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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宮

第二十八章 莫道西風(fēng)欺骨瘦,彎弓滿月待驚鴻

上都宮 肥宅愛瞌睡 3269 2025-02-24 11:16:51

  烏云蓋日、雨線如幕,大風(fēng)大雨中便是至交好友,咫尺之遙見面不識者不知凡幾,所以包括盧明月在內(nèi),畫舫上滿懷心事的五人都不知道就在小舟之后十里的一座百丈山崖處,不知何時起竟站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稍小的身影高不過四尺,身上罩著一件淡紫色長衫,迎風(fēng)輕擺,一張青青嫩嫩的少年臉龐,卻不像尋常少年束發(fā)成髻,一頭及肩的長發(fā)離經(jīng)叛道般隨意四散,配著眉心中央處一點紅痣,俊朗中帶著幾分邪氣。

  若是再過上七、八年少年定是一位風(fēng)度翩翩的濁世俏公子,不過現(xiàn)在么,略帶著嬰兒肥的下巴讓他怎么看都不超過雙七的年紀(jì)。

  人小卻是鬼大,佳公子以手貼額,伸長了脖子數(shù)著黑乎乎的山嶺上竄起的點點黑影,忍不住嘖嘖出聲,

  “只不過是僥幸熬過了個旁門左道的討巧玩意兒,咱們這位上都宮的真仙卻是將這方圓幾十里的鳥雀都驚了個干凈,至于么?”

  “上溯千年,這上都宮也是和我門齊名的大宗派,七峰七脈,放到偌大的中土,每一任的上都七子都可以算得上是開宗立派的人物。只是這幾百年來七峰人才凋敝,不但沒幾個驚才絕艷的青年引領(lǐng)風(fēng)騷,便是祖宗傳下來的的道法劍術(shù)也只是囫圇吞棗勉強學(xué)了個七七八八。

  想必是大道不通,便只好另辟蹊徑了。所以這千年以來上都宮那些證不得大道又自恃身份的老學(xué)究們便漸漸地把心思都花在了這討巧的捷徑上了。

  不過這迷魂醉心雖說是沾了迷魂煙旁門左道的晦氣,可一旦歷練成功,這心境修煉所得確實頗豐,于日后飛升大道有益無害。

  唐傲師叔祖曾親身試藥,半旬之后方才黑霧散盡,“離心決”修為竟直接從“大”字中期躍升至“藏”字門檻,師叔祖坦言,若是道心穩(wěn)固,便是‘藏’字中期也非難事?!?p>  高個身影是一名中年大漢,濃眉大眼身形壯闊,俏公子站直了也僅僅夠到他腰間,此時雖然口中“嗡嗡”出聲,再加上山崖上狂風(fēng)呼嘯,可他右手持著的一桿三尺睡蓮卻是雷打不動,不多不少將那傾盆的大雨盡數(shù)擋在了俏公子的身外。

  “以身試藥?我可是聽說門里所得的迷魂醉心都被掌門妥善收藏著,怕得就是門下弟子重蹈當(dāng)年三道長老走火入魔的覆轍。

  小、無、相、般、若、大、藏,唐傲兩百多歲的人了,這‘離心決’還停在‘大’字中期,哪里來的為眾生求大道的情操高義,一躍‘藏’字添歲百年,我看他是眼瞅著壽元無多,狗急跳墻罷了。”

  天門六道——天仙、人間、修羅、畜生、鬼門、幽冥,唐傲高居鬼門道長老,論人望、論術(shù)法都可以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掌門之外與另外五位長老平起平坐。

  可俏公子不過雙七的年紀(jì),張口就給這位門內(nèi)巨擎定了個狗急跳墻的雅號?

  更令人跌破眼鏡的是中年大漢聽著耳邊俏公子的口誅筆伐卻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與蓮葉、豪雨、懸崖渾然天成的模樣。

  “可即便收獲再多,若是連小命都沒有了,還怎么去求那狗屁的仙道?”

  俏公子也不管中年大漢不敢隨意接話的尷尬,雙手負(fù)在身后嘴角微諷,“那四個娃娃撐天不過六歲,別說筑基了,便是奶水估計都不曾斷得干凈,這上都宮的二代弟子卻揠苗助長,狠得下心腸去拿稚子賭天運?

  這般狠心下作,無怪乎七峰七脈福澤漸消,氣數(shù)將盡。”

  “哈~~~~”

  峽谷中,盧明月笑聲肆狂,不但將兩岸鳥雀驚了個遍,即便是畫舫四周的洶涌波濤也被無形的音波炸得水花四濺。

  仙道修為,心境最重,一旦道心通明便是“坦蕩大道扶搖上九重”,本是一樁搜羅庚寅虎子的小事,卻偏偏橫生波瀾多耽誤了兩日光景,又因著石伢子的試煉,盧明月這一路行來遠(yuǎn)沒有看上去的氣定神閑,相反因為擔(dān)著心事胸中郁結(jié)之氣菲少,此刻一朝了心事,氣借音放,端的是無比痛快。

  “這便是修仙的本事么?終有一天,我也會有如此的威勢?”笑聲如黃呂洪鐘,在石伢子聽來便是如天雷滾蕩,心下抑制不住地顫抖。

  這畫舫四周的天地風(fēng)水便好似盡在盧明月的掌握之中,要它起風(fēng)便起風(fēng),要它浪高便浪高,端的是神仙手段天地之威,任憑說書人口燦蓮花也比不上這眼見為實的壯觀無朋。

  正在石伢子心思煩亂的時候,只聽“喀”的一聲脆響仿佛黎明陽生,昏昏暗暗的船艙里頓時亮堂了起來,緊接著一股子微腥的水汽撲鼻而來,抬頭一看——整座畫舫的篷頂竟不知被什么利器齊刷刷削了個干凈!

