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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四月閑人少

第八十三章 買酒

暮春四月閑人少 司棋司棋 2492 2023-08-10 17:44:33

  何貴生謹守何家規(guī)矩本分的家風,只隨著眾掌柜聊聊行情,擔憂收成。既不多話,也不出挑。

  眼尾掃到圍在陳予望身邊的各學子。別家子弟他管不了,但凡何家子弟露出不屑的神情,他便一個眼風甩過去,刀子般刺得他們不敢造次,只專心埋頭做自己的詩文。

  何貴生看了一圈詩文,再品了回新酒,重又找到施掌柜坐下喝茶的時候,趙先生已經(jīng)不在。

  不多時,彭大一溜兒小跑過來,完全一副何家家仆模樣,垂手躬身附于何貴生耳邊:

  “尋了荔香樓掌柜,說新酒都訂出去了,好不容易才給咱們勻了一桶骨玉泉,另一桶是十八仙,說是不錯。我便又去尋了翠香閣,她們還能勻出兩桶來。一共四桶,三桶骨玉泉,一桶十八仙?!?p>  何貴生頜首。

  “您看,這酒,是不是直接裝船?走水路運回清灣鎮(zhèn)?”

  何貴生再次點頭,彭大便退去后堂處置。

  今夜,何貴生的差事就是買酒。買什么酒,買多少,章家不說,他便不問。是以彭大跟他回話的時候,他也只是點頭,不多話。

  至于買酒做什么,便是章家愿意說,他也掂量掂量,是不是應該知道。畢竟,二弟說得對,不密,喪其身。

  不多時,他也沒心思管酒的事。文會如火如荼,何家來的學子,一個已是秀才,明年要下場春闈的。詩句甫一掛出去,贏得滿堂彩。連王提舉都贊一句,渾厚有風骨。

  何貴生滿面紅光。何家一向認為,若要天助,先自助!

  即便何家要附驥,他們何家也要能立得起來。今夜文會,何嘗不是章家一試他們深淺。

  酒酣耳熱之際,何貴生見著位皂色長衫公子,幾人拱衛(wèi)著進了荔香樓。仿若一小碗冷水放入沸鍋中,翻騰霎那平靜了些,只有小小涌動冒著泡。

  這便是王爺了。

  陳予望見著王爺便迎了上去。何貴生瞧著,魏王被陳予望拽著亦步亦趨,兩人親厚得幾乎熟不拘禮。

  二弟提過魏王甫一到廣南,便去了章府尋郭清。而王爺要印《萬卷摘》,章節(jié)南還請二弟幫著搜羅了各書院的優(yōu)異文章。

  陳予望后面是貴妃,連著燕王。章家后面的忠國公,郭清身后的鎮(zhèn)國公。

  這三家在廣南路,在魏王面前,倒似一家。

  這個王爺,端得一碗好水。

  何貴生剛收攏心神,只見施掌柜盯著聯(lián)詩擰眉。

  “老施,怎么了?這詩不對?”

  施常見他問,臉上的疑慮登時散干凈,笑得一團和氣:“我也不懂,這詩怎么沒寫完就放上來了。”

  何貴生剛讀了一遍,也就兩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這兩句倒是有意思。這誰寫的?”旁邊的周掌柜聽見了,也轉(zhuǎn)過來往落款處瞧:“濟云帆?這是什么名字?”

  “這咱們也不懂,外頭都在聯(lián)這兩句呢。”施常一面說,一面指著門口的銅錢筐:“瞧瞧,荔香樓忒會做生意?!?p>  又是一陣嘀哩哐啷倒銅錢的聲響。為著填滿這兩句,下定作詩的,不知又多了幾倍。

  何貴生也跟著笑:“咱們廣南路,一向文氣不盛。若能花錢買個名頭,各家各族,怕都是愿意得很呢?!?p>  說話間還拍了拍腰間:“你瞧,我這不給族中子弟撐腰來了?!?p>  說得施掌柜和旁邊的宋掌柜都樂了。他一個房頭,何氏族老之一,若不是為了自家子弟多露臉,哪兒中秋夜親自跑花樓里來。族里多少事呢!

