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即是璞玉,經(jīng)過時間生長,被生活雕琢,究竟是好是壞……半點不由人。
……
人的生命從哭泣開始,不會睜開眼睛,帶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聽外面的世界,父親的喜、母親的心安注視和親戚朋友的道賀。
一歲那年發(fā)生了一件影響人生的事,舅舅迎娶舅母,父母抱著我參加他們的酒席,穿著婚紗的舅母滿臉笑意。我的眼睛里仍記得那個90年代末的場景,鐵硼房子紅磚墻面,摩托車單車擺滿一排,色彩帶著時光的舊。
小時候不記事,有畫面的不過兩三。那時候我還在家里看電視,動畫片是什么忘記了。在門口外養(yǎng)著一條大黃,它與我一樣孤獨。動畫片里的小朋友與朋友間能你一言我一語,而我只能撫摸大黃。
農(nóng)村的狗不會經(jīng)常洗澡,摸過它的毛發(fā)過后,手會沾上一層厚厚的灰,湊近一聞是屬于它的味道。田普每次與它心靈交流后,都會往手上看一看,皺眉凝思多少有點不喜歡,然后聞上一聞。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喜歡還是喜歡,我的囡囡就是最好的,無論哪一點。
那時候最喜歡的事是,將囡囡引到一個角落,用鐵門與直角墻組成三角囚籠,然后透過兩個小拳頭寬一張小臉長的間隙觀察它。不為什么,有趣便做了,而囡囡也會配合地做成飛機耳,然后轉(zhuǎn)圈圈無力坐下看看小主人。
晚上有奶奶陪伴,其實白天奶奶也在,只是田普的心思更多的在囡囡上,晚上的囡囡會回窩里睡覺。它的窩由農(nóng)用具改造而來,名字叫什么忘記了,只曉得外面是木頭,有一米五高。上面被鋪滿塑料袋之類的防水物品,里面究竟有什么,田普只記得黑麻麻一片,然后是伸出來大黃的腦袋。
記憶里囡囡通常在狗窩外面趴睡,很少會在狗窩里呆著,即便是,田普接近后也會伸個懶腰走出來。
唯獨不知為什么晚上沒有囡囡的記憶,唯獨有的是一對幽綠的眼光,可能是它怕嚇著小孩吧。
而奶奶則帶著田普去家外不遠處的水臺等著,看滿天星辰,看風(fēng)花雪月,等父母加班歸來。橙黃路燈照亮兩旁道路,延伸到遠處,然后帶著希翼的眼光看著摩托車遠光燈
由遠及近、由近及遠,聽聲音……它不是。
每一輛摩托車都有它獨特的聲音,而人的走路聲也各有特色,不過經(jīng)常路過小巷的熟人仍需要聽說話聲音認證下,熟只是見得多罷了。②
水臺之所以稱之為水臺,是因為是立在河邊上,可以看到潮落后的淤泥和水面折射對面工廠的燈光,記憶里河與河對岸沒有路上燈光飛來飛去看得有趣。
老人們則在身后聊天,夜晚的風(fēng)吹著舒服,而且有人有伴,也比獨自呆在家里好。①
父母什么時候回來,不記得了,應(yīng)該很晚吧,至于什么時候睡也不記得了。
關(guān)于哥哥的記憶還要往后推,大概是夏天暑假期間,那時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有他的身影,多是些小孩間的打鬧。
家里占地五十平方,有三層半高,三樓兩個房間一個廳,水泥地面還堆放著沙子。我總喜歡沿著沙子的斜坡走上走下,哥哥玩性相對少一些,兩兄弟的活躍時間不止于此,大房間堆放著雜物而小房間只有一塊卷著的鐵皮。
雞蛋家里冰箱有,木材不知哥哥那里找來的,用磚頭稍微圍個樣子加上卷鐵皮在外面兜著,小房間里就可以燒雞蛋了。
兩三歲的我還不知道有什么講究,房間空曠無物,有鐵皮遮擋,既不會失火也不會引起外人發(fā)現(xiàn)。
過程有些乏味,看著火燃燒,木色轉(zhuǎn)為碳色,哥哥也用木枝翻滾一下雞蛋。時間差不多了取出糖心雞蛋,火是怎么滅的田普沒有注意到,心思只在雞蛋上,哥哥剝開看著算不上溏心的溏心蛋黃兄弟倆都沒有吃。
畢竟是試驗品,衛(wèi)生上不可取,做法上僅僅出于好奇,吃暫時是不可能的。
而關(guān)于試驗與實踐可不只有燒雞蛋,風(fēng)箏也是其一。那時小孩子手上沒有幾個錢,外面的風(fēng)箏好看是好看,卻舍不得花錢買,自制成為必行。
