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不到七點,發(fā)現(xiàn)居然有人比我更早起來了,是阿明,正在陽臺外洗漱,我習慣性地看起了小說,阿明回來后說了句,“不收東西啊。”
我應了一聲,想想自己十點鐘的車票,于是開始往書包里面塞東西,主要是床尾的一些衣服,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么他要一大早去刷牙,這樣就可以把洗漱用品也帶上了,基本上能帶的也就是一些小件,我在這里買的席子、棉被、水桶、臉盆、還有衣架全部帶不回去,在嘗試把漱口杯裝進書包里很勉強后就把漱口杯也留在陽臺上了,關(guān)鍵是這段時間也買了幾件衣服,導致書包快裝不下了。
等我差不多快收完的時候已經(jīng)快八點了,阿明又在搖醒他們幾個人,我看著阿明,有種大哥的感覺,大家紛紛起了床,也沒再睡懶覺,滿哥第一句話就是,“發(fā)工資了嗎?”
“沒有,還沒收到短信。”
我這才想起來大家都在忙活車票,但是最關(guān)鍵的工資確實到今天早上還沒收到。
我們的銀行卡是廠里統(tǒng)一給辦的,當初收了我們身份證就是說要去幫我們辦銀行卡,銀行卡在我們?nèi)肼氁恢芤院缶徒o我們了,我一直把它放在錢包里面,之間舍友轉(zhuǎn)錢進去過,發(fā)現(xiàn)是可以用的。
“操他媽的,還不發(fā)——”滿哥吼道。
“急什么急,要不你留下來和我一起在這過年算了,三倍工資?!崩洗笠贿厯现亲樱贿叿藗€身說道。他是整個宿舍唯一不用收拾行李的。
“滾?!?p> “你們知道我昨晚睡了多久嗎?”滿哥伸了個懶腰。
“多久?!?p> “我四點鐘才睡下的,但是現(xiàn)在感覺很精神?!?p> “怎么那么晚睡?!?p> “等工資啊,他媽的。還有看視頻,知道今天不用上班,不知道有多爽。”
大家哄笑起來,開始收拾各自的東西,基本上都差不多,大件的都帶不走,其實說是大件的,最值錢的也就是棉被了,這時候我猛然想到了什么,廁所里面還有沐浴露和洗發(fā)水,跑去那里一看,即使買的是最小瓶的,也還剩半瓶左右,于是找了個紅色塑料袋裝上它們。
滿哥依舊在往書包里塞晾衣架,我說我的帶不回去,問他要不要,他說別人用過的他不要。我又看他在疊棉被,我問他這怎么帶,他收他坐的是同鄉(xiāng)的面包車,可以帶回去。
回到床上以后阿丹給我發(fā)來了一張照片,她已經(jīng)把收好的東西放在一起了,依舊一個巨大的行李箱,還有一包衣服,我也拍了張我行李的照片給他,她憤憤地說男生就是好,行李這么少。
“你要是習慣的話也可以只帶這么點?!?p> “不行,會活不下去?!?p> “唉,到現(xiàn)在都還沒發(fā)工資?!?p> “哈哈哈,我們現(xiàn)在就都收好了,每個人拿著手機在等發(fā)工資。還有一個現(xiàn)在還沒收行李,說不發(fā)工資就不先收。”
“嘖嘖嘖,可以?!?p> “你在干嘛?!?p> “坐床上呢。”
“我也是,早上起得好早,好累?!?p> “我八點才醒?!?p> “我們都調(diào)了五六點的鬧鐘,沒辦法,太多要收的了。”
“要不現(xiàn)在再睡一會。”
“不行了,現(xiàn)在睡不著,宿舍現(xiàn)在有點亂糟糟,睡不下去。”
“要是今天能纏綿一下就好了?!?p> “可以啊,你要是不十點走的話?!?p> “再不走就沒機會走了?!蔽野l(fā)過去兩個哭泣的表情。
“沒事沒事,以后還有機會的?!彼l(fā)過來兩個摸頭的表情。
“嗯嗯?!?p> 繼續(xù)玩了一下手機,這時候宿舍突然有人吼道,“發(fā)了發(fā)了!”幾乎要從坐著的床上跳了起來。
“在哪里看的。”
“你直接打開那個銀行的APP,看余額。”
這時候我趕忙看一下手機,的確是顯示有四千多塊錢的余額。
