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十六尸棺
“本小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東西!”
嘿,她這暴脾氣,風鈴推開她前面的聞人梧桐,繞過謝白眠,一個大跨步上前,指著客棧老板就大聲質(zhì)問道:“說!這么多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當本小姐十幾年是白活的啊!就算是官府辦事,你怎么會在這里?還有,為什么醒了還要裝睡,是在動什么壞心思!如若不實話交代清楚,本小姐叫人拆了你客棧!”
竟然敢嚇我,哪來的狗膽!
當然后半句話她沒說出來,畢竟十三師叔在呢,況且承認被嚇到也是很丟人的。
要是凌十三知道這女二小姑娘的內(nèi)心想法,就會給她來一句:小姐姐歪~不必含蓄,關鍵是少這一句差別不大呀~
凌十三心里的小人兒早就拍了拍胸脯,壓壓驚。果然,牽女二小姐姐和她家二娃的紅線是不可能的了,七年前就看出來了好吧。
她家二娃......頂不住,這老實孩子怕是要夜夜挨老婆打了。
“這……”來自眾人的視線,掌柜拖了好長音:“說來話長?!?p> 沈徜跳了出來:“那就長話短說!”一個蹦跶讓剛吐過的胃更難受,清秀書生的少年捂著肚子,看老板的眼神無比的怨懟。
接收到的掌柜,心虛的移開視線:“啊……這要從我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說起?!?p> “那個呃……我也記不清是多少輩了,只知道那個祖父是從棺材里出生的?!?p> 當時他祖父的阿娘得了風寒人沒,肚子胎兒五個月。
母親死了,村里的郎中說肚中的胎兒也保不住了,也跟著去了。
一尸兩命,只能說命苦,家里人哭也沒用,求佛問神也沒用,后來尋思著,人都沒了,得找個安生地兒,下了葬。
換個心眼毒的早就草席一裹丟亂葬崗了,當時饑荒又窮,連野菜葉子都金貴著。
祖父的娘遇上了個好丈夫,舍得花那半輩子攢下來的碎銀子,買了副棺材,還給那娘胎里的孩子,也就是他的祖父,立了碑。
幾月后,祖父的爹因為思念妻兒,過來祭拜探望,做苦工又攢了一點積蓄,買了不少紙票子,就求這在底下娘倆有錢花,不受累。
可誰曾想,祖父的爹到時,墳不知道別那些個天殺的南爬子給掘了,連下葬的棺材都被撬了開。
“唉……以前那會兒啊,能下葬都是些達官貴人,再不濟也是富貴人家,就有了干這損人遭雷劈的南爬子,那年頭就算挖副棺材都能換個數(shù)十文錢?!?p> 但就在祖父的爹痛罵那些個殺千刀,這時!墳里的棺材角落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嬰孩哇哇大哭。
若那底下不是自個的妻兒,青天白日的差點就嚇尿了,往土坑里一瞅,就見到的剛出生沒多久的祖父!
那幾個南爬子想偷棺材討生活,卻被這一幕嚇得夠嗆,連滾帶爬就跑了,才被祖父爹看到了。
按道理說,母體死了,胎兒多半活不下來,更何況是五月份的胎,奈何世間之事就是這么玄妙。
這事很快在鄉(xiāng)親里傳開了,背地沒少說些鬼娃啊、不詳?shù)暮⒆邮裁磥y七八糟的。
不過祖父爹不覺得,妻子走了,孩子還能在就是上天給他最大的恩賜了。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待我祖父壯年時,喜愛木雕,也不知是不是出生的影響,后來他開了間棺材鋪,再后來又遇上了祖母,兩人一見鐘情再見傾心……”
“停!打住!”聞人梧桐首先就不耐煩了,喝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長話短說!鬼要聽什么兩代人愛情話本?能不能講重點!”
聽得好生有趣、好想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的風鈴被聞人梧桐一打岔,臉就垮了下來。
我是鬼?!
喬半夏和沈徜點了點頭,確實偏離了長話短說范圍。
“啊哈哈……跟江湖朋友講習慣了也就啰嗦了些?!笨蜅@习辶晳T些想抬起手,卻發(fā)現(xiàn)手斷了,又無所謂地換了右手摸了摸鼻頭。
他這話一出,又引來了大家審視的目光射來,客棧老板訕笑道:“沒有沒有,這是真的事,真的是真的,我可沒編哈!”
