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歪頭
蘇曉君和鄭宴清在阿寬嬸兒家摸了毛茸茸的小狗,又吃了好幾個烤紅薯才離開的。
臨走的時候,阿寬嬸兒還把剩下幾個都裝起來,一起塞到鄭宴清懷里去了。
“這紅薯是去年挖的,放了大半年了水分已經(jīng)干了不少,剛才我看小阿清喜歡吃,你們把剩下的都拿去吃吧?!?p> 鄭宴清點(diǎn)點(diǎn)頭連忙謝了熱心的阿寬嬸兒,隨后和蘇曉君一起抱著紅薯離開。
兩人走在路上,根本用不著路燈,只需要月亮就能把銀白色的水泥路照亮到反光。
海默村的山坡上種了滿坡的石榴,但山下的農(nóng)田里還是一片一片的水稻,玉米。
以前年輕人外出,村子里的良田都慌著,如今人都留下來,田里便是一片生機(jī)。
水泥路有兩米多寬,道路兩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
七月初的稻田里都是綠油油的一片,走在田邊還能聽到稻田里的各種叫聲。
蛐蛐,青蛙,此起彼伏。
“曉君,你看,我們的影子?!?p> 鄭宴清一只手抱著紅薯,另一只手指著前面兩個一長一短的黑影。
“是啊,你的影子越長越長,就快要趕上我了?!?p> 蘇曉君道。
回想第一次見到鄭宴清時的樣子,小團(tuán)子抱著自己褲子就開始姐姐姐姐地喊。
這八年過得太快也太慢,快到她都沒仔細(xì)觀察,鄭宴清就已經(jīng)長這么高了,可比十歲時候的自己高多了。
但也過得慢,慢到在國外的六年,她對家的思念就已經(jīng)漫出了整顆心臟。
明明自己已經(jīng)在國外呆了這么久,怎么才剛剛高中畢業(yè)呢?
她多想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大學(xué)畢業(yè),就回國工作。
蘇曉君想著,被鄭宴清扯了一下衣袖才緩緩回神。
“你靠過來一點(diǎn),再往后一點(diǎn),然后歪頭。”
鄭宴清舉著手機(jī)對蘇曉君道。
蘇曉君雖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還是照做了,她退后了兩步,影子看起來比鄭宴清矮了半個頭。
“歪頭。”
鄭宴清繼續(xù)道。
“為什么?”
蘇曉君一邊問,一邊又跟著照做了。
她一歪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動作,通過影子投射出去就像是靠在鄭宴清肩膀上一樣。
鄭宴清眼疾手快按下快門,只照了自己和蘇曉君的上半身,在月光下,柔和的光線里,兩個淺灰色的影子。
他們靠在一起,中間沒有嫌隙。
蘇曉君走上前,指了指鄭宴清的手機(jī)問道。
“小孩兒,你拍了什么?”
鄭宴清搖頭。
“不告訴你,還有,我不是小孩兒。”
兩人回到村長家的民宿的時候,看見村長家里還開著燈,他們想了想,決定把這巨好吃的烤紅薯也拿去村長家一起分享。
兩人敲開村長家的門,村長出來笑著把兩人迎了進(jìn)去。
幾人坐在村長家客廳,烤紅薯就擺在茶幾上,村長和村長夫人一人拿著一個烤紅薯啃得津津有味。
“要說啊,這阿寬嬸兒家的紅薯是咱們村里種得最好的,個兒又大,又甜,還流油,金黃金黃的。”
現(xiàn)在是夏天,他們吃著都能這么享受,這樣是放在冬天,抱著一個暖呼呼的紅薯,不知道得多滿足,冬天的時候一定要再來一次。
鄭宴清心里想著。
蘇曉君又和村長討論了一下有關(guān)認(rèn)養(yǎng)石榴樹的計(jì)劃,兩人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
村長夫人早就回房睡了,鄭宴清倒是一直等在這里,不過等蘇曉君和村長聊完再回頭看他的時候,這孩子已經(jīng)抱著沙發(fā)扶手睡著了。
“哎喲,現(xiàn)在也挺晚了,我跟你說著都忘了時間了,你看看?!?p> 村長有些愧疚,但蘇曉君卻擺手說沒事。
她轉(zhuǎn)頭看著鄭宴清。
“我把他背回房間吧?!?p> 村長連忙站起來。
“你背得動嗎?要不我來吧?!?p> 蘇曉君一笑。
“叔,我都已經(jīng)十八歲了,是一個成年人了,怎么會連一個小孩子都背不動呢?”