“行行行,這下子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我起身,繼續(xù)收拾著,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好收的了,那說要帶走的半袋小面包,最后也發(fā)現(xiàn)帶不走了,只能塞進書包里面兩個,然后剩下的就扔了。他們說床鋪和被子不要的可以放在這里,但是我們覺得其他的垃圾都帶走比較好,所以我把那些不要的就都收在了一個袋子里。最后發(fā)現(xiàn)一個袋子根本裝不下那么多垃圾,幸好阿良剛剛下去買了一大包垃圾袋。
現(xiàn)在每個人床邊都有三四包垃圾,我不禁笑出了聲。想著待會走之前得去小賣部買一瓶水,最好再買一包辣條和一罐八寶粥,反正這些小面包我是不打算當午飯。
“誒,你們看,我轉(zhuǎn)不出去,這些錢?!崩洗髲拇采献饋?。
“你轉(zhuǎn)到哪里轉(zhuǎn)不出去?!?p> “就支付寶啊,轉(zhuǎn)不出去根本?!?p> “不會吧。在你卡里了還轉(zhuǎn)不出去,會不會是輸錯密碼了?!?p> “不是,而且你看,現(xiàn)在顯示余額是零了?!?p> “那就是轉(zhuǎn)出去了?!?p> “那肯定轉(zhuǎn)出去了,只是你另一個卡沒通知,你去看看?!?p> “沒有,都沒有,我現(xiàn)在在用的兩張卡都看了,一分錢沒轉(zhuǎn)過去?!?p> 大家面面相覷,都覺得他這情況不可思議。
“你們有人轉(zhuǎn)出去過嗎?”
這時候整個宿舍沉默了,大家都覺得卡里的錢已經(jīng)到了,卡現(xiàn)在也在自己手里,所以都沒有動。
“我轉(zhuǎn)一下,給你看看?!?p> “我也轉(zhuǎn)出來吧,”
“我也轉(zhuǎn)我也轉(zhuǎn)?!?p> 然而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發(fā)生了,當我們登進那個銀行APP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的余額都變成0了,整個宿舍都是。
“啥意思這?”
“也就是說他們把我們的錢劃走了?!?p> “銀行?”
“工廠。”
“不是進我們卡里了嗎,它還有這權(quán)利?”
“不知道,這卡是他們拿我們身份證去辦的,可能可以做到?!?p> 這時候有人過來敲門,開了一下,是隔壁的兩個哥們,其中有一個還跟阿良走得挺近。他們看到我們的表情,似乎松了一口氣。
“你們也遇到了是吧,啥情況?。俊?p> “對。接著我們宿舍至少有三個人在同時跟他們描述我們經(jīng)歷的事情。
“那看來就是了,在發(fā)了錢以后我們卡里的錢都被劃走了,這個哥們他是有去辦理了短信通知的,他分別收到了兩條短信,一條是錢來了,一條是錢被轉(zhuǎn)走了,證明錢去了另一個賬號?!?p> “那這是啥意思?當面搶錢?”
“我估計不是這樣,而是公司現(xiàn)在想少發(fā),到時候可能會第二次發(fā)下來。”
“我少發(fā)他媽,他要是少發(fā)我一塊錢我把他樓給燒了?!睗M哥吼道。
“那現(xiàn)在要不要報警。”阿輝說道。
“我們先什么都不要做,我聯(lián)系一下那個中介?!卑⒚髡f道,說著他開始走到陽臺打電話。
這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對面樓道早就已經(jīng)沸騰了起來,相比之下我們這里顯得很安靜,他們起碼每層樓都聚集了兩三撥人,在那里叫嚷著,可以感覺都聲音越來越大。
但我們這邊的人也全都走出到陽臺或者走廊聚集起來,喊叫聲此起彼伏。
“我操你媽,老子已經(jīng)報警了,敢拿走我們的錢!”