“就……不知道是不是詛咒,從我那個祖父的母親起,我們家的女眷都百病纏身活不長……”
那個祖父不愿看妻子如此。恰逢當時他的木雕技術天下無人可敵,有道家找上門,想拜托一件事情。
“具體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們幾代人也沒有一人知道,只知道當被那個祖父給拒絕了?!?p> 道家那邊屢次懇求,久了,后來也知道了他妻子的事,算出了世代的孤煞命格。
雖然改不了命,卻可以幫他妻子延長壽命,后來那個祖父還是跟他們做了交易。
為了以后的子孫富康,那個祖父夜以繼日到死就做出了十六副棺材,留下了遺言,說一母一胎,十六代之后會有人來取走它,不要給,不能給,一把火燒了它。
“說到這你們應該也清楚了吧,這十六副棺材就是我們家的續(xù)命之物,可惜啊,那個祖父還是算錯了,每代子孫都是一胎雙嬰,過不了十六代,堪堪七代人就被……反正就一句話,我是來給老祖宗擦屁股來的?!?p> 凌十三眼眸微抬,原本以為就只是有心之人利用,沒想到這十六尸棺還有這段前程往事。
“這尸棺弄死了這么多人,這就是你說的擦屁股?”風鈴聽完抱臂呵呵出聲:“如果不是十三師叔及時發(fā)現(xiàn),你還有命在?”
“……”一把年紀了,被小姑娘這么不留情面懟了一把,客棧老板訕訕摸摸鼻頭:“啊哈哈,這不是對手太狡猾了嗎,一個不小心把自個給賠了進去……”
客棧老板張嘴還要說些什么,天上突然烏云覆蓋,陰風嗖嗖四起,刮起了滿院葉片!
他霎時變了臉色:“你們快走?。】欤?!”
“啥情況!?”沈徜一蹦。
十六副棺材咚咚咚顫栗了起來,似惡鬼磨牙,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倒下的紅綠紙孩童直挺挺豎了起來,揚起一面面慘白的臉,畫出的眼珠子直勾勾盯前方,兩抹酡紅的笑容,駭人至極!
“啊啊啊啊,老板你操練什么店鋪周年娛樂比賽啊,這么恐怖!”
“怎么回事?”謝白眠也是心下一驚:“這是……不對!凡間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十三師叔!”幾個小輩看向了凌十三。凌十三眸光一凝,逼向客棧老板,冷厲道:“說,這十六尸棺是不是沒有獻祭就會隨意殺人!”
“遭了遭了?!笨蜅@习逯蹦钤饬耍樕瓤蘖诉€難看,艱難點了點頭:“……是?!?p> “何時開始的!”
“……從十年前我母親死后就開始了?!笨蜅@习宓念^越說越低:“那些人……是我害死的,當初燒了就不會惹出這樣的事。”
聞人梧桐怒道:“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桀桀桀……”
紙孩童們像被什么玩意兒附體了般,黑漆漆的眼珠子閃過一片紅光,笑容越括越大,嘴角裂到了耳后根,陰惻惻嘻笑了起來。
“我滴個娘嘞!”沈徜一雙咸豬手扒拉起戚水:“兄弟保護我!”
一團團黑氣冒起,棺材也像有意識般立了起來,固起的鏈子像觸手般狠厲地甩動了起來,粘稠的血水滑落了下來,就像饑餓萬分流淌出口水樣,陰森滲人。
四周圍住,就像甕中捉鱉,朝中心的活人攻了過來。
戚水,謝白眠,喬半夏紛紛祭出配劍,朝四周各方揮了過去。
風鈴甩出縛靈,一咬唇,就向那些鬼魅玩意抽去:“敢傷本姑娘要你們這些雜碎好看!”
聞人梧桐和沈徜一個不停往外丟器靈一個丟符箓。
被護在中心的阿貴嘴巴張得都快塞得下一顆雞蛋:“老板,真牛逼,這雜技太炫了!”鼓掌。
凌十三眼神冷得能殺人了,將客棧老板將里一推,一道藍焰猛得劃過!
剛才快將老板吞下了的尸棺,咔嚓在半空裂成上下兩瓣,可眨眼一陣扭曲,尸棺又恢復了原樣,她眼眸睜大:“竟然是不死不休?”
