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龍瘋狂掙扎,水花撲騰得到處都是。
天空中,月光的銀輝撒下,下一刻就被渾身濕漉漉的女人擋住。
長發(fā)上,水珠連成串。
女人漂浮在半空,蒼白瘦弱的手好像有千鈞之力。
透過潮濕長發(fā),女人的眼睛布滿血絲,沒有絲毫感情。
孫二龍漸漸停止掙扎。
過了片刻,孫二龍的尸體浮在井水里。
長發(fā)女人本來懸浮在井中,孫二龍死后,她好像失去浮力,撲通一聲掉入水面。
井水下降寸許,長發(fā)女人身體浮腫發(fā)脹。
溺死者,以幻境誘人,拖人入水。
銀月浮空,長發(fā)女人透過井口,眼神淡漠的看著月亮,漸漸沒入井水。
一切恢復安靜,除了井里多了具尸體。
……
翌日。
井龍縣的門口來了位客人。
過往的百姓都以怪異的眼神看著這人,時不時小聲交流兩句。
方白背后綁著個大包袱,胸前掛著兩個油燈,后背也掛著兩個油燈,看著面前人來人往的縣城,長出了一口氣。
終于到了。
路程比他想象中的麻煩,但也比他想象中的簡單。
眼看著快到井龍縣了,黑夜卻優(yōu)先一步到來,方白趕緊拿出油燈,以為會遇到詭異事件。
結(jié)果等他前面掛著兩盞,后面掛著兩盞,全副武裝之后,想象之中的詭異卻沒有出現(xiàn)。
或許是靠近縣城,夜晚的詭異變少了,越是靠近縣城,黑夜中的詭異越少。
這里比起五十八號陰驛,可以稱得上繁華。
當然,只是黑夜中的詭異少了,并不代表安全。
方白頂著行人怪異的目光,朝著縣城里面走去。
一邊走著,一邊把油燈放回包袱。
跟著他的紙人沒了。
經(jīng)歷和老王的惡戰(zhàn),又跋山涉水的,再加上牽絲紙人變成普通紙人,最后一個紙人終于離他而去。
好在他這一行做起來也不麻煩,心疼倒不至于。
“挺熱鬧的。”方白走在街道上,聽著街道兩旁的聲音,感覺充滿了人味兒。
吆喝聲、交談聲、吵鬧聲不絕于耳,他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接下來的事。
五十八號陰驛要大修,說句實話,這個熱鬧他真想湊湊。
不過還沒有大修之前,也不適合一直待在外面。
五十八號陰驛的夜晚危機四伏,高手來了都得掂量掂量。
《紙扎要訣》很強,但前提是有能力把詭異給宰了,而不是跑過去送菜。
所以在大修前,方白打算先在井龍縣扎根,在這里等著。
至于老王的死,窮山惡水的,哪兒不會死個人?
等到發(fā)現(xiàn)老王死了,自然會安排新的燈油運送人。
“干點老營生?!狈桨紫胫?。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老屠夫,我也是縣里土生土長的人,還是個秀才,怎么會欠你的賬呢,就借你二兩肉,等我考上了,到時候還你?!?p> “明碼標價就是不行,別說你是個秀才,就是縣大老爺來了,也得付錢?!?p> “我堂堂讀書人,會欠你的錢嗎,誰都有低潮的時候,就借二兩?!?p> “趕緊走,一兩都不行?!?p> ……
方白聽到吵鬧聲,停下腳步,順著聲音看過去。
一個白衣書生正在和精壯的屠夫討價還價,案板上擺著二兩肉,但并沒有給書生的意思。
方白本想離開,可他在這白衣書生身上感覺到了不同。
精氣神,他們玩的是精力,文人也是一樣。
他們的精力用在各種古怪行業(yè),文人則是化作浩然之氣,互相之間多多少少有些感應。
文人很特殊,不是說做的官越高,浩然之氣就會越盛。
有的人官做得高,并沒有浩然之氣,和普通人毫無差別。
而有的人天生是讀書的料,也就有了浩然之氣。
有人說,文人是儒道分支,也有人說儒道是文人分支,總之這爭論就沒斷過。
方白感應到了,白衣書生自然也感應到了。
兩人四目相對,方白看清了白衣書生的樣子。
白衣書生的頭發(fā)很嚴謹?shù)睦υ靡桓爵⒆哟┩?,五官棱角分明,衣服上的扣系得很緊,雖然窮,但衣服整潔,沒有褶皺。
兩人就這么對視,互相之間都清楚對方的身份。
時間久了,也引得周圍的人看過來。
“喂,你還要不要?”老屠夫有些不滿,準備將手中的二兩肉扔回去。
“不要了……”白衣書生回過神來,正準備說不要了,沒想到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我替他付錢?!狈桨鬃叩浇?,詢問二兩肉的價格后把錢付了,又把手中的肉扔給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手忙腳亂的接過來,耳邊聽到一道聲音。
“找個地方聊聊?!狈桨椎馈?p> 白衣書生想了想,低頭看著手中的二兩肉,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離開喧鬧的集市,方白找了個客棧,點了幾個小菜。
“閣下找我有何事?”白衣書生很寶貝那二兩肉,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角。
“我叫方白,交個朋友?!狈桨捉o白衣書生倒了杯酒。
白衣書生接了過來:“在下秦楓?!?p> 兩人互換姓名后,秦楓一直盯著桌子上的菜。
“動筷子吧?!狈桨仔α诵?。
“閣下先動,禮不可廢?!鼻貤饕恢倍⒅雷由系牟?,但就是沒動筷子。
方白搖了搖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醬牛肉。
秦楓見狀,這才開始行動起來。
這頓飯兩人都沒說話,尤其是秦楓,吃得那叫一個快。
等到酒足飯飽之后,白衣書生摸著肚子,滿足的靠在椅子上。
“多謝款待,方兄設下大宴,肯定有要事相商。”秦楓擦了擦嘴。
一頓飯的功夫,倆人又聊了一會兒,關系反而拉進不少,都開始以方兄秦兄相稱了。
“秦兄,實不相瞞,在下很好奇,以秦兄的底子,怎么可能是秀才?”方白喝了口酒,起身坐在秦楓旁邊,熟絡的勾住秦楓肩膀。
在方白看來,擁有浩然之氣的文人,大越國是很看重的,即使考得不行,也不會做個酸腐秀才。
秦楓放下筷子,右手握成拳頭,慢慢松開,醉眼朦朧道:“方兄,可能我接下來說的話有些異于常人,但都是我的心里話?!?p> 方白拉過一盤花生米,笑道:“來,邊吃邊說,花生米就酒,越喝越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