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樓道設(shè)計的原因,石建明家門口沒有過多的公共區(qū)域,自然也就無法將公共空間納為私人領(lǐng)地。本就不屬于自己的空間,眼睜睜看著別人把它據(jù)為己有,在他心里卻像吃了虧,如同茶壺倒餃子,一直耿耿于懷。一部分住戶對此,也有些怨言,但無計可施。就在事情有些不清不楚,不痛不癢的時候,石建明和303房的秦守芳之間突然爆發(fā)的矛盾成了整棟樓新的焦點。
意料之中的事情終于還是發(fā)生了。正值春節(jié),一個下午的大約5點左右,石建明從外采購回家,坐電梯到達(dá)3樓,路過秦守芳家門口。也許因為手上提的東西太重,或者體積太大,無意間撞到了秦守芳家的鞋柜?!斑恕钡囊宦?,像是有人對著鼓敲了一棍。
這一聲悶響之后,由于慣性,石建明的腿立刻撞上手中的物品,一個趔趄,身體往前一傾,他的下巴幾乎要撞上鞋柜。他下意識地用空著的左手試圖扶著鞋柜,但又偏偏沒扶穩(wěn),身體結(jié)結(jié)實實地傾斜著撞在鞋柜上,之后再重重地摔倒在地。鞋柜的柜門表面被清楚地劃出了一道痕跡,豎著的側(cè)板邊緣上還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兩厘米左右的缺口,在暗紅色油漆的襯托下格外分明。
安靜無人的樓道里傳出的這一連串奇怪的巨響,迅速地傳到了正在室內(nèi)的秦守芳這雙對八卦極度敏感的耳朵里。她身體里如同安裝著一個開關(guān),只要一啟動,渾身的敏感神經(jīng)即刻被調(diào)到興奮狀態(tài),只可惜這次的八卦發(fā)生在自己家。秦守芳坐不住了,她急急忙忙打開房門,看到狼狽不堪的石建明正彎著腰,撫摸著被撞擊的腿和臀部,東西散落一地。秦守芳一開始愣住了,但她迅速將眼神從疼痛難忍的石建明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鞋柜,因為這才是她最關(guān)心的的寶貴財產(chǎn),嶄新的大鞋柜可受不得半點損失。她跨出家門,上下打量起鞋柜來。
“哎呀,鞋柜撞壞了?!鼻厥胤家谎劬涂吹搅四敲骰位蔚囊粭l劃痕,馬上脫口而出。
石建明沒有理會,只是小聲的“嗯”了一聲,不知道這究竟是疼痛的真實反應(yīng),還是對秦守芳的回應(yīng),又或者是唉聲嘆氣。
石建明彎腰再摸了摸撞疼的地方,稀松的頭發(fā)巳顯零亂,臉上既尷尬又有些責(zé)備的神情,他逐個撿起身邊散落一地的物品,裝進塑料袋,起身就走。
“喂,你撞壞了我的鞋柜!”秦守芳對著石建明的背影大聲喊道。
“哪里爛了?哼!”石建明邊走邊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里壞了,你過來看,這么長一條痕跡!”秦守芳大聲喊,想讓他停下來。
石建明頭都沒有回,直接開門進了自己家。
李紅娟也聽到外面的大聲叫喊,看到剛進門的石建明,問道:“是不是303那個姓秦的?是在跟你叫?那個人在叫什么?”
“剛才我摔了一跤,撞到她家鞋柜,她說撞壞了。”
“撞壞哪里?”
