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巫師與凡人
老實說，希斯被震驚到了。
來到布列塔尼那么久，他的生活其實一直還算順風(fēng)順?biāo)还苁侨サ侥睦锂?dāng)他亮明自己巫師身份后總是能得到旁人的畢恭畢敬，包括灰城堡大公爵換了那么多任，也沒有哪一任是虧待他的，哪怕就算是起了矛盾，也還是主動維系表面功夫。
這就促使希斯一直以來都有一個潛在認知，那就是他的巫師身份本身就是一套無形的防護，不管他如何鬧騰，這些貴族勢力始終都不敢輕易動他一根毫毛。
比如這次鬧出那么大動靜但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到現(xiàn)在也沒哪個貴族敢打出旗號來制裁他的。
乃至直到見到這名巫師前，他都一直覺得‘處決巫師’只是一個幌子，對方?jīng)]那么大膽，真實目的只不過是想要給自己增加人望，哪怕明確巫師被關(guān)在塔樓里，他也始終認為在送上絞刑臺前肯定會偷梁換柱...
現(xiàn)在看來真的是...
錯的離譜！
看著眼前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同類，希斯心底發(fā)寒的同時也是分外得不能理解，這些人類到底是哪兒來那么大膽，他們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嗎？這都敢做！
忽然之間，希斯覺得自己似乎對這些貴族產(chǎn)生了嚴重的誤判：
這群貴族似乎并不只是一群只知道瞎嚷嚷、耍低劣手段的小布爾喬亞，為了守衛(wèi)他們手上那點權(quán)力，他們是真的打算好拿起刀劍來跟他們這些外來勢力火拼的。
“救...救命...”虛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拉回了希斯跑遠的思緒。
希斯看著眼前的男人，遲疑道：“馬登？”
他的判斷沒有出錯，被關(guān)押在這里的確實是與他同來灰林地的馬登學(xué)徒，只是眼前的馬登的慘狀讓他一時也不敢辨認...
馬登道：“是...是我...”
希斯皺眉。
沉默了一下，他隨即才開口道：“喂，我是希斯，還記得嗎，我們在深水港相處的很愉快?！?p> 馬登道：“我...我知道你...”
希斯道：“現(xiàn)在我要帶你離開這里，你先忍著點，我?guī)湍惴畔聛怼！?p> 隨即他便開始了對馬登進行解救。
先是用匕首割斷拴著馬登四肢的鐵鏈、接著再把那些穿骨而過的鐵釘一根根的拔出來、最后再將他被固定的四肢身體給一點點的挪開位置從墻上放下來...
整個過程中馬登都沒有發(fā)出多少喊叫，或者說是已經(jīng)沒力氣喊叫了吧，眼前這種觸目驚心的場面......真的是做慣了各類血腥實驗的希斯都會感覺到不適。
將馬登放下后，希斯給他施展了一個肌肉再生，接著又拿出一個魔藥瓶給他喝下，里面裝的是他配制的治療藥水...馬登這種狀態(tài)，如果不給他治療一下希斯都不知道帶他走的時候他不會不會死在半路上...
雙重治愈后，馬登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他怒不可遏的道：“這些該死的雜碎、骯臟的蛆蟲，我要宰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我要...嗚嗚嗚...這些雜種...誘騙我在這里安頓...嗚嗚...卻...卻這樣對我...”
說著說著他哭了起來。
一個巫師，被一群凡人欺負的掉起了眼淚...
許久，他情緒才緩和下來。
一邊給他進行著治療，希斯一邊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馬登咬牙道：“欺騙！”
“我本來以為他們是什么好人，對我畢恭畢敬、頂禮膜拜，熱情邀請我在這里住下...”
