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
許靖站了起來。
在他前面,主座席上的襄公矩一動不動,好似無有知覺。
許靖望向任文公、許季山、高獲、楊鳳等長輩。
除去任文公仍舊笑瞇瞇,意態(tài)閑適地伸一根手指與丹頂鶴游戲,其他人稍稍猶豫之后,都凝重點頭。
修士與修士之間,修為大抵可以通過一些外溢的氣息判斷。
哪怕不是如陳仲一般,精擅望氣的修士,也不至于感應不出其他修士的氣息狀況。
特別是大修士,氣息濃烈、張揚,即便刻意收斂,也與天地間的其它存在極不相同。
除非是有類似陳仲一般的能為,對于自身諸氣有著深刻認識的修士,才能夠掩蓋自身氣息的特征。
這一點上,謝鯤也做的很好。
大抵真正的道家修士,在氣息一項上,都是行家里手。
但除去修為,其它的一切,都是沒辦法簡單判斷的。
斗法之能,境界高低。
唯有親自交戰(zhàn)、論戰(zhàn)過,才能體會。
只可惜,剛剛王承先并沒有展露出多少根底,旁人依舊弄不清楚他能為如何。
許靖,至少可以逼出王承先一些手段來。
同時,有他們這么多大修士在場,也不至于讓許靖真的有什么危險。
得了允許,許靖深吸一口氣,沉穩(wěn)地來到場中,對王承先行有一禮。
王承先倒不似先前那么傲慢,他是見到了方才許靖的表現(xiàn)的:“可惜、可惜!”
剛剛許靖的表現(xiàn),在檀德臺上,可說是感應境界以下的獨一份。
偏偏,王承先卻說可惜。
許靖渴望證明自己,但卻不是不知好歹,對王承先的修為境界,還是很佩服的,不由問道:“不知王道兄可惜什么?”
“道兄?”
王承先玩味一句,倒不曾計較同齡人的倔強。
“五德生克,誠所謂‘揣而銳之,不可長?!玻裎宜?,見盛如見頹,見蘩如見零,見生如見死,豈不可惜?”
許靖聞言大怒。
五行五德五運,最嚴重的問題就是生克。
嚴重到世人根本無法解決。
越是如此,越是不容他人提起!
“哼,領教高明!”
許靖再不二話,抖手自腰間抽出一柄半掌粗細,烏沉沉的鐵尺。
與此同時,許靖身周顯出淡淡青黑色光暈。
見狀,檀德臺上大多數(shù)修士都能猜到,許靖這是走的水德護身,武藝克敵的路子。
能夠在五德法門上有所成就的修士,大多會走這條路。
一來有德運護身,尋常法術(shù)便會沾之即破,如此只要武藝足夠高強,橫沖直撞也是無人能擋。
后漢世祖當年就是憑借火德護身,面臨危難之時,數(shù)次親身臨陣,所向克捷,才最終平定天下。
二來嘛,則是當今修士,至多也不過修行至“正言”之境,實則修為尚屬淺弱,自身所能駕馭的德運十分有限,除去用于護身,其它運用方法過于稀少,也不成系統(tǒng),久而久之更加乏人探索。
許靖的修行路數(shù)沒有出人所料。
接下來就看王承先如何應對了。
德運護體之下,大修士的法術(shù)也是無可奈何的,一旦應對不當,王承先恐怕還會馬失前蹄。
那樣的話,對于王承先可就是個極大的打擊了。
大修士被未曾感應的修士擊敗。
臉往哪放?
這,也恰恰是陳仲能夠“聞名止惡”的原因之一。
陳仲未能感應時,敗在他手下的大修士,沒幾個能有好下場的。
為了避免被陳仲把自家臉面按在地上摩擦,許多大修士聽聞陳仲要來,早早就尋個借口避去別處。
卻說場中,王承先對著撞上來的許靖不閃不避,甚至還微微揚起下巴,雙手整理起了自己的發(fā)髻。
席上。
桓忎抬手,欲要提醒,終是張不開嘴。
謝弼緊皺眉頭,疑惑不解。
孔劭和丁夏也自強掩眉間詫異,坐看結(jié)果。
兩名異鄉(xiāng)人,裝束怪異,語言更是陌生的光頭,又開始垂著眼皮念叨什么。
抱著刀的胖子羊壇,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從自己這邊席上的大修士身上看不出什么眉目。
而對面,許季山在撇嘴,高獲、楊鳳也在皺眉疑惑。
襄公矩、任文公,仍舊閉眼的閉眼,調(diào)鶴的調(diào)鶴。
倒是末席的叔孫無忌,正和副席上那位氣質(zhì)與謝鯤相近的灑脫老先生說著什么。
“誒!幼輿、謝幼輿!”
想起了謝鯤,羊壇橫過劍柄,一搗謝鯤腰眼兒。
報復成功!
謝鯤一激靈:“羊德泉,汝甚是調(diào)皮!”
羊壇毫不在意,問道:“你不是也感應了嗎?說說看,王承先那廝是在干什么?不怕被許靖一家伙干倒???”
謝鯤夾他一眼,故意擺出高深樣子,慢條斯理:“負陰而抱陽……”
話未說完,謝鯤猛然坐直,臉色大變。
只因,場中整理發(fā)髻的王承先,變成了三個!
其中兩個顯得很虛幻,可以明顯看出,這兩個中,一個氣息沉郁流于祟亂,一個氣息昂揚近于灼炙。
許靖鐵尺擊出,其上附帶的水德氣運果然厲害,擊中氣息陰郁的王承先,那氣息陰郁的王承先便自破散。
但后方第三個王承先根本不以為意,整理著發(fā)髻,向旁側(cè)邁出一步,于是又一個氣息陰郁的王承先,便從那氣息昂揚的王承先身體中走了出來。
許靖又打氣息昂揚的王承先。
同樣一擊破碎。
但沒用。
王承先只需要走一步,便又有一個氣息昂揚的王承先走出,此王承先怒視許靖:“豎子也敢逞兇!”
陰郁的王承先不緊不慢,皮笑肉不笑道:“逞得越兇,死得越快?!?p> 許靖大皺眉頭,干脆鐵尺橫掃!
瞬間,兩個王承先一起破散。
但后面的王承先還是邁出一步,霎時間,兩個王承先同時來至許靖身前。
“豎子敢爾!”
“快來快來?!?p> 許靖咬牙切齒,再次擊破,同時猛沖到最后面的王承先跟前,舉尺便打!
南側(cè)。
叔孫無忌問陳仲道:“子正,你說王承先這是陰陽家之術(shù),也就是一陰一陽兩個假身,那這第三個定是真身,真身被破,他總要輸了吧?”
陳仲搖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
與此同時。
第三個王承先被一尺擊中。
這個王承先也如之前兩個一般,瞬息破碎。
許靖露出一絲快意。
卻聽身后。
“快來、快來!”
回頭。
赫然是三個王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