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家后,時妍收到了邵野的消息。
“謝謝。”
時妍馬上明白了過來是為什么,她回,“你應(yīng)該謝謝應(yīng)燃”
“嗯。”
聊天很快就陷入了僵局。
時妍也沒有多想,去了衛(wèi)生間洗臉。
等她洗完臉出來,發(fā)現(xiàn)邵野又給她發(fā)了信息。
“我沒有女朋友,那天他們亂說的?!?p> 時妍摸不著頭腦,不太理解他為什么說這個。最后回他,“我不給姑姑告狀,放心”
......
凌晨四點半,時妍被電話聲吵醒,迷迷糊糊的接通后,是蘇琳林,她語氣有些哽咽,“妍妍,起床換衣服去看看你們盛老師吧。”
時妍瞬間清醒。
蘇琳林的話很委婉,但她知道意味著什么。她拿手機的手緊了緊,最后又無力的松開。
“好...”
時妍下樓的時候,應(yīng)燃就在單元樓下等他。
他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看不清神情。
她抓住應(yīng)燃的手,有些無助的看著他,眼眶中控制不住要溢出眼淚。
應(yīng)燃此時也處于情緒崩潰的邊緣,但還強撐著安慰她。緊緊回握著她的手。
“老師還有心跳,走上車,別再耽誤了?!?p> ......
時妍雙目無神的望著車窗外漆黑的夜。
以前小的時候,被爺爺奶奶帶去參加葬禮。對于那口高大的棺材和一群披麻戴孝的人,總是好奇又有些畏懼。
從小缺乏死亡教育,面對真正的離別時手足無措。
醫(yī)院里家一共20分鐘的距離,對于他們兩個來說卻無比漫長。
醫(yī)院門口站著一個男人,謝無瀾的表哥。
“跟著地上貼著的紅線走?!?p> 謝嫌束沒有太多時間管他們,只是簡單告知了一句。
手術(shù)室外,謝無瀾單薄的身影止不住的顫抖。
許常溪來的最早,她想安慰謝無瀾又無從下手,因為她自己都忍不住。
不多時溫燼澤也到了。
夜總是漫長的,一分一秒都煎熬。
.....
最終,盛喻施沒有挺到來年梔子花盛開的七月亦或者應(yīng)燃四人高考的六月,生命終止在了時年八月盛夏。
......
本來大人們是打算讓他們四個請假回茉梔給盛喻施送葬的,但被謝家兄弟倆一口回絕了。
“你們給我好好上學,明年誰落榜就別再叫我哥?!?p> 謝無瀾堅決的走之前說。
他們四個不能去,許常深便請了假。以及黎羽。他是以謝無瀾同學身份去的,倒也沒什么不妥。但,應(yīng)燃總覺得怪怪的。
盛喻施走后的第三個月,生活變化其實不大。
但時妍總覺得少了什么。
亦或者,總覺得什么要結(jié)束了。
他們生活如同被扔進了一顆石子,泛起一陣不算小的漣漪后又歸于了平靜。
她時常有一種感觸,陰雨天或者天黑時,有一點點的光。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偸菚心那榫w壓在心頭,就好像什么將要結(jié)束一樣。她也不知道用“結(jié)束”這個詞語準不準確。有馬上知道結(jié)果心里的緊張忐忑不安,但沒有那種劫后余生,雨過天晴的感覺。
時妍寫了一本小說,叫《以夏永恒》,一本關(guān)于青梅竹馬的故事。寫的時候,總是不自覺代入一些她和應(yīng)燃之間的相處。
一天傍晚,學校停電,他們這些走讀生便提前回了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兩個人并排走著,比以往沉默。
“應(yīng)燃,你也會離開我嗎?”
時妍突然問。
應(yīng)燃沒有驚訝,沒有過多陳述,只是留下平靜而堅定的一句,
“不會。”
又走了一會兒,時妍突然有叫他。
“應(yīng)燃?!?p> 應(yīng)燃轉(zhuǎn)頭,時妍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一臺小小的攝像機,在他回頭的那一刻,按下了快門。
少年的身后是透過梧桐樹葉間斑斑點點的夕陽余光,他此時眼睛被照的很亮,眼里是她。
時妍看著相機里的應(yīng)燃,他只穿著校服,卻比他以前精心打扮過拍的照片都好看。
“走吧,回家?!?p> ......
“意意,小野的事,你們是不是該給我們給解釋了?!睉?yīng)家的氣氛也很壓抑。幾人參加完盛喻施的葬禮,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處理邵野的事。
“小野睡著了,房間隔音很好,你可以放心的說。”應(yīng)明策淡淡道,但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應(yīng)明意深吸了一口氣,終于直面過去,揭開了那段黑暗的曾經(jīng)。
“離婚手續(xù)馬上辦下來了,我現(xiàn)在的問題是那死鬼和兩個拖油瓶來纏著我怎么辦?”
汪蕙晴的語氣煩躁至極,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眉心。車是新買的,里面的皮革味兒讓她犯惡心。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涌入,才好受些。
“行了,都懷孕的人了氣壞了對孩子不好。”
汪蕙虹道,“你放心,這事兒我給你解決?!?p> “真的?”
汪蕙晴有些不信。
“我有路子。隨便搞個黑賬落他頭上,你一個月給他隨便打個幾千塊,他得了便宜肯定就老實了?!?p> “那兩個拖油瓶怎么辦?你不能勸勸蕙駿和他媳婦兒別多管閑事了?養(yǎng)他們干嘛?”
“他愛養(yǎng)就養(yǎng)唄,以他媳婦兒那個德行,早晚有一天受不了?!?p> “其實,小野的舅舅舅媽對我們兩個不算太壞,雖然沒有好臉色經(jīng)常挨罵,但起碼沒餓著凍著,也沒挨打?!?p> 應(yīng)明意說完這段。把臉埋進了手心。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繼續(xù)道。
“他們兩個離婚后,小野的爸爸也再娶了。也就是那段時間吧,那個女人流產(chǎn)了。聽說,是個男孩兒,她老公日思夜盼的男孩兒。沒有留住。她也傷了身子,開始全身心的討好瞿明,比親媽都負責。畢竟誰知道她老公會不會再出軌,穩(wěn)住了瞿明,她才能穩(wěn)住在瞿家的地位。沒多久,邵瑞永出車禍死了,后媽也跑了。報應(yīng)吧。他舅舅把我們兩個領(lǐng)了回去,索性他只有一個女兒已經(jīng)讀大學了,我們?nèi)チ瞬⒉粩D。但也不妨礙我們兩個去了后他舅舅舅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后來...”應(yīng)明意深吸了一口氣,“聽他們說我是撿來的,我就去派出所錄了DNA,想著碰一碰吧,我不想再繼續(xù)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了。也不想小野繼續(xù)。我真的沒有想到......”應(yīng)明意哽了一下,“我真的沒想到,她還要算計小野。爸媽,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坐在她身旁的白嘉玉摸了摸她的頭,“什么話,一家人哪有什么麻不麻煩的?!?p> 應(yīng)明策也道,“就是,小野現(xiàn)在也是我們的家人,說這么生分干什么。”
應(yīng)明庭提議,“你明天和小野聊聊,給他辦個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吧。咱家的孩子,可不能讓人隨便欺負。”
他們不知道,二樓他們看不見的拐角,邵野將一切都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