“一起報警,一起報警?!?p> “給工商局也打電話!”
……
過了一會兒,我們覺得有些吵,就把門關(guān)上了,屋里一下子黑了下來,我們各自坐在床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手機,我估計不止一個跟我一樣刷著銀行APP的,期望錢會再次回來的,滿哥就坐我旁邊,翹著他的二郎腿,拖鞋隨著他的腳搖晃著。
一邊晃蕩還一邊喃喃道,“是時候揭竿而起了?!?p> 我看著陽臺還在打電話的阿明,語氣還是那么的平靜,阿良也在陽臺陪著他,開始抽著煙。老大則倚在陽臺門邊看著他們兩個,有時候則在扣著自己指甲發(fā)呆。阿輝則坐在阿良的床上,從聲音聽出來他正在打游戲。
滿哥一把搭在我的肩上,笑嘻嘻地說道,“待會刷到的話記得馬上通知我,咱倆一起給它轉(zhuǎn)出去?!?p> “我她媽兩秒內(nèi)給它轉(zhuǎn)出去,然后把這張卡給扔到他媽的垃圾桶去。”
“做好最壞打算,我估計不會打回來了,說不定老板人已經(jīng)不在國內(nèi)了,不然他為什么要轉(zhuǎn)走我們的錢?!崩洗蟮卣f道。
老大的話讓我們的心沉了下去,是啊,憑什么人家還會轉(zhuǎn)回來,說不定我們就跟新聞上常見的農(nóng)民工一個下場。
“你憑什么這么說,這對你有什么好處?!睗M哥高聲問道。
“我沒有說對我有好處,大不了過年再找一家廠打工,對聯(lián)換個地方貼就行了?!崩洗缶碇蛔樱阉鼈兙淼酱参?,然后躺下來繼續(xù)看著手機。
“操,還是報警吧,別給人當猴耍?!睗M哥說道。
“再等等吧,阿明正在溝通呢?!?p> “有屁用?!?p> ……
這時候阿丹打來一個電話,我開門走到外邊走廊接聽了起來。大致情況她們和我們這邊一樣,從她電話那頭還能聽到她們宿舍嘈雜的聲音。
“隔壁宿舍有人直接哭了,說要是不發(fā)工資就跳下去?!?p> 我只好安慰了她一番,告訴她應該是會發(fā)的。我自己的鎮(zhèn)定連我都意想不到,感覺當這么多人一起遭遇這件事的時候,我仿佛能夠置身事外。
回去以后嚇了一跳,宿舍里已經(jīng)有三張床板被敲爛了,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切。
宿舍里面沒人說話,滿哥坐在一旁抽煙,身邊放著一根棍子。阿輝坐在上鋪,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傻逼!”老大正在穿褲子,總算從床上下來了。他臉色有些發(fā)白,不知道剛剛是不是吵過架。
“他把我錢轉(zhuǎn)走我敲他幾張破床怎么了。”
“你怎么不去敲那些線長的腦袋。”
“你放心吧,他不發(fā)的話我會的,而且不止一個人會這樣做?!?p> 老大直接走去陽臺洗漱了,沒有鳥他。阿輝則下了床,把滿哥放在一邊的棍子順走了。
過了一會兒阿良和阿明回來了,我們看著他,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平靜,即使他們已經(jīng)看到了那些殘破的床。阿良則一下子跑到自己床邊去捏阿輝的臉,他看起來很開心,因為阿輝很少到別人床上坐著。
“怎么樣,你上頭怎么說?!?p> 阿明喝了口水,“目前按他說的情況就是,首先這個事情他不知道,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而且他說后面肯定會發(fā),不是什么老板卷款之類的。叫我們耐心等一下,不要那么擔心,他待會也會過來這邊。第二就是他這邊正在積極跟老板那邊溝通,看是出現(xiàn)什么情況了,他說待會再打電話過來?!?p> “會不會是為了穩(wěn)住我們,還是先報警吧?!蔽艺f道。
“按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那樣的人,就是會睜眼說瞎話那種,人家也是我那邊的老鄉(xiāng)從普工出來的,要是真有什么情況,他會提前跟我講。再說他跟老板也沒什么利益關(guān)系啊,現(xiàn)在是老板違約不是他違約,他沒必要為老板兜著來騙我們,最后就是現(xiàn)在大家都報警了,你報的話多你一個不多,不過你要報也可以?!?p> 我被他說服了,只好坐在床上玩手機,不時地看看銀行APP。只是我的床已經(jīng)爛了,兩邊凸起來,中間破了個洞,直接凹下去,坐下去的時候整個身子就往中間裂下去那里滑,要是坐兩邊,則要小心翼翼才能保證屁股不被那些毛刺劃拉到。