材料用品不多,兩張大報紙,母親用來拜神用的香,剪刀、膠卷一應(yīng)俱全。哥哥用報紙剪裁出一個菱形兩條尾巴,弟弟也有樣學(xué)樣,不過要多一條尾巴,分別位于左右兩角和下角。
香用來做骨架,只用兩支,擺成十字架形撐住四個角,而橫著的香則需向上彎曲。
絲線選取的是母親縫衣補衣的黑色線條,兩兄弟不敢多用,用鉛筆從線筒里卷出一小點,將另一端線頭綁定風(fēng)箏骨架中心。
起飛是一個快樂過程,扯著絲線在小巷里來回亂跑,風(fēng)箏一上一下點頭,風(fēng)說:不愿意帶你飛。相對來說,哥哥的風(fēng)箏能被風(fēng)吹到三米高,而田普的要低去不少,三只尾巴氣呼呼的總要往地上貼。
可能是苦于風(fēng)箏無法起飛,哥哥在外面買來風(fēng)箏,這次是在天臺起飛,風(fēng)很給面子地卷起魚絲嗖嗖嗖飛往藍天白云。
控風(fēng)箏是一項技術(shù)活,需要時不時拉扯,在它下落時又往上回飛,卷筒上的絲線已經(jīng)用盡,它到了明面上的極限高度。哥哥心滿意足后將風(fēng)箏手把遞給田普,讓田普嘗試著玩一下,其實那么高的天空風(fēng)真的不小,需要田普花費巨大力氣才能控制得住。
放風(fēng)箏對小孩子而言,玩的莫過于讓它起飛的成就感,然后是享受這份寧靜,田普沒多久就把風(fēng)箏交還給哥哥。而風(fēng)箏也到了它生命的盡頭,正常而言,只要它不壞可以用無數(shù)次,然而它斷線了。
它可以飛往更高的天空,它生命起始,然后有了意義,最后燃燒生命暢游從未見過的新世界。
沒多久二伯來訪,見到我們兄弟倆拿著兩自制風(fēng)箏在樓頂喚風(fēng)起飛,人沒來到罵聲已于樓下響起:“你們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接下來又沉寂數(shù)段時間,那時電視的電視臺少得可憐,白天更不用說有什么節(jié)目好看,新計劃慢慢地謀劃起來。其實只是哥哥一個人的計劃而已,弟弟多是在旁邊看著,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也可提醒一下,然后分享成果。
選點是在陽臺,勝在其通風(fēng)空曠,烤番薯的香味可以快速散去。同樣壘起幾塊紅磚頭,用燒烤余下的木炭,澆油點燃。放入兩條備好的番薯,停下蒲扇靜靜等待。溫?zé)崤c空氣扭曲,余秋的太陽剛好被云朵遮掩,偶有木炭紅星跳起。翻轉(zhuǎn)番薯,煙隨風(fēng)而散,屬于它的炭烤味悄然冒出。并不是有多喜歡吃番薯,是人生初到的探索也是時間多余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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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我一直在等,等父母回來,等哥哥組織新的項目,而我一直在隨波逐流。若是家里沒人,便只有奶奶陪我,除了陽光還有電視,至于看到的是什么已經(jīng)無所謂了。無言的獨坐,最喜歡想東西的大腦只有看電視的時候停下,以至于空閑一段時間下來,而我喜歡用來陪伴大黃。
常言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那時的我核心無非一個閑字,不愿背負責(zé)任不愿面對黑暗。
①:人類在黑暗中下意識地保護寧靜,是與生俱來的警惕,還是文明進程的教養(yǎng)。
?、冢好恳荒ㄊ煜?,都是平淡人生里的一抹淡然趣味;好比平靜水面,突然衍生一圈圈水紋,惹人凝視。
石潼
本用word文檔寫,有些話記錄在頁腳,這里就用備注來展現(xiàn)了。 已經(jīng)完本,十來章,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