  音止風(fēng)歇,盧明月一身白衣站在艙口,那仿佛隨時都會傾覆過去的畫舫竟是如定海神針般原地不動,應(yīng)著這黑云中陡然空出的一片亮光,盧明月在四人眼中簡直就是天仙下凡,只是這天仙卻是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石伢子,目光如炬。

  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孩童,較之之前心思細(xì)膩了無數(shù)倍的石伢子清楚地從這兩道灼熱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貪婪的味道,當(dāng)王年確定石伢子生辰八字無誤時望向他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拜見上仙~”

  石伢子不敢多想,立刻俯身跪拜叩見。

  在徐府中一直扳著一張臉的盧明月這時候的臉上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笑意,“不必多禮,先前仙凡不屬,你們不過是師尊點名的稚子頑童,貧道受你們跪拜大禮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如今爾等四人得悉天地靈氣的一絲氣機,待到了開陽峰面見師尊行過拜師禮,你們便是貧道的師弟了,上都宮規(guī)矩輕便,因著聞道有先后,平輩之間只需稽首即可無須跪拜,到時候可別忘了?!?p>  “望峰謹(jǐn)尊師兄教誨。”

  盧明月交代清楚,一邊的徐望峰在回話之后竟是又原地拜了三拜,說道,“師兄提攜之恩我等沒齒難忘,些許禮數(shù)又怎么能表寸心一二。”

  龍生龍、鳳生鳳,徐朗雖是溺愛侄子,卻也知道坐井觀天的道理,碼頭、商行倒是帶著徐望峰都跑過幾次,與人生意、聯(lián)絡(luò)時徐望峰也是在一邊玩耍嘻戲。

  以前是頑劣成性不屑學(xué)那些把酒言歡的客套話,可在那連綿的噩夢中光是都寶齋便被上門討債的惡賊們擠垮了三次。

  初時對著夢中府尹大人的嘲弄嘴臉,徐望峰搶步上去便是一頓拳打腳踢,也不管夠不夠得到府尹大人狀如粗桶的腰間,總之一口惡氣定要出得淋漓盡致。

  可轉(zhuǎn)眼間他就看著自家老態(tài)龍鐘的父親朝著人家嬉皮笑臉,險些就要跪倒到對方的腳邊賠個不是。

  十年礪石劍光空,踏雪寒梅印未融。

  莫道西風(fēng)欺骨瘦,彎弓滿月待驚鴻。

  他徐望峰也是上都宮百年難遇的奇才資質(zhì),憑什么天時地利都被他姓林的占盡了?

  大不了豁出一張臉皮,難道這上都宮里還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盧明月微微頷首,也不管大風(fēng)大雨將四人的衣衫打了個濕透,自顧自說道,“上都宮規(guī)例弟子十年一選,距離上一屆新弟子上山尚不足四年,此番是師尊奪天地陰陽推算出爾等天賜之資世所罕有,故而令我與清風(fēng)師兄下山尋找,以便教習(xí)《寶華真經(jīng)》振興我開陽峰,此事事關(guān)重大,對其他六峰皆要嚴(yán)謹(jǐn)口風(fēng),但凡有人問起你們便說自己是捐門子弟。

  所謂捐門子弟乃俗世大門大派獻(xiàn)上供奉才得上山的弟子,不入宗譜、不得習(xí)真經(jīng),爾等既有這等深厚福緣,自當(dāng)好好研修真經(jīng)切記不可因為天分過人荒廢怠慢?!?p>  “我等一定加倍努力,以報師尊大恩?!崩@是經(jīng)歷了迷魂醉心依然嘴角咧開的徐望峰按耐住心中的驚喜帶頭朝著船首方向拜了三拜。

  開陽峰主的入門弟子?!

  一夜之間,四人竟已成萬人之上!

  盧明月欣賞著四人臉上大喜過望的神色,自己的臉上也是一片笑意盈盈。

  每個修真大派的山門都不是輕易能進(jìn)的,凡夫俗子又豈能看穿嘎子河中一片山巒疊嶂的障眼法?

  千年以降三灣六峽里流連忘返了無數(shù)的癡男怨女,卻連一絲上都宮的影子都沒找到,只留下一處處的“某某年某某人到此一游”的石刻大字,他們又哪里能想到這孤陋寡聞的嘎子河里竟藏了一處天門?

  鯉魚躍天門,淺灘游龍升。

  盧明月剛剛看似輕巧地一撞,實則暗藏了三十六種法門口訣,應(yīng)和著時辰變化才從一百零八道生死符箓中尋得一條生門,若是有無知客學(xué)他那樣隨隨便便往那山壁上一撞?定是一團(tuán)血肉漿糊的下場。

  也正因是進(jìn)了上都宮的山門中,盧明月才敢那樣的放肆一笑,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小心翼翼地將靈氣范圍僅僅局限在畫舫四周,一旦心塵褪盡便迅速止了聲息,不是怕音浪太強損了石伢子他們的神智,而是怕引來門中師兄弟查看徒惹是非,要知道為了小心隱秘,他甚至不敢御劍飛行,從漓陰城到上都宮才一炷香不到的路程,偏偏只能借著一艘畫舫順流而下,這其中的憋屈才化作心塵憂擾其心。

  只可惜正應(yīng)了那句“天不遂人愿”的古話,天人殊途,盧明月便是能御劍飛行也遠(yuǎn)遠(yuǎn)沒到踏碎虛空的境界,所以當(dāng)他聽到背后響起一把厚重深沉卻響徹上都宮貫通三灣六峽一十八條山門入口的聲音時,他的心都幾乎停擺了片刻。

  “天道門幽冥道大長老荒宗幸,攜門下弟子黃四拜見上都宮大羅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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