大家也都各自在床上坐著,沒有人討論待會回去的事情,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快九點鐘了。房間就這樣沉寂了下來,還能不時聽到對面?zhèn)鱽淼囊恍┼须s聲。
滿哥抽煙也不計較了,直接把煙灰彈在了地上。抽煙以后他走過來,本想坐在床尾,看了看,又走到床頭,用手掌捏了捏我的肩膀。
“不好意思,把你的床弄成這個樣子。”
“沒事,反正今天也要走了?!?p> 他點點頭,“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做好心理準備。”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朝陽臺走了過去,雙手張開撐在金屬護欄上,看著外面。
過了一會兒阿明的電話響了起來,他走出去接,大家的目光都盯著他。不一會兒他回來了,說待會工廠那邊會有人過去,就是之前我們?nèi)竺吞铙w檢表的那個地方,可能會給我們一個說法。
“給什么說法,把錢轉(zhuǎn)回來不就完事了?!?p> “詳細的沒有說為什么,我問了他也說不知道,只是說待會那個人是老板的親戚。到時候去的不止我們,肯定是很多人過去的?!?p> 不一會兒又有人敲門,我們以為是隔壁的,結(jié)果打開來以后是一個不認識的,他說大家一起去廠房那邊(就是阿明說的那個地方),有人要過去那邊,我們問他他是誰,他說他是被叫過來通知的。我們再問他什么,他就說自己不知道。
然后他就走了,我們往外邊看了一下,隔壁的已經(jīng)在收拾東西往外邊走了,我們關(guān)上門。
“那我們也走吧?!?p> “東西要不要帶上?!?p> “肯定要啊,你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在那里不知道要耗到幾點,你還想回來啊?!?p> 我急忙把書包背上,發(fā)現(xiàn)重的要命,然后還看了一下床上和地板上有沒有遺漏什么東西,再把書包里面的身份證和鑰匙檢查了一遍。
大家都拿好自己的行李陸續(xù)往外面走,老大也跟著我們出來了。
“這些垃圾要不要帶下去。”
“算了,到時候會有人專門來收的,走吧。”
關(guān)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地上差不多有十袋垃圾,都用黑色塑料袋好好地裝著,床上的被子和枕頭就像我們平常出門時候看到的那樣沒有什么變化,幾張床裂開了,地上臟了一些,我沒想過離開時候我看到的最后一眼會是這個樣子,心里產(chǎn)生了一些傷感。
我們一起往外面走去,人很多,我們是從大門走出去的,我原本以為會是側(cè)門,那看來昨天是經(jīng)過側(cè)門的最后一天,大門今天沒有保安看守,一路上全是工友,我們就像那天剛來的時候一樣,在馬路邊緣走著,然后經(jīng)過那個有個灰色屋頂?shù)蔫F皮房子,它似乎顯得更破舊了,轉(zhuǎn)過彎之后一直走著,馬路上的人看到這大部隊,不時向我們河邊瞟過來,但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們的心情吧,一直到我們看到前面有那廠房,然后我經(jīng)過了我要等車的地方,穿過馬路對面就可以等車了,但我還得跟著他們往前走,因為我的工資還沒有拿到。
阿輝動了動我的手臂,這時我似乎在知道他走在我的旁邊,“待會晚點你就先上車吧,我們這邊可以留晚一點,反正到時候發(fā)肯定也是一起發(fā)?!?p> 我看著他,“行?!?p> 我們到了那里,廠房的卷簾門緊閉著,我還能回想起來第一天來的時候一群人在這里排隊的場景。
這時候依舊沒有人來,我們只是靜靜地等著,工廠會派人來嗎,誰也說不準。后面還有人不停地來著,大家站在一起,但是除了自己的宿舍以外大家都不熟。只是象征性的聊兩句。
“你的錢也被劃走啦?”