“什么鬼玩意兒,怎么都打不死!”這邊風鈴罵出聲,小姑娘揮舞著長鞭碎了幾個紙孩童,那些個紅綠衣紙孩童,缺胳膊斷腿沒腦袋碎個稀碎,卻還是不停攻擊,一張張猙獰的笑臉拼命往上擠。
防御的同時,聞人梧桐還不忘懟她:“你腦子有坑,這些本來就是死物?!?p>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暴躁的小姑娘一腔怒氣,揮得更狠。
“我敲,客棧老板你們家到底是供了什么邪乎玩意!”沈徜儲存的符箓都快用完了,小腿兒一蹬,跑到戚水后邊去。
謝白眠見喬半夏有些撐不住,躍身過去將她護在身后,謝白眠所悟的自然生長之道與毀滅死亡之氣是存著相克,倒是沒多少紙孩童和尸棺圍攻過來。
滿地的尸骸,紙孩童嬉笑著暴戮扯斷尸骸,簇擁著七八副尸棺,如貪婪的惡狼般攻了過來,一時間就數(shù)戚水這邊最為寡不敵眾。沈徜邊助攻丟符箓邊罵客棧老板:“麻蛋,等這波過去,小爺不去拆了客棧都說不過去,哎!旁邊!小心!兄弟!”
沈徜視線被一道血紅遮住,赤紅如烈焰的一點劍從尸棺中穿過,與此同時猙笑的紙孩童,眼珠子冒著紅光突得閃身,一根骨頭刺穿了戚水肩頭——
“呃……”
戚水吃痛出聲,漆黑的眼瞳凝住,握住骨刺猛得拔出,手勁一聚將其甩出,回返而來的赤紅劍刃在半空中撕碎了紙孩童,染血的骨頭墜落間!一群面目全非的猙獰紙人笑嘻嘻一哄而上,瘋搶將骨頭啃噬精光,一雙雙血紅眼珠子又盯了過來,這一幕讓扶住戚水的沈徜瘆得慌,雞皮疙瘩直起:“十三師叔救命?。?!”
凌十三這邊也是自顧不暇,一聲慘叫響起,她循聲望去,七八副尸棺和數(shù)十個紙孩童朝兩個少年襲去,心下一凜。
二娃!
上次弟子試煉時留下的傷還未養(yǎng)好呢,這該死的尸棺!
冷面女子分出數(shù)道劍影拖住她這邊的尸棺,拽起客棧老板就朝那邊躍身飛去。
謝白眠和喬半夏也連忙趕了過去,忙叫道:“沈徜快帶戚水退后??!”
骨刺捅出的傷口如火燒紙般迅速黑化腐爛,戚水臉色蒼白揮起一點劍直指前方來勢洶洶的棺材大軍。
沈徜早就雙腿打顫,害怕地忘了反應。
“救、救命?。?!”
近在咫尺間,一股強大的藍焰橫空而出,一己之力攔住了進攻的棺材大軍——
一抹倩影浮在半空之中,藍焰灼灼,墨發(fā)飛揚。
在這一片血霧烏云黑暗之中……
這一刻,少年仰著頭,漆黑的眸中滿是這抹光亮。
好,好似看到了神明。
“都聚一塊,布隔離陣法?!甭冻龅慕^美側顏,冰冷如寒霜,女子速道。
風鈴和聞人梧桐收了手,拉過阿貴就朝這邊靠來。
凌十三聚力一斬,撤了身,落地,單手結印,迅速一個流光瑩瑩的結界就覆蓋了眾人,接著整座院子都被結界隔了起來。
“陣中陣?”
謝白眠是知曉這個師叔各方面天賦異常,倒是不知道十三師叔對陣法造詣都快與師宗這種世代陣法世家匹敵了。
凌十三蹙眉,這些邪物不死不滅,如此耗下去定然顯出弱勢,先將其隔開,這等陰煞之物兇得很,靠陣法估計撐不了多久,必須利用這段時間找出破綻。
尸棺和紙孩童隔絕在陣法,尸棺里流淌出的血液在地上聚成了一灘又一攤的血水,一群殘缺的紙質(zhì)肢體貼著陣法結界外層嬰靈小鬼般咯咯嘻笑。
她轉身,走向戚水。
戚水見師尊近在咫尺的面容仔細檢查自己的傷口,冷淡的眼角,他視線隨那微顫睫毛,少年喉結滾動了幾下,羞惱偏過了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不敢看師尊。
……嗯,是不敢看。
一股涼涼的清爽靈力流入經(jīng)脈,這是師尊用她的靈力為他療傷。
“幾位來得正好呀,本道正愁不知上哪找好肥料呢!”
一道獰笑響起,屋檐上飛出了一個身影。
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