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這些宮人的面前,我不得不佯裝淡定,徑直關上盒子。
嘴上說著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可實際上,這東西雖然不重要,但還是有一些意義存在的。
然后扭頭給了身邊的露濃,沖她使了個眼色。
而今的露濃已經(jīng)成為了我的貼身大宮女,在明崇儼那件事風頭剛過之后,我就開始一點點培養(yǎng)她。
她也絲毫沒有辜負我的任何一點點期待,逐漸走到了而今這個地步??梢哉f,在我的宮廷生活中,她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助手。
曾經(jīng)我也想過要不要讓她再嫁人,畢竟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她并不喜歡如此的深宮生活。
她確乎是聰明絕頂,她接過了盒子,隨手放到了一邊。接下來,我們又收拾了很多東西。
不得不說,身為曾經(jīng)的一國太子,李賢是一個特別簡樸的人。整個宮殿沒有那么多的奢侈品,但是卻有著許許多多的書籍。
然而,當我們回到自己宮殿的時候,露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盒子交給了我。
之前看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這個裝飾精美的盒子里面,居然裝的是有些泛黃的紅葉。
這種紅葉,我還是頗為熟悉的,就是深秋的宮中最為常見的一種東西了。
但是,只是單單一些紅葉并不存在收藏的價值。
而這種紅葉,像極了宮女們通過御溝紅葉傳書所依據(jù)的媒介。
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李賢收集的正是我們這些人曾經(jīng)書寫過的紅葉。
先前,我就是感覺到這里可能是什么關鍵性東西,才截了下來。
畢竟,我覺得像李賢那種人,應該不會放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在自己的書房里。
我隨手掏出了一片,說來也是巧,居然是我寫的。大概是我初期的作品之一,而今看來倒還帶著些許稚嫩的味道。
這倒不是因為我寫的每一篇東西我都記得,不過自己的字跡還是基本辨認得出來的,雖然這么些年還是有些許變化的。
但是,讓我最認得出來的還是,在每一片經(jīng)我寫就的葉子上,我都會在最后面署名婉兒。
這是我多年來的習慣,就像作業(yè)和試卷都要寫名字一樣。不過,更重要的是,在這個異世界,沒什么是真的屬于我的。
因而,我只能從每一處小的地方尋找獨屬于我的存在感。
想我開始擬寫詔書的時候,我甚至有想過要在詔書上留名。然而,尋找歸屬感的欲望到底還是敵不過一顆不想死的心。
于是,我選擇了放棄。傲骨那種東西,不止要有才有能力,還得有命。而我上輩子就不明不白地掛掉了,這輩子還是真的想好好活。
然而,當我一片一片拿出來之后,我更加吃驚了。
這里的每一份居然都是我曾經(jīng)的作品,每一年每一份,他都有收集好。
我仔細地尋思,只知道在我的記憶里,這應該就是全部了。起碼那些我當初比較滿意的東西,好像確實都在這其中了。
御溝有那么長,水流量也還是有一些的,我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我只知道我是肯定做不到的。
手一松,所有的紅葉全都散落在地上,我一時之間也是真的不知道該做何想法。
仿佛,我從未認識過這個叫做李賢的男人。明明,在身體上我們是最為親密的伙伴。
可實際上,我并不了解他這個人。準確來說,是我從來都不想了解。
我們之間最開始確實鬧了很多的不愉快,然而,我卻從來就沒給過他任何一絲一毫的機會。
一夜無眠,我把每一張都拿出來細細品鑒過了一遍。每一份都有他的回復。
而他的回復不是別的,也正是詩歌。
偏巧我當初寫的基本上都是情詩閨怨詩。
他回的也是情詩,而且認認真真且一一對應。
可以說,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堂堂章懷太子,居然也有此等才華,確實是讓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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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剎那,我信了他說過的那些話,他的那些喜歡,有可能是真的。
等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我讓露濃把這個盒子處理掉,而盒子里的這些東西我自己則先行藏好。
我現(xiàn)在有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想法。我也就只是把這些東西收好,我遲早還得再見李賢一面。
我有一些不解,而這些不解,只能由李賢來親自解答。不過,并不急著這一時。
李賢接下來會搬往宮外,而我是很難出宮的,需要從長計議。
可接下來,我需要面對的是太平公主。
原本,我也并不想面對她,可問題是,廢太子之后緊接著又是重新立太子,而這種事情自然又是與我無關的了。
雖然詔書是我擬寫的,但是我并沒有資格參與相關儀式。
因而,我不得不去了太平公主那里,畢竟這個時候,我還是不要出現(xiàn)得為好。
因而,我們倆便去水邊喝茶。出于我們感情的逐漸升溫,我們倆聊天的時候,總會讓宮女們都先行離開,等有事的時候再喊他們過來。
而武則天也早已接受了我和太平公主頗為親密的關系,不再強行監(jiān)視我跟她的來往。
為了我跟她更好的來往,我也在她身邊安插了一些人手。
只是,今天的太平公主明顯地不太開心。我跟她搭話,她卻一直半搭不理的。
我有些不解,不想,她正兒八經(jīng)地一句話卻讓我當場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我是那個擬詔的人,她想知道她的李賢哥哥怎么就突然就被廢了,猝不及防的。
而我環(huán)顧四周之后,自然也是如實告知,他涉嫌謀反。至于具體的東西,我也就沒告訴她。
我總不能告訴她,她的親生母親想弄死她的親生哥哥吧?
而弄死的原因還是因為有可能她的親生哥哥弄死了她親生母親的男寵。
再加上,作為她的閨中密友,我也在這其中起了助推力量。
這一切的一切太復雜了,太平公主沒必要知道,她也根本不可能理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