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鳳凰(2)
見蘇麻喇姑要親自前來查驗,馬貴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的僵硬。她挺著孕肚起了身,雖不方便阻止,但她還是伸手示意蘇麻喇姑不必過來:“這等小事就不用勞煩蘇嬤嬤了吧,只是一個不懂規(guī)矩的賤婢,直接處置了就是?!?p> 馬貴人說了這么多,蘇麻喇姑看都沒有她一眼,徑直走向了托著帽子的元勝公公。元勝公公神色略顯驚慌,下意識想躲開,可蘇麻喇姑直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元勝公公頓時不敢再動一下。
就這樣,在萬眾矚目之下,蘇麻喇姑的手指輕輕捻了捻那帽子的毛,抬眼感受了一番,拿到鼻尖嗅了嗅。周圍的嬪妃和宮婢早就都安靜得不敢說話,誰也想不到,在悠貴人的生辰,居然會因為一個婢女鬧出這么大一出戲。
隨后,蘇麻喇姑緩緩站直了身,一雙蒼老卻銳利的眸直直地看向了馬貴人,給她了一個狠戾十足的目光,嚇得馬貴人直接坐回了椅子上。下一秒,蘇麻喇姑伸手拿起那頂棉帽,毫不客氣地扔到了地上。
這場面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反轉(zhuǎn),悠貴人也站起了身,一時間有些不解:“蘇嬤嬤,您這是何意?”
蘇麻喇姑也同樣沒有理會悠貴人,她轉(zhuǎn)身徑直地走回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回應(yīng)道:“主兒,這帽子的確是犬毛所制,為了形似貂毛,還刻意將其軟化漂染過。”
聞言,太皇太后點頭示意蘇麻喇姑回來,皇上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伸手拍了下桌案,抬頭凝向了殿中央站著的一群人,聲色也不像剛剛那般溫柔:“王師程,你便是這樣管理內(nèi)務(wù)府的嗎?”
隨著桌案被拍打發(fā)出劇烈的一陣響動,內(nèi)務(wù)府的眾人紛紛跪了下來,狠狠磕下了頭。王師程抬頭看向皇上,臉上滿是冤屈:“皇上,奴才不知她們何時與鐘粹宮私通,奴才從未與他們同謀啊!還望皇上明鑒!”
聽到王師程這話,錢嬤嬤也抬起頭來,驚恐地說道:“皇上,這真的不是犬毛!這是貂毛啊皇上!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皇上拿起桌上的扇子,甩開輕扇了兩下,上面的山水圖現(xiàn)在看來充滿了鐵馬冰河的殺氣,“朕看你是糊涂了吧?蘇嬤嬤在宮中處事五十載,她都能肯定這是犬毛,你還敢狡辯?”
“奴婢沒有……”錢嬤嬤開口便要解釋。
但還沒等錢嬤嬤的話說出口,馬貴人便再次站起身來,一手扶著身邊的白葵,一手指向了錢嬤嬤,狠聲厲色地罵道:“你這賤婢!我讓你們內(nèi)務(wù)府給我趕制一件貂毛棉帽,你們就用這樣的貨色來濫竽充數(shù)!真是該死!”
聽到這,沉默了許久的姣絨看向馬貴人,冷冷地開口說道:“馬貴人這就搞錯了吧,將狗毛軟化再漂染后制成帽子,這些工序可比直接采用貂毛要繁雜多了。如今冬日剛過,內(nèi)務(wù)府的庫房應(yīng)該還有許多制作冬衣所剩的貂毛。所以,除了刻意侮辱,奴婢還真想不出什么要用狗毛替代貂毛的理由。”
馬貴人痛恨地瞪著姣絨,死死地咬著牙根,似乎是感覺到小腹被氣得一陣刺痛,馬貴人捂著肚子緊緊皺起了眉,“你這賤婢少把這些話頭往我身上引!內(nèi)務(wù)府這些賤奴為什么要用這些東西來侮辱悠貴人我怎么會知道!我又分不清貂毛和狗毛!”
“是嗎?”姣絨哼笑了一聲,神色冷得出奇,讓人忍不住懼怕,“那憑什么剛剛貴人敢斷定是奴婢故意說這些來誣陷您,即刻便要定奴婢的罪?”
馬貴人這會兒被腹中的痛感迷了心智,也不管皇上和太后他們都還在不在,直接原形畢露,惡狠狠地罵道:“你區(qū)區(qū)一個婢女的賤命,死了又能如何?你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質(zhì)問我!”
姣絨薄唇輕動,開口便要罵回去,可就在這時,前面的皇上開口制止了兩人:“夠了!”
皇上把扇子往桌案上一扔,神色比以往都要嚴(yán)肅冷漠,他毫不留情地下令道:“置辦這件棉帽的所有內(nèi)務(wù)府秀女,全部罰入辛者庫,王師程監(jiān)管不嚴(yán),貶為副總管,錢嬤嬤杖責(zé)四十,逐出宮去!”
一聽這話,錢嬤嬤頓時慌了,淚水奪眶而出,著急地指向了馬貴人:“皇上!奴婢冤枉??!是馬貴人!是她讓奴婢說謊隱瞞!馬貴人用奴婢家人性命威脅,奴婢不得不從??!皇上明鑒!奴婢冤枉!”
馬貴人瞪大眼睛,扶著小腹有些上不來氣:“你這賤婢事到如今還敢反咬我一口!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何時指使過你!敢用狗毛做的東西來侮辱悠貴人,你們通通該死!”
許是幾人爭吵的聲音有些太大了,在場的許多年幼的公主全都哭了起來,悠貴人也連忙在一旁捂住了胤禔的耳朵,生怕嚇到他。
“行了!你們這都像什么樣子!”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太后喊出了聲。太后坐在太皇太后的旁側(cè),臉上的妝容十分明艷,她嫌惡地看了馬貴人一眼,蔑視道:“后宮便是有你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禍水,才會一直如此不太平。”
皇上冷眸掃過馬貴人,無情地說道:“馬貴人舉止瘋癲,毫無后宮嬪妃該有的樣子,從今日起降為常在,禁足鐘粹宮安分養(yǎng)胎,生產(chǎn)之前不得出鐘粹宮半步?!?p> “皇上!臣妾沒有!”馬貴人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變得扭曲猙獰,她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如若沒有身邊的白葵扶著,馬貴人大概會直接癱軟在地。
皇上沒再看馬貴人,看向殿中央的那群奴才吩咐道:“把馬貴人送回宮,其余這些人全部押回去領(lǐng)罰?!?p> 聞言,梁九功揮了揮手,后面站的一群御前侍衛(wèi)頓時都走了下去,快速地將這些內(nèi)務(wù)府的人押了下去,至于馬貴人和鐘粹宮這些奴才,也全都被強制性地帶了回去。
很快,乾清宮就重新恢復(fù)了一片寧靜,可殿上卻早已一片烏煙瘴氣雞飛蛋打?;噬峡戳搜弁嘶氐接瀑F人身后的姣絨,嘆了口氣,對悠貴人說道:“今日本是你的生辰,卻遇了這樣的事,朕實在是有些對不住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