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大明言官

第四十章 掩飾事實的表面工作

大明言官 夏冬風(fēng) 4212 2022-09-04 23:59:21

  “吏部真是舍得啊?!敝旌裾湛赐曛?,把這份文書又給了這小宦官:“去知會司禮監(jiān),就按這上面的辦?!?p>  這份文書本來便應(yīng)該先傳到司禮監(jiān),但因為朱厚照重視,所以內(nèi)閣便按急務(wù)直接轉(zhuǎn)給了朱厚照本人。

  “所有官員階官升一級,兵士衙役每人賞銀二十兩,死傷者由布政使司出錢歸葬治療,每家另撥十兩?!?p>  待那小宦官走后,朱厚照便對著張永說起了吏部議定的封賞。

  這倒讓張永大開眼界了。無他,先前在同類事情上吏部的封賞是個什么情況他可清楚得很,這次由牽扯這么多人,吏部真的不怕戶部鬧事嗎?

  轉(zhuǎn)念一想,張永又釋然了。

  內(nèi)閣四位閣臣,兩個掛吏部尚書銜,兩個掛戶部尚書銜,好像兩個部也翻不出什么花了。

  “來,張伴伴,既然他們定好了,那我們繼續(xù)研究該怎么守住城?!敝旌裾找恢庇浿讲艣]有完成的授課,待這個插曲一過便又開始給張永興致勃勃地講了起來。

  張永連忙稱是,乖乖站到了朱厚照身邊聽朱厚照講守城之法。

  “這士氣也是重要的一環(huán),如果不是周侯燦在城墻上身先士卒,下面的人未必會這么用心……”

  此時,遠(yuǎn)在數(shù)千里之外的漳浦縣,胥文相正在內(nèi)監(jiān)里審問孫杰。

  胥文相在周侯燦等人解了漳浦之圍后沒過幾天就醒來了,在知道周侯燦等人干出來的事后,又差一點躺了回去。

  現(xiàn)在正在一旁聽著胥文相問話的周侯燦還能夠清楚記得胥文相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

  那種反應(yīng)無法形容,既有大仇得報的痛快,又有惹事之后的恐懼,還有一種莫名的希望和期待。

  周侯燦和陳廣泰在確認(rèn)胥文相沒什么事之后,便回到各自的公房辦事去了。

  讓周侯燦安心的是胥文相并沒有再提喝酒的事了。看來經(jīng)歷這一場之后,胥縣尊對酒這個東西的認(rèn)識更加全面了。

  胥文相雖然沒喝酒,但他這一段也沒消停,隔三差五地就到大牢里去提審孫家的人。

  這一來二去的,孫家人還好,縣里的人卻有些吃不消了。

  畢竟孫家人數(shù)眾多,胥文相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在提審孫杰,但有時候也會去別的監(jiān)室轉(zhuǎn)轉(zhuǎn),這倒是讓孫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喘息的工夫。

  可每次跟著胥文相到監(jiān)獄的人卻大同小異,不是刑房的這個,就是直堂的那個。

  而不管吏員怎么換,跟著去的佐貳官都是周侯燦。

  本來周侯燦是可以不用去的,但是卻被胥文相以經(jīng)手人的借口拉了進(jìn)來,每次胥文相審問的時候他都要在場。

  在某一次周侯燦無意間向陳廣泰抱怨這件事之后,陳廣泰便建議周侯燦有意結(jié)交一些管監(jiān)獄的吏員和衙役。

  按照陳廣泰的指點,周侯燦也學(xué)了一手恩威并施,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管監(jiān)獄的小吏和衙役都差不多混熟了。

  就在管獄小吏摸到周侯燦身后,想悄悄遞給周侯燦一個荷包的時候,柵欄后面一直不愿意開口的孫杰突然憤恨地喊出了一句話。

  “胥文相,你到底想怎么樣?”

  胥文相就靜靜地看著孫杰,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說道:“你說呢,孫糧長?”

  胥文相說著說著,語氣就漸漸變得凌厲起來:“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嗎?前些日子你不是一句話都不說嗎,怎么今天突然開口了?告訴你,本縣今日倦了,改日再來。吏典人等,與我閉了這門!”