“誰不是呢?”
我聽著周圍人的談話,發(fā)現(xiàn)說的最多的就是車票的事情。
“待會應該不能準點回去了,媽的,又要改票?!?p> “你還想準點回去啊,我他媽都過了時間的?!?p> “你定的幾點的啊?!?p> “九點的?!?p> “真虧你買得到?!?p> “我們宿舍還有一個買了八點的,已經(jīng)回去了。”
“不會吧。”
“對,說錢到時候要到肯定是大家都要得到的,要不到也一起要不到,但是家得回?!?p> ……
雖然有些焦慮,不過氣氛顯然并沒有那么消沉,主要是人數(shù)太多,大家覺得遲早會有個解決的辦法。
大概站了十分鐘左右,有三個人從另外一條街拐角走了過來,兩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人,兩個年輕人走在前面,在我們的注視下打開了門,那個中年人看都沒看我們,穿著一副西裝,只是在看著他們兩個開門。
這時候已經(jīng)有膽大的人走到他面前,我看了下,其中一個居然還是阿良,他們在說什么,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大概就是早上其實往卡里發(fā)了工資,后面又被劃走了。
中年人靜靜地聽著,看著他們,但是好像不承認那是工資,“工資還沒對好?!彼f。
門開后他第一次朝向我們,揚了揚手里的紙條。
“來對工資。”
我們一瞬間全部涌了上去,然而在臺階那里我們就停住了,因為兩個年輕人要我們排隊,“排隊排隊!”他們說到,“以宿舍為單位!”
這時候我看到阿良是排在第三個的,我和阿輝走了上去,跟他說阿良是我們的舍友,他看了一眼阿良,阿良招招手,我們就走了上去。
阿良是排在第三個,排第一個那個哥們正在對著桌子上一張表,而那個中年男人則戴上了一副眼鏡,在他對面坐著。
不一會兒排第一那個他好幾個舍友都來了,臺階上忽然多出來好幾個人,排第二那個還在打電話讓他舍友趕緊過來。
阿良湊上去看了看,回來說主要就是對一下上班總時數(shù),我們宿舍都是一起上下班的,時間應該是差不多的。
“可以代簽嗎?”
