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平獨(dú)坐園中,眼前的戲臺上,一出貴妃醉酒唱的如癡如醉,猶如玉環(huán)再現(xiàn)。
“季大人?”
“蘇小姐?!?p> 蘇湘婉垂手行禮,一身輕紗胭脂色旗袍。
面容淡雅,一斛螺子黛算是紅袖添香。
“蘇小姐今日穿的是香玉齋的頂級旗袍吧?!?p> “季大人才至金陵,怎知這種事?”
“香玉齋是金陵城最具盛名的織錦坊,誰人不知?!?p> 蘇湘婉沉默不言,執(zhí)起團(tuán)扇于廊下乘涼。
“蘇小姐何來這樣的手藝?”
季惟平的眼眸落到了蘇湘婉腰間佩著的香袋。
“是嫻姐姐做的,她的手藝是蘇府中最好的……”
蘇湘婉沉寂片刻道:
“只可惜她已經(jīng)不在了……”
“蘇小姐和您口中這位小姐是摯友。”
“她是我姑母家的孩子,算是表姊妹,她叫蘇嫻婉?!?p> “我聽聞前些日子蘇小姐被關(guān)了禁閉?”
“不過是家中小事罷了,不用季大人過問了?!?p> 季惟平起身將蘇湘婉迎進(jìn)屋中,只見空蕩的金磚上擺放著一案八角桌和兩方太師椅。
“季大人這是新居處吧?”
“什么意思?”
“這屋內(nèi)點(diǎn)了檀香。”
“那又怎樣?”
“西屋里并未供奉神佛,可見季大人季大人是不信這些的。檀香味濃,可解新屋原本木質(zhì)氣?!?p> “蘇小姐很了解這些雜事。”
“不過是聽母親嘮叨過幾次罷了?!?p> 季惟平吩咐下人上了茶。
“季大人這是從姑蘇帶來的吧?”
“這又是從哪兒得知的?”
“我幼時曾跟父親同游姑蘇,如今算來也已七年了?!?p> “蘇小姐的父親想必是個嚴(yán)父。”
“他背著我和母親在外找了三四房小妾,甚至建了新府邸?!?p> 季惟平不出聲了,眼底落下幾分哀思,傷感之余又感嘆自己幼時也同她般。
淚咽卻無聲,只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那季大人,我便先回去了?!?p> 蘇湘婉行禮告辭,方欲上轎時卻被幾人攔住了。
“蘇小姐不好了!你母親亡了?!?p> 深夜,彩皖攙起蘇湘婉朝院外去,她泣不成聲,手里的帕子濕了兩三條。
“小姐?!?p> “你不用勸了,備轎吧,我今夜要去東蘇府。”
“不可能!”
老爺氣憤憤的揪起蘇湘婉的手道:
“她是自盡,為何要讓我給她立碑!”
“父親,您這幾房姨太太哪個不是用母親的嫁妝錢娶的,現(xiàn)在您連立個碑這樣的事都不愿了?”
“她那樣的下賤坯子與我們何干?”
王夫人陰笑著呷了一口茶。
“那也容不得你在這兒指手畫腳!”
“你敢頂撞我!”
“為何不敢!”
“你……我可是……”
“你是個賤人!要不是你串通蘇斟婉誣陷我殺了嫻姐姐,母親怎會失足落水!”
“不得胡說!”
老爺起身死死盯住蘇湘婉,眼神中都是氣憤和憎惡。
“我胡說,父親你問問她,她敢發(fā)誓嗎!”
“你瘋了!”
王夫人上前來。
啪!
蘇湘婉被一掌摑到了地上,王夫人卻是一番得意模樣。
“你們真是蛇鼠一窩啊,我蘇湘婉今兒就把話放這兒了!你們誰不建碑,我就跟誰拼命!”
說罷便沖出屋去。
點(diǎn)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dāng)初。
欲眠還展舊時書。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
“小姐……”
彩皖剛遞到嘴邊的話卻又不敢道了。
“你想說什么?”
蘇湘婉背對著,看向院中的白玫瑰。
一團(tuán)團(tuán)似烈焰后的黑夜黎明,白凈有佳。
“你想說什么我都明白,只是母親走的實(shí)在冤屈……”
“小姐做的很對?!?p> “是嗎?”
“你自幼跟著我,可見過我如此神情?”
“小姐這兩日為嫻姐兒,為夫人算是操透了心?!?p> “可他們卻是妄想著自己的偉大,無所遁形?!?p> 翌日,蘇湘婉乘著小轎去了季惟平的私宅。
“所以蘇小姐是想讓我?guī)湍???p> “沒錯,季大人是金陵城的太守,只要您出面,沒有擺不平的事。”
“可……”
“其實(shí)我知道季大人來金陵的目的。您放心,只要您幫我,我可以讓您擺平蘇府?!?p> 季惟平眼前一驚,他身旁的蘇湘婉再也不是才氣過人,眉目清秀,而是頗有軍事之才的領(lǐng)軍之人。
“蘇小姐是個明白人?!?p> “季大人原來不姓季吧?”
“什么?”
“我在游玩姑蘇時,曾在一廟中尋見一僧人,當(dāng)?shù)氐娜硕冀兴愯??!?p> “是嗎?”
“他后來當(dāng)了官,卻只是個芝麻小官。只是……”
“只是什么?”
季惟平略顯慌張起來。
“他投奔了陳冠府里,當(dāng)了大官了。”
“胡說!我明明是……”
“陳瑜公子,您還好嗎?”
“蘇小姐到底是怎么看出的!”
“之后再有事遂告知先生真相吧?!?p> 蘇湘婉起身告辭,卻被陳瑜苦苦挽留:
“蘇小姐!”
“公子還有事?”
“您可否協(xié)助我?”
“什么?”
“你知道的?!?p> 蘇湘婉眉間略蹙起,笑曰:
“容我想想,只是要提醒大人一句?!?p> “什么話快說!”
“為惡而畏人知,惡中猶有善路;為善而急人知,善處即是惡根?!?p> 陳瑜愣在原地,她眼前的蘇湘婉已經(jīng)猶如是軍師再現(xiàn)了,他不經(jīng)生出幾分愛慕之情。
“小姐和季大人聊了些什么?”
“都是些不經(jīng)之談?!?p> “小姐從前有事可都是從不瞞我的。”
“我一直以來把你當(dāng)做是我的親妹妹,所有事都不瞞你。但只這一件須得再過些日子?!?p> “無事?!?p> 彩皖是蘇湘婉七歲那年賜給她的丫鬟,蘇湘婉自幼便疼愛有加。
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會記起彩皖,她們真如親姐妹一樣。
“你明日去一趟東蘇府?!?p> “做什么?”
蘇湘婉拿起團(tuán)扇遮住半張臉道了些什么,只見彩皖神色自若,應(yīng)了兩聲。
蠻姜豆蔻相思味。算卻在、春風(fēng)舌底。
江清愛與消殘醉。悴憔文園病起。
“給大人請安。”
“喲,彩皖姑娘?!?p> “大人,我有件事和您商量?!?p> “什么?”
“我們小姐讓您替她殺個人?!?p> “什么人?”
“出國才回的舒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