  他說到最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讓一旁看熱鬧的周侯燦頓時有些無所適從,還是后面的小吏推了他一把他才察覺。

  這轉(zhuǎn)變也太快了吧,他實在沒辦法理解胥文相為什么會立刻轉(zhuǎn)身出來。

  出了大獄,周侯燦見胥文相直接先走了,便識趣地沒有追上他,而是自己回到了院子內(nèi),拆開了剛才小吏給他的荷包。

  出乎他意料的是,荷包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些碎銀。

  這是孫烈給他的。

  雖然孫烈當(dāng)時揭發(fā)檢舉有功,但當(dāng)時主官沒有醒來,周侯燦也不能越級做主,便先把孫烈和孫家其他人一樣都關(guān)了起來。

  這一段孫烈在監(jiān)獄里雖然并沒有吃太多苦,但是他也確實不能再忍受監(jiān)獄里的生活了。這次他給了獄卒些好處,托了個情,才把這封信傳給周侯燦。

  周侯燦看完這封信之后,也是有些無奈。

  他在胥文相醒來后不久就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匯報了,但當(dāng)時胥文相只是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先關(guān)一段吧”,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后來周侯燦又從陳廣泰那里打聽到了一些東西,明白了胥文相并不準(zhǔn)備放過孫家任何一個人。于是他又去向胥文相陳述孫烈的種種立功之舉,但胥文相不出意料地沒有理會。

  更不用說今天了,周侯燦不用去,就能猜測出來胥文相肯定不會在生著孫杰氣的時候做出放過孫烈的決定。

  不管怎么說,孫烈也是孫杰的兄弟,就憑這一點,胥文相就不可能讓他沒事人一樣安然走出大牢。

  “虎子,來,讓我考考你這一段學(xué)得怎么樣了?!?p>  鬧心的周侯燦決定做一些別的事情來把他的注意力從這種紛爭上轉(zhuǎn)移開來,但不久之后,他就破防了。

  看著眼前已經(jīng)努力到極點的虎子,周侯燦實在不忍心朝他發(fā)火。

  或許每個人適合什么、擅長什么,在他成長的過程中已經(jīng)被確定下來了,之后就算朝著不擅長的地方再去發(fā)展,也基本會是無用之功。

  周侯燦這樣安慰著自己,阻止了虎子繼續(xù)絞盡腦汁。

  “虎子,我問你,你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我……”虎子猶豫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違心說道:“我喜歡識字?!?p>  “你別騙自己啊,騙自己也不能騙我,”周侯燦有些哭笑不得,“說實話?!?p>  “我……”虎子想了想,決定相信周侯燦,說實話,“我喜歡玩!”

  “成,”虎子的回答還在周侯燦的意料范圍內(nèi),“想玩就去玩,但是你不能出縣衙,因為外面的人比較亂,你要出去可能就回不來了?!?p>  “可是,可是虎子之前翻墻出去也沒事啊?!被⒆雍懿徽J(rèn)同周侯燦的話,一時激動把自己給害了。

  “你說什么?”周侯燦聽了之后很是震驚,震驚之余帶了些許氣憤,但更多的還是后怕。

  “你一個人,翻墻出去,還是好幾次?”周侯燦為了確定這件事,特意把話拆成短句。

  “嗯?!被⒆用靼鬃约赫f漏嘴了,也不敢吱聲,用細(xì)若蚊吟的聲音回答了周侯燦的這個問題。

  周侯燦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要說虎子這小孩鬧騰吧,周侯燦倒也沒發(fā)現(xiàn);要說他乖巧吧,他卻偏偏翻墻出去玩。

  看在自己在他經(jīng)常翻墻,自己卻一次都沒抓住他的份上,周侯燦決定不再狠狠追究了。

  “那以后要出去就走門出去吧,別翻墻了,老危險?!敝芎顮N只能這樣說了。

  “好的,虎子記住了,以后絕對不會再翻墻了。”

  “周主簿,你來一下?!?p>  正在周侯燦感覺自己還應(yīng)該說點什么的時候,陳廣泰喊他的聲音就在院子門口響起了。

  周侯燦看著面前畏縮中好像還帶了點欣喜的虎子,欲言又止,嘆了口氣后便走了出去。

  “什么事,陳典史?”

  “咱那個事的收尾。”陳廣泰邊走邊說,“按照慣例朝廷那邊是肯定要派人過來檢查的,何況你還把處置賊寇和孫家的權(quán)力交給了朝廷,到時候不管怎樣,朝廷都會派人過來。咱們一定要把屁股擦干凈,不能讓人察覺出疑點,要不然就前功盡棄了,甚至還要背上欺君之罪?!?p>  “那怎么辦,咱那份奏疏里漏洞多了,這肯定是沒法補(bǔ)完的?!敝芎顮N早就明白這件事的關(guān)節(jié),但是之前他看胥文相不急,自己也就沒再多想,結(jié)果現(xiàn)在卻是陳廣泰先過來提了這件事。

  “這個事不要急,不必所有的事情都還原,當(dāng)時現(xiàn)場那么混亂,后面再問,什么答案都可能蹦出來,”陳廣泰從袖中掏出一封文書,“其他兩邊比我們更急,咱們級別最低,宣調(diào)他們的可能反而在別人看上去不高,只要做好常規(guī)補(bǔ)充就行了?!?p>  “就是這個剿匪?”周侯燦大致瀏覽了一下陳廣泰給他的這份文書,講的就是漳浦縣的剿匪計劃。

  “對啊,”陳廣泰進(jìn)一步給周侯燦介紹著自己的方案,“我們報上去的理由不就是縣里剿匪,然后向府里借人驚動了賊寇嘛?,F(xiàn)在雖然把這群人馬給抓住了,但我們還是要下到各個都圖里去剿一剿匪。”

  “這是何意?”周侯燦不是很能理解,“匪不是都剿完了嗎?現(xiàn)在象湖山的賊人哪里還有氣候呢?”

