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妥當以后,沖偉就和小桃去了隴西郡郡守府上。
府前兩旁燈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墻,上覆黑瓦,墻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正中一個月洞紅漆大門洞開著,有琴音和著曲聲隱約傳來,門上黑色匾額上書‘游府’兩個燙金大字。
今天來的人很多,都是些商家販子,一些小商號的掌柜只能在院子中入座,像望月樓這樣的大商號倒是可以進入內(nèi)堂入席。
不過三國時期,女人地位低下,即使小桃是望月樓的掌柜,卻也只能侍立一旁。
沖偉在郡守家仆人的接引下入了座,而小桃自然是跪侍在其身邊,負責倒酒夾菜。
“難為你了小桃!”
沖偉輕輕地說道。
“能服侍公子是奴婢的福份!”
小桃閉著眼,頭微微頓了一下,顯得十分大方得體。
這時,沖偉看著三個人從里屋走了出來,本然嘈雜的外庭與內(nèi)堂頓時安靜了下來。
領頭的那人身高而健壯,不用多說自然是郡守游楚大人,他從主案入席,然后擺擺手,另外兩人分邊在左右副座坐定。
小桃悄悄作了介紹,這另外兩人分邊就是,天水縣令閻溫和少府楊阜。
“沖少爺總是美人環(huán)繞,令在下甚是艷羨!”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沖偉耳邊微微響起,沖偉轉頭望去,原來坐在自己右側的,正好是白天見到的那個衛(wèi)袞。
“衛(wèi)掌柜,在下有禮了!”
沖偉抱拳行了一禮。
兩人相視一笑,也不敢過多攀談,郡守大人威嚴十足,正在祝酒詞。
“今日行酒令,少府楊阜拿我佩劍,以作監(jiān)酒!”
郡首李永此時一手拿著酒樽,一手拿著配劍就往楊阜桌上一放,然后杯中酒一飲而盡,席下眾人也紛紛自飲一杯,不敢怠慢。
沖偉聽聞此宴居然要行酒令,心中一愣,他以前聽董允說起過三國時期的酒令。
喝酒有酒韻,三國延續(xù)漢制,喝酒也是帶著一種血性,由血性之酒到小酌怡情,只要立了酒令,那酒令便如軍令一般,違者必罰。
甚至《史記》上面記載,呂后當日大宴群臣,劉章負責監(jiān)酒,呂后族人中有逃席者。被劉章?lián)]劍斬首,即使當日呂后已經(jīng)掌握權勢,之后也是無可奈何,可見這‘酒令’這嚴格。
想到這里,沖偉心里忽然莫為大定,還好當日夜店中練出的酒量還在,外號‘一直喝’,要不是老丈人張翼德已經(jīng)不在了,不然還真想和他切磋切磋酒量了。
“公子笑啥?”
小桃發(fā)現(xiàn)沖偉正在傻笑,連忙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因為郡守的目光此刻正停留在他的身上。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這是武帝在世時所頌,成就如此佳句,如今我等也作詩行樂!”
郡守游楚目光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有個傻小子端的一副好傻笑,一看文化程度就不高,就先拿他來出出丑,好博得堂人一笑,于是便又對著沖偉說道。
“這位掌柜怎么稱呼!”
“這位是望月樓的大掌柜沖氏,來自蜀地!”
郡守游楚剛一說話,邊上便有仆人,點出了沖偉的身份。
“郡守大人好!”
沖偉看到提起自己,連忙站起身來行禮。
“沖掌柜一看便是年少有為,能否讓我等一睹蜀地風雅之韻!”
郡守游楚嘴上如是說道,心里卻極度看不起眼前的這個少年,在他眼里,這就是一個土包子暴發(fā)戶。
“小人見識淺薄,恐貽笑大方!”
沖偉連忙推卻著。
“難道你們蜀國就一個諸葛孔明算大文豪嗎?”
席間自然有魏國的商人起哄。
“今日在下監(jiān)酒,如若不從,那便。。?!?p> 少府楊阜放下酒杯,拔出席間寶劍,露出一絲冷笑。
“沖掌柜不要讓少府為難!”
郡守游楚這下更能確定沖偉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了,好不容易可以讓蜀國人出出丑,這個機會怎么能放棄呢,于是加以催促了。
“那在下只能獻丑了,大家莫要取笑!”
沖偉看著在場的這些人,也知道他們的想法,當下也不再推辭,心想就拉長你們的狗耳,好好聽個夠。
“我等不會笑你。。哈哈哈哈!”
堂內(nèi)更是肆無忌憚地放肆一笑,就連外庭的人也好奇地圍在門外,看看里面到底有啥好玩的事情。
沖偉把戲做足,他緩緩起身,走到內(nèi)堂中央,一手端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他準備開始秀了。
“我聽聞曹子建曾七步成詩,那我沖少爺不才,來個兩步詩吧!”
堂下聽聞,又是一頓哄堂大笑。
“你是何人,敢與子建相提并論!”
“你連給子健提鞋都不配!”
“這可是酒令,不要信口胡言!”
“這少年是否醉了?”
“原來蜀國之人都是如此夸口之輩!”
席間之人多是魏國商販,自然言語偏激,語氣令人不悅。
吳國的商販雖然不作多言,但是心里卻是等著看看好戲。
而只有同為蜀國的商販為沖偉捏著汗,低著頭,顯得很是郁悶,他們知道這是郡守游楚故意為之。
但是反觀沖偉,卻是異常冷靜,他說兩步成詩,是照顧了這些魏國同志的自尊心,按照自己的記憶力,怎么也得一步成詩吧。
于是當下也不說話,而是很快地連走兩步。
“已經(jīng)兩步啦!”
少府楊阜出言提醒道。
“如果作不出詩,把那壇子酒灌頭上就行!”
郡守游楚笑著指了指席旁的那一個個酒壇。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哎!詩性起了,擋也擋不住了,在下再來一首!”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大家怎么沒聲音,看來不滿意,在下再來一首!”
“怒發(fā)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沖偉一人自言自語,自作自答,這出口成章,還是要歸功于如今的九年制義務教學,這些詩詞自然是從小耳濡目染。
但是在場之人卻如同醍醐灌頂,紛紛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