說著,她就站起身走到鄭宴清面前,把小孩兒背了起來。
鄭宴清睡覺沉,村長幫著讓他趴在蘇曉君背上動作那么大,他也沒有醒。
“行,那你們早點(diǎn)休息,明天早上你嬸兒給你們蒸燒麥吃?!?p> 蘇曉君點(diǎn)點(diǎn)頭。
“好,謝謝叔?!?p> 兩人離開村長家,回到旁邊的民宿,蘇曉君站在鄭宴清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又轉(zhuǎn)身去了自己的房間。
剛在走的時候忘了跟村長要備用鑰匙,現(xiàn)在也不知道這小孩兒把房間的鑰匙放哪兒了。
這小子已經(jīng)睡著了,也不好再叫醒他,她開了自己的房門,把人放在床上,脫掉了他的運(yùn)動鞋。
但她沒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兒,睫毛忽閃忽閃,隨后又緊緊閉了一下眼睛。
在蘇曉君想去脫掉鄭宴清的薄襯衣外套的時候,小孩兒翻了個身,抱住了一旁的被子。
這是曉君的味道,好香,不是那種很濃的香水香,而是曉君平時用的沐浴露香……真好聞。
鄭宴清把鼻子埋在被子里,意識又逐漸模糊了。
蘇曉君在鄭宴清翻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他衣服口袋里的鑰匙。
她上前拿出鑰匙,看向鄭宴清,又為他緊了緊被子。
“今晚你就在這邊睡覺吧,咱們換房間。”
說完,她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就出了房間門,往鄭宴清的房間走去。
聽見房間門被關(guān)上,鄭宴清猛地睜開眼睛。
“怎么走了……”
他囁喏著,抱緊懷里的被子。
他都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跟曉君一起躺在一個被窩了。
曉君的身體暖暖的,只是手腳容易冰涼,她自己睡,能捂熱嗎?
……
蘇曉君和鄭宴清在海默村待了兩周,蘇曉君收集了一些數(shù)據(jù),又拍了很多視頻,回到T市時,已經(jīng)是七月下旬。
車子一開進(jìn)馮家老宅,鄭宴清先下了車,夏以珍和馮一安看了都是一愣。
這孩子整個頭像是被煙熏了一樣,脖子以上直接黑了三個度。
“圈圈,你是跟著你姐姐去挖煤了嗎?”
馮一安沒忍住問道。
鄭宴清現(xiàn)在在家里一直都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乖孩子形象,現(xiàn)在去了一趟海默村,回來就變成了醬香味兒的,讓他自己也十分苦惱。
蘇曉君停好了車下來,先和爸媽都抱了一下,才開始笑鄭宴清。
“這段時間太陽毒,他又說男子漢堅(jiān)決不戴遮陽帽,這不就成這個樣子了?!?p> 鄭宴清不愿意照鏡子,他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讓他很不滿意,他恨不得自己照鏡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成為一個大人,但事實(shí)就是,他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兒。
在他的房間里一直都沒有鏡子,民宿房間的鏡子他第一天去就遮住了。
小孩兒心里一直有一個目標(biāo),等自己的十八歲的時候,再掀開鏡子,認(rèn)真端詳自己的容顏,肯定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