  “不能這樣講,”陳廣泰比周侯燦更清楚這里邊的彎彎繞繞,便耐心地向周侯燦解釋,“我們雖是在城下剿滅了部分賊人,但是象湖山并沒有被剿滅,何況漳浦附近大環(huán)境下就頻發(fā)賊寇,這不正是我們表現(xiàn)的時候?我們剿不剿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但是要讓別人知道我們在剿?!?p>  “原來如此,受教了!”周侯燦豁然開朗,朝陳廣泰做了個揖。

  他相信自己的奏折遞上去之后朝廷肯定會議定封賞,在這個條件下即使真的有人像陳廣泰所說的來檢查,他也相信這個檢查的人大概率不會推翻朝廷已經(jīng)議定的結(jié)果。

  因為不管自己的過程怎樣,戰(zhàn)果上自己可沒摻假,殺了多少個就是多少個。

  而現(xiàn)在陳廣泰的這個方案則是補(bǔ)上了最后一個漏洞。

  一旦來檢查的人把他們漳浦縣的剿匪行動大致在奏折里提了提,他們的這份奏疏就徹底沒有任何疑問了。

  “那好,我們就按你說的辦,”周侯燦看了看自己手里拿著的這份文書,“先去張榜?!?p>  看著縣里的書手拿著毛筆筆走龍蛇地寫出了一手工工整整的字,周侯燦下定決心自己的練字問題必須在過年之前解決。

  現(xiàn)在還沒過中秋,看上去離過年很遠(yuǎn),但是周侯燦知道,一旦被縣里面繁雜的事務(wù)纏住,自己的時間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少。

  那書手很快按著陳廣泰起好的稿子謄抄完了。待字墨干透,一旁等候的衙役便立刻接過拿了出去,準(zhǔn)備在城門處張貼。

  周侯燦見這個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正在腦袋里回想下個環(huán)節(jié)是什么,便聽到陳廣泰已經(jīng)在招呼縣里面的弓兵了。

  “走吧周主簿,該下到各都圖去了?!?p>  周侯燦剛邁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便轉(zhuǎn)身問道:“胥縣尊知道此事嗎?”

  這件事從開始到現(xiàn)在胥文相都沒有出面,這實在是有些不合理。

  “當(dāng)然知道啊,”陳廣泰一邊招呼著弓兵排隊,一邊看向周侯燦,“周主簿,你這問的什么話,胥縣尊不知道,我能調(diào)動這些弓兵嗎?”

  “可是……”周侯燦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咽到了肚子里。

  他這時已經(jīng)明白過來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所在。

  在周侯燦主持過漳浦縣的防守之后,胥文相便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去對待周侯燦了。

  雖然胥文相表面上不說,但這一段周侯燦明顯能感覺出來胥文相對自己變得冷淡起來了。

  甚至自己被要求跟著去大獄,也有可能是胥文相對自己的敲打。

  “走吧,”陳廣泰見周侯燦愣在那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我們先出城再說?!?p>  很快,一隊人馬便浩浩蕩蕩地從縣衙里走了出去,直奔城外。

  “這就是縣里派去剿賊的吧?”

  “可不是嘛,聽說上回周主簿把賊人打退后還有些人賊心不死,還想著來攻城,周主簿這不便直接帶著人去剿除這些人了嘛?!?p>  “嗨,要我說,你們都沒去看榜?!?p>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怒目而視,更是有人說道:“你看了榜,倒是給我們說說那榜上有什么啊?”

  “這是縣里面為了鄉(xiāng)里百姓的安危,派人去巡守了,必要在中秋之前讓漳浦境內(nèi)不留一寇?!?p>  “這不是跟我們說的沒啥區(qū)別嗎?”

  “還是有一些的?!?p>  走在隊伍中的周侯燦聽著街道上兩旁傳來的類似話語,感受著人們對整支隊伍投來的尊敬目光,不由得釋然了。

  自己操那么多心干嗎?只要讓這些百姓落到實惠,自己做的是對是錯都變得不重要了。

  他瞬間不再糾結(jié)于胥文相近日對他的態(tài)度,而是專心辦起眼前的事來。

  ·

  下面這個巡按的情節(jié)比較重要,涉及到后面一些情節(jié),冬風(fēng)寫完之后感覺有些不妥,就刪掉重寫了,現(xiàn)在正在快馬加鞭。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