  臨近子時,荔香樓里頭三名一經(jīng)選出,甫一貼出去,滿場的喧囂又一次翻騰。

  何氏子弟之一,他們貴字房的何貴悟,位列前三。荔香樓的掌柜一面給何貴生道喜,一面命人將詩句抄錄在美人燈上。

  何貴生自是喜不自禁,與眾掌柜一一拱手。黎氏族里也來了人,雖不是族老,也是族里話事之人,也過來與之道賀。

  何貴悟被學生士子環(huán)繞著,頻頻拱手自謙。何貴生看著很是滿意。何貴悟雖是貴字房的子弟,卻是偏得不能再偏的旁支。

  家里也就三畝薄田,他靠著族學考出秀才來。如今瞧著,模樣周正,進退有度。他們何家,會不會再出個進士?

  前三里的另兩位,一個是鹿鳴書院的,一個是玉巖書院的。玉巖書院倒罷了,就在城西南。而鹿鳴,可遠在惠慶縣,連山長林謙都到了。何貴生踏實了些,若不是親自來了,都不知此文會如此受重視!

  何貴生道過一圈謝,又與荔香樓掌柜盛贊了一番今夜文事之精彩,再留下厚厚的賞錢送與伙計。彭大不聲不響地,不知何時跟在了他身后。

  瞅見話空,彭大低聲問:“船裝好了,四桶酒分了兩艘小船。您看,是不是您跟船回去?他們,”

  彭大指了指何氏那四個子弟:“他們是不是要在廣南城住一晚?”

  何貴生笑著點頭:“得了這么個彩頭,讓他們也松泛松泛。廣南城那個小院子我著人收拾了,就是防著今晚要住。這都快后半夜了,族里祭祖拜月也差不多了,也得回去看看。還是我跟著船回去吧?!?p>  何貴生轉(zhuǎn)身與眾人辭別,只帶著富貴,從荔香樓自個兒的碼頭上了船。

  船艙中央兩個大肚酒桶,他只掃了一眼,并沒過去細看。兀自找小杌子坐了,靠著船艙門,閉目養(yǎng)神。

  船夫搖著漿,眼看快到燕荔湖口,要過荔涌橋了。一眾大船小艇塞得水泄不通。何貴生原本累了一日,已經(jīng)有些迷糊,卻也被各種嘈雜吵得站起來看怎么回事。

  他們的船還被擠在燕荔湖這一邊,眼前全是荔涌橋上的人頭涌動。

  “富貴,前頭怎么了?”

  “爺,瞧著像是有艘船要翻了?!?p>  富貴跟著何貴生好些年,今夜買酒的事全聽那個彭大的,他便也不多嘴,凡事只緊跟著何貴生。

  “您稍等,我去前頭瞧瞧。”彭大跟何貴生說了句,一艘小艇便接上他往橋那邊劃去。

  何貴生呃了一下。這小艇,來得倒是及時。

  富貴瞧了好幾眼,再看何貴生,幾乎是啞著嗓子說:“爺,那小艇,像是有航幫的印記?!?p>  燕荔湖和西江上,航幫的船最多。他們這樣祖祖輩輩在廣南路的家族,不認識航幫的船,那可就太瞎了。

  何貴生一個眼神,富貴趕緊閉嘴垂眼。嗐,他都能認出,整日打理海船生意的何大爺怎么會不認得。大爺怎么說的?要懂得收聲閉嘴。

  富貴剛打定主意,一問搖頭三不知,兩眼一閉權當睜眼瞎,突然前方一聲悶響。他們雖聽得見,聲音其實也不大。

  這聲響,怎么聽著像年節(jié)時的爆竹?富貴剛想到此,便趕緊打住。連想都不要想!

  水面并沒有什么大波動,倒是有些騷亂,各船家都趕忙穩(wěn)住船,避免碰撞。

  何貴生聽見了,心底一驚,到底不敢露出來。轉(zhuǎn)頭看了看掌船的幾人,個個置若罔聞。他定了定神,拉著富貴坐下來,亦是充耳不聞樣。

  荔涌橋另一邊,謝宏道臉色陰沉下來。只跟趙修平囑咐一句:“這兒拜托先生照看一二?!?p>  見趙修平拱拱手應了,轉(zhuǎn)身便上了艘小艇,往大船靠去。

  宣平十年西北來犯,損失慘重。

  宣平十一年,火藥作成立。

  火藥作原屬兵部,就在趙修平手中。宣平十三年后歸軍器監(jiān),締屬工部。兩部移交,全是趙修平主理。

  這聲悶響,他太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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