“同一個宿舍的可以?!闭f完阿良又回到了前面看著,現(xiàn)在前面已經(jīng)圍了一大堆人了,估計接下來不久隊伍就會全部垮掉。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九點四十多分了。
“那看來是他們也打算要給了,你對的時候阿良幫我的對一下,我要走了?!?p> “行,你走吧,包我身上?!卑⑤x說道。
我回頭看了一眼人群,就往外面走了,在一大堆人群中,只有少數(shù)的幾個人往外面走著。我到了馬路對面,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瓶可樂還有午飯吃的一些東西,用花唄付了賬。
店里的老板叉著腰,看著廠房旁邊黑壓壓的一群人,問我發(fā)生什么事了,我說他們在辦理入職手續(xù)。
五十分的時候我開始在路邊等車,這里立著一塊鐵牌子,寫著會有什么什么車經(jīng)過。我看著這張車票,心中對滿哥無限感激,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我甚至沒有跟滿哥道別。
不一會兒周圍就聚集了一些人,看起來有好幾個是跟我搭一輛車的,那也就是說他們可能是我的老鄉(xiāng),不過也不見得,最近縣里面發(fā)展的挺快,涌進了很多外鄉(xiāng)人。
我用眼神瞥了站在周圍的人,好像沒有一個是從剛才的廠里出來的,有一個戴著眼鏡白白凈凈的,看起來不像是工廠出來的,因為他一直在伸著脖子看馬路對面圍著的那群人,眼神充滿了好奇。
除了他以外,其他的基本上是附近的一些農(nóng)民工,只有農(nóng)名工才會這么晚而且沒自己的車回去。有一對夫婦,除了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以外還帶著一個尼龍袋,裝滿了大大的一袋,丈夫身上穿著一件老舊的西裝,由于他太瘦削,看著像是買大了兩碼。妻子則是抱著一個孩子,孩子嘴里一直嚼著,不知道在吃什么東西。
十多分鐘后車來了,我只背了個書包,不用用到行李艙,就先上去了,上去前駕駛員檢查了一下我的車票。我發(fā)現(xiàn)前排和中間基本已經(jīng)坐滿了人,我走到中間靠后的地方,有一個靠門的也是個好位置,坐在那里可以看屏幕上的電影,但是那里早被人坐了。我只好隨便找到一個有空位的且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終于有一個人坐在我旁邊,我一個人獨享兩張椅子的旅途之夢破碎了,其實也是,車上也沒幾個座位了。坐我旁邊的是一個大媽,剛才沒怎么觀察到她。我看到那一家三口,一直走到最后長長的一排才有位子坐。
車子緩緩開動了,我想到什么驚訝地一扭頭,往玻璃窗看去,可是廠房早就消失看不見,只有旁邊旁邊的那一條街還在快速地掠過,我看到了那間我們只去過一次的網(wǎng)吧,我看到了我們吃飯的地方……
車子開始駛向高速公路,一路上的景色變得只剩下遠方的山和云了,我知道我終于要回家了。
手機微信響了一下,是阿丹發(fā)來的消息。
“已經(jīng)上車了嗎?”
“剛剛等到車,已經(jīng)在路上了?!?p> “我們這邊也算好了,差不多也要去等車了,可能先去吃個午飯?!?p> “肯定要吃午飯啊,那邊有沒有說什么時候錢發(fā)下來?!?p> “說是馬上發(fā)。”
“你們不在那里待到他發(fā)錢嗎?”
“我們要回家了,我們宿舍沒有人愿意在這里等著,大家都買了票了?!?p> “不知道我們宿舍有沒有人在那里等,就怕他忽悠我們,不給我們發(fā)?!?p> “很多人都走了?!?p> “嗯嗯,祝你待會一路順風?!?p> “哈哈,也祝你一路順風?!?p> 我看了看兩三排座椅前面的顯示屏,畫面還是基本看得清的,播的是九十年代的港片,小的時候經(jīng)常在家里電視機上看的那種,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久沒看了。
在車上播任何片子基本上是沒有聲音的,或者把聲音調(diào)的很小,只有最靠近的一排可以稍微聽一下,不少人看著看著就昏昏欲睡了,我也有些困了。
我看到前面有人脫了鞋子直接穿著襪子,把腳放在椅子上,幸虧他沒有把襪子也脫掉。車里面年紀大的基本都在靠著睡覺,而年輕人則大多數(shù)戴著耳機在聽歌。
手機收到一個通知,我看了一下,銀行app發(fā)來通知,有一筆三千多塊錢的轉(zhuǎn)賬,愣了一下,比早上的那一次少了好幾百塊,但還是下意識地急忙把錢轉(zhuǎn)到了微信。
我躺在椅子上默默算著,終于知道少了什么,他們把我們一點五倍的加班費給取消掉了,不管是不是加班都是按最基本的工資來算。
我想要去群里問一下,想了想還是算了,就算是這樣人家也不可能會發(fā)回來給你了,說不定這就是當初把錢劃掉的原因。外面的景色已經(jīng)讓我有些要昏昏欲睡了,不久也就睡了過去。
?。ǖ谝徊客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