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疫情惡化，國外市場環(huán)境還在急劇下行。之前巳經半停滯的一些國外區(qū)域，由于防疫措施各不相同，民眾的配合態(tài)度各異，疫情越來越嚴重。周林每天通過各種途徑了解國外的情況，心里一團亂麻。微博上、電視上隨時都在報道各地的疫情，不斷有更新的數據和新聞。
前段時間好不容易聯系上的一些客戶，再次放慢了進度，猶如一輛進入彎道的列車，巳經減速慢行，可是不得不因為前方的塌方停止前行。按照平時的速度，樣品送達到國外只需要3天左右，可現在需要至少一周甚至十天以上，極大拖延了工作進度。周林不時查詢樣品寄送情況，收到的回復大都是：樣品還在路上。
坐在會議室的周林很煎熬，面對祝耀輝的提問，只能把現實情況一一說明?？蓪Ψ讲⒉焕頃@些：“國外市場停下來了，難道我們就不做了？”
周林頗感無奈，但她知道，作為銷售人員不能把結果完全怪罪于市場：“?？?，不是說不做了，只是很多客戶把工作都擱置下來，很難像平時那種速度往前推進，我會和客戶保持聯系的?！?p> 祝耀輝根本不在意周林怎么說：“我之前在會議上也說過，這些都是日用品，不可能不買。人總要洗臉，總要護膚，總要洗衣服吧，這是必需品，幾乎每個人每天都要用?！闭f完，停下來看著周林，仍然是瞪著眼，鐵青著臉。
周林只能順著說：“我也是這樣和客戶溝通的，但樣品到達的時間比往常晚了至少一個星期，進度慢了很多，確實很麻煩?！闭f完無奈地嘆了口氣。
祝耀輝緊追不舍：“樣品總會到，你要廣撒網，才能釣到魚。這種情況下，更加不能放松。這么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
周林不知該怎么回答，她抿了抿嘴，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保持鎮(zhèn)定：“是這樣做的，交給我的所有客戶，我一直在跟進，除了前段時間下單的那幾個客戶，還有一些有回復的我跟蹤會更緊密，這個請你們放心?！?p> “那幾個訂單現在都出貨了吧，接下來不能停啊，在跟蹤那就要有結果啊，不能光打雷不下雨，要催他們?！?p> 不想表現得太急促，周林停了幾秒才說：“我會催，但不能催得太頻繁，客戶現在也很麻煩，”她望了望在座的孫萍和張藍華，“有些客戶在郵件中和我抱怨，說他們現在工作很困難，特別是一些地區(qū)正在封鎖，像印度的Malatania，和馬來西亞的Kremil，他們現在都在家辦公，就算收到了樣品，測試也沒辦法做，因為需要實驗設備和人員，實驗室暫停了工作，沒有實驗結果，他們確認不了產品能不能達到他們的指標?！?p> 祝耀輝停了停，望了一遍在座的所有人，提高了音量繼續(xù)對周林說道：“你要威脅他們啊，你要直接跟他們說，如果他們不要，我們就賣給別人！”右手拍著會議室桌面。
“你要這樣說，一定要強硬，太溫和了是沒用的！知道嗎？一定要強硬！”祝耀輝接著說。
周林被震驚了，“威脅”“強硬”這樣的操作方式，這樣的字眼，是她在過去所有的工作經歷中極少用到的，也是不推薦的。因為這是一種極端的處理方式，只能在客戶方存在失誤，或者雙方合作出現危機時才有可能采用的一種溝通方式。而顯然，現在客戶并沒有過錯，是眾所周知的，不可抗力的客觀原因造成的。
周林回想起了剛進公司時，在例會上祝耀輝對陳亦雯說過同樣的話，現在在自己身上得到了延續(xù)。
周林看著祝耀輝不知道該怎么回復，如果直接反駁，這么多人在場，會讓大家難堪，這顯然不是最好的選擇，她不想和祝耀輝有正面的語言沖突，更何況自己進入公司不算太久，這是大忌。
周林緩了緩，擠出一點微笑：“另外有幾個客戶，我聯系過后確實有下單意向，但是現在有很多客觀原因，客戶沒辦法馬上確認我們的產品質量。其實最近，我?guī)缀趺扛魩滋炀蜁枂査麄儺數氐囊咔榍闆r，因為工作暫停，客戶也不是每天都看電子郵件，”說完她再看了看祝耀輝：“我肯定希望情況很快能好轉，工作能盡快恢復?！?p> “這樣做是不行的，肯定沒結果，不要管什么疫情，這是你能管的嗎，一定要威脅，要強硬！”祝耀輝再次強調，他的眼神像一把利箭刺向周林。
“我會持續(xù)跟進，請先等等吧，這個需要時間，我做銷售的，肯定希望盡快有結果?！敝芰謴娙讨那榈钠鸱?p> 李成和余曉寬都呆呆地坐著，他們負責的國內市場看不見一點水花。會議室安靜得有些嚇人，似乎能聽到心跳聲。孫萍和張藍華沒有附和祝耀輝的話，她們也保持沉默。周林不清楚她們心里究竟怎么想，是不同意，還是覺得沒必要重復相同的立場。祝耀輝沒有再和周林說話，轉向區(qū)百琪：“你手頭上這些客戶上周什么情況，你說一說?！?p> 區(qū)百琪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馬上坐直了身體，打開電腦中保存的客戶記錄，小聲且猶豫地說道：“我上周聯系了一些客戶，有一個客戶回復了。他提到了最近想做一款沐浴露，想改變香型，提高滋潤度?！?p> 孫萍說：“有些現成的配方可以發(fā)給他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p> 張藍華補充了一句：“最好能拿到他們以前的配方，我們就能知道以前的產品是什么效果，先做對比，再來做調整?！?p> 但祝耀輝的重點不在這些細節(jié)：“你上周不是說有兩個客戶有回復嗎？怎么這周變成一個了？”
區(qū)百琪有些不好意思：“另外那個客戶，后來聯系了幾次才說我們的產品不是他采購的目標，只是順便想了解一下?！?p> “你上個星期不知道嗎？還浪費這么多時間在他們身上。其它客戶怎么樣，進度要加快?！弊Ｒx追問。
“因為客戶很少回復郵件，我手上的客戶本來也不多，就一直和他有聯系，想爭取一下。其它客戶也在聯系，有客戶回復也提到了最近在封鎖，公司暫停了工作，客戶沒提供產品具體的要求?！眳^(qū)百琪的聲音越來越小。
會議結束，強硬和威脅這兩個詞，卻一直停留在周林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這和她近20年的工作得出的經驗相去甚遠。周林在思考，該如何自處，因為國外市場現在幾乎半停滯，而且究竟還要多長時間恢復，沒人可以預知。
除了手上資源的局限性，在很大程度上對銷售形成了阻礙，產品本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方面，公司的產品不具備壟斷性，市場上有太多替代品同時在競爭；另一方面，公司的產品也沒有獨樹一致的優(yōu)勢，產品類目比較成熟，研發(fā)能力強的企業(yè)數不勝數，而圣潔新只是小規(guī)模生產；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是，公司分配給周林的客戶，都來自經濟欠發(fā)達地區(qū)。這些地區(qū)的客戶，原本消費能力就弱，現在面臨更加低迷的市場環(huán)境，他們無法保證是否能存活，還在苦苦掙扎，完全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關于這些，之前和趙亦雯閑聊時交流過，好的客戶都被公司幾個股東握在了手里，交給業(yè)務員的基準價又沒有優(yōu)勢，客觀的困難擺在眼前。
周林思索再三，決定和祝耀輝認真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