“沒看,管她干什么?!笔鬟呑哌叞阉芰洗锏臇|西拿進客廳。
秦守芳來到了石建明家門外,使勁敲門,“喂,你開門啊。”用手連續(xù)拍了三次。
“有什么事啊?”李紅娟開門直接問到。
“我家的鞋柜被你撞壞了!”秦守芳大喊。
“哪里會撞壞?不會撞壞?!崩罴t娟回答道。
“就是撞壞了,你過來看。”
“沒時間,我們有事?!崩罴t娟態(tài)度強硬。
“撞壞了東西,不能走啊?!?p> “不可能撞壞?!?p> “怎么不可能,巳經(jīng)壞了!”秦守芳驚呆了,李紅娟怎么能睜著眼說瞎話,證據(jù)在那擺著呢。
李紅娟斜著眼睛瞟了對方一眼:“不會的,你自己再檢查一下?!?p> “不用再檢查了,我自己的東西我知道?!鼻厥胤佳鲋菑埮謭A臉,隔著半米遠(yuǎn)的距離,口水差點噴到李紅娟臉上。
“沒時間和你吵,不可能撞壞?!崩罴t娟下意識往后回避。
“我都不想跟你吵,你過來看。”
李紅娟小聲“哼”了一聲,自知這是事實,卻認(rèn)為秦守芳無理取鬧。
“你以為我想和你吵?東西沒壞我找你干什么?”
李紅娟沖著秦守芳翻了個白眼,其實從一開始,李紅娟就沒有用過正眼和秦守芳交談,瞧不上這個只會干家務(wù),衣著隨便邋遢的胖女人。秦守芳的喊叫聲在她心里就是十足的噪音,又像爬山虎,只要有墻就能上,占據(jù)了整個空間。而她的身體如同一只肥胖的八爪魚,渾身惡心濕漉漉的粘液,爪子通向四面八方,無限延展。
“我剛才被你的鞋柜撞倒,我還沒說你!”石建明從客廳走過來,站在門口,對著秦守芳怒斥道。
“你自己撞到了,還怪我的東西。”秦守芳揚起手,亂揮一氣。
“如果不是你的東西放在那堵到路,我會撞到?”
“東西一直放在那里,你自己撞上去的!”秦守芳吵架從來沒想過輸,這回碰到硬茬。
“一個爛鞋柜,以為是什么值錢的東西!”石建明罵道。
“爛鞋柜?你過來看!”秦守芳哇哇大叫:“你說爛鞋柜,我剛買回來的!”
石建明輕輕地推了一下李紅娟:“你去看,我才不想去,什么破東西?!崩罴t娟回頭看了石建明一眼,無奈走出房門。出門時,還不忘拍拍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衣服下擺。
嘴里不停哼哼唧唧低著頭的秦守芳,帶著抬頭挺胸的李紅娟沖到自己家門口,似乎怕錯過了最佳觀賞期。
“你看這里,這條痕跡?!鼻厥胤加檬种钢鴦澓厶帲瑢χ罴t娟說道。
“就這條痕跡,這么小,你怎么知道是剛才撞到的?”李紅娟隨意瞄了一眼,馬上反駁。
“以前沒有!”秦守芳先是停頓了一下,讓她沒想到,證據(jù)就在眼前,李紅娟居然矢口否認(rèn)。
“你怎么證明以前沒有?拿什么證明?說不定早就劃破了!”李紅娟死不承認(rèn)。
“以前就是沒有!我自己的東西我知道!”秦守芳望著這個空口白牙的女人。
李紅娟堅決不承認(rèn),再說道:“很可能以前就劃破了,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你們剛才劃破的!”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我們劃破的?早就是這樣了!你想趁機把責(zé)任推給我們!”
“就是你們剛才撞破的!就是你們的責(zé)任!”秦守芳被李紅娟激怒了,臉漲得通紅。
“我自己的東西我自己知道,我的東西擺在這里,就是你撞破的!”口才不佳但又愛吵架的秦守芳來來回回就是這幾句,她市井沷婦的性格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李紅娟看著眼前這個手舞足蹈、神形粗陋的胖女人,恨不得堵住她的嘴。李紅娟的身上就像有一百只螞蟻,撓得讓人渾身難受,一巴掌拍不死,想捉住又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