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聲音清澈動聽,葉道初卻沒有聽出什么溫度。礙于禮節(jié),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回禮道:
“武當山,葉道初。幸會素兄?!?p> 其余兩位面面相覷,風后奇門......這門派不是早就沒有傳人了嗎?就算有,百年難遇的人才都不一定能學明白。如今冒出來個毛頭小子說自己是風后奇門,怕只是以虛張聲勢來嚇唬人吧。
反觀葉道初,所想?yún)s與兩人截然不同。他雖初涉相術(shù),不過也能看出少年的清奇骨骼。面色白晢卻非病態(tài);神色平淡,波瀾不驚,應是個極為沉著,善于隱藏情緒的人。他可靠,也不可靠。是友,則為上上簽;是敵,則為下下簽。
“回去告知你們先生,這位葉小友,素某人保了?!?p> “小子,話不要說太滿。先生的命令,我們務必執(zhí)行。”兩人揣著匕首以極快的速度沖過來。
素若卿紋絲不動,匕首停在他眼前時,卻不怒反笑。那聲不算小的冷笑,讓躲在他身后的葉道初感到周圍溫度仿佛驟降。旁人聽了只說是嘲諷不屑,葉道初聽出了幾分憐憫,神憫眾生。
“慕容璟的命令都會有人聽從啊?!彼厝羟涞恼Z氣變得輕佻。
語盡,兩人立馬把匕首收回,疑惑不解,這人不僅知道先生的本名,還是這樣一副瞧不起的態(tài)度。
“你們回去問問他,還記得是誰端了他的龍虎山么?”
“這......”兩人有些猶豫。二十年前,龍虎山被掀開了一個大口子,花了不少的精力和時間才修復好,只是天地間的靈氣被破壞了不少。從那次以后,隨著社會輿論的宣傳,龍虎山的道,變得越來越不純粹,最后成為了一座有華無實的道教名山,潛心向道的人壓根就不會去龍虎山修道。關(guān)于當年被嚴重破壞的事,知情人只閉口不提。國家方面也不追究,只以為是隕石坑?,F(xiàn)下,素若卿突然提起這陳年舊事,定是與此有不小的瓜葛。
是這小子的師父?二十年前的素若卿應該只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總不可能是他自己親手作的文章。
素若卿見兩人還不走,有些失了耐心,淡淡道:
“還不快滾。”
葉道初無端的想到了《道德經(jīng)》中的一句話:“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p> 兩人走后,葉道初這才向素若卿道謝:
“多謝素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該如何報答?!?p> 誰料素若卿不理會,自顧自地念叨著:
“林笠都教了你些什么?奇門沒教給你?李清然也沒教?這年頭道士都這么好當?shù)膯?..”
林笠。葉道初的師父。這是他唯一不可觸碰的逆鱗。
先不論素若卿是如何知道自己師父和老宗師之名,直呼他們本名就是一個很沒禮貌的行為。而且,他有多少年沒聽到過師父的名字了。如今聽到后,那些回憶依舊會襲來,攻破他的心理防線,讓他潰不成軍。
葉道初隱忍克制久了,積壓在心中的怒火一時也無處可發(fā)。他只是冷冷道:
“素兄,請放尊重。這兩個名字,不是誰都能隨便喊的?!?p> 素若卿聽到他一副正義凜然的義正嚴詞,忍俊不禁,爽朗笑道:
“葉小友,素某可是他們的同輩啊!”
看著素若卿毫不掩飾的陽光笑容,葉道初眉頭突突地跳了幾下,這貨崩人設(shè)了知不知道啊...況且開玩笑也不能這么開吧,看起來比葉道初還要年輕的人怎會已過古稀之年?這話說出去誰信?已經(jīng)21世紀了,還有人信永葆青春的長生不老術(shù)?
“素兄,騙人有何趣味可言?”葉道初有些無語。
“罷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葉小友打算去哪兒?”
葉道初瞬間警惕起來,如此神秘的素若卿莫名出現(xiàn)又救了自己,不會是為了套自己的話吧?師父從小就教誨他,江湖險惡,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所以葉道初便養(yǎng)成了謹小慎微的性子,不敢貿(mào)然行事,本就是該“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
葉道初禮貌回道:
“不勞素兄關(guān)心。”
素若卿也不勉強,只是暗自羨慕林笠和李清然有個品格難得這樣端正的門徒,既尊師重道,又沉著謹慎,不錯,是個好料子。
素若卿堅持要送葉道初出暗巷,說是怕他再遭意外,葉道初見盛情難卻,也不好再推辭。臨分別時,素若卿問他有沒有興趣研習風后奇門,葉道初當時是這樣隨口應付的:
“隨緣。如有機會,定會鉆研。”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素若卿若有所思地看著葉道初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