著離去的背影，早川望明白了什么叫厚顏無恥。
他深吸了一口氣。
“世界上最廣闊的東西是大海，比大海更廣闊的東西是天空，比天空更廣闊的東西——是我的胸懷?！?p> 早川望聲音讓四條詩音的腳步停下，她重新轉頭對視。
雙目對視，跨越四米。
早川望平靜開口，學著四條詩音的語氣和模樣。
“你贏了?！?p> 四條詩音：“……”
片刻后。
四條詩音重新轉頭，撩動長發(fā)心中只有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