從馬登口中，希斯大致了解了事情始末。
在進入戰(zhàn)爭爆發(fā)的灰林地后他也很不幸的遭遇了強盜的襲擊，護送的隊伍死的死、逃的逃，他自己也在一片混亂中孤身逃了出去，最終輾轉(zhuǎn)來到一個小鎮(zhèn)子。
期間馬登也嘗試寫信給樹海之輝，同樣也是得到了相同的答復(fù)要求他留在原地。
馬登也做了與希斯相同的選擇，不同的是希斯是能走不走，而馬登是實實在在的走不了。
巫師在學(xué)徒階段其實是很弱小的，畢竟能施展的法術(shù)就那么些個還基本沒多少威力，馬登又不像希斯這樣精通劍術(shù)、披著隱身斗篷，上次能夠在強盜刀口下逃生已經(jīng)委實不易，當(dāng)然不可能再去賭這樣的好運氣。
承平日久的歲月大部分巫師都不會在個人戰(zhàn)斗能力上下多少力氣，希斯其實只是個異類，馬登這樣的才是學(xué)徒真正的常態(tài)。
至此，兩人的選擇與處境遭遇都大致相同，而接下來就不一樣了...
在小鎮(zhèn)住了沒多久，他的身份就在一次貴族前來征兵時曝光，經(jīng)過一系列的輾轉(zhuǎn)周折后他便被帶到了當(dāng)?shù)氐念I(lǐng)主，也就是河灣地的七王子賽斯的跟前。
“那個該死的凡人對我那么禮貌，我怎么會想到...”
大概確實是憤怒吧，馬登在向希斯講解這些的時候似乎已經(jīng)完全沒有再顧及禮儀修養(yǎng)，都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知曉馬登的身份之后賽斯王子當(dāng)天就把他接進了城堡，之后更是把他當(dāng)做神靈一樣的供起來，錦衣玉食、美人美酒，他要出游就安排軍隊護送打獵、他要沐浴就安排美人陪侍...
據(jù)他說這個賽斯為了討好他，每個禮拜都會安排一位貌美處女供他玩樂...窺一葉而知全豹，單單從這點也就能多少看出他在這里享受的是什么的待遇...
巫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這樣如皇帝一樣的滋潤生活很快就讓馬登陷了進去，外加上樹海之輝一直不讓他回去，他索性就與樹海之輝斷了聯(lián)系，干脆的在這里享受了起來。
希斯覺得斷了聯(lián)系恐怕更多的是他的心虛吧，因為他在說起這一段的時候眼神有明顯的閃躲跡象，關(guān)于這部分內(nèi)容也是有些言語不詳，極有可能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當(dāng)一個人的欲望被完全激發(fā)起來而又沒有任何約束后什么樣的變態(tài)思維都不會覺得稀奇，尤其對巫師這樣一個求知欲旺盛經(jīng)常拿活物做解刨的群體來說...恐怕外界那些傳言巫師吃人、迷戀某些器官等等的恐怖傳言也不見得就全是空穴來風(fēng)…
本以為這樣的好日子會一直過下去，哪知道幾個禮拜前賽斯王子卻毫無征兆的翻臉，在一次宴請把他灌醉了之后就把他給關(guān)了起來，接著就是一系列慘無人道的折磨并逼迫他承認一些割下少女器官褻玩等亂七八糟的罪狀...
說到這里時他的眼神再次出現(xiàn)了閃躲、言語也再次有些吞吐，這樣的表現(xiàn)似乎也是佐證了希斯之前的猜測，恐怕這個馬登學(xué)徒自身還真不見得就是干凈的...
當(dāng)然，這些并不是希斯想了解與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是...
“這么說，那瓶封裝了咒燃術(shù)的魔藥真的是你干的？”
希斯的猜測沒有出錯，那瓶魔藥確實是馬登的手筆，是大概在幾個月前賽斯委托他配制的。
希斯警惕的問道：“除了它，你還制作過什么戰(zhàn)斗性法術(shù)的魔藥嗎？”
這兩年里，賽斯時長會來懇求馬登使用魔法，而馬登為了鳴謝賽斯的招待也基本上都是有求必應(yīng)，魔藥、魔法道具，只要是他能力范圍之內(nèi)的都全力相助。
馬登搖了搖頭：“沒有了，我也沒掌握其他戰(zhàn)斗法術(shù)?！?p> 還好...
希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從目前已知的線索來看這個賽斯王子恐怕還真的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如果再給他足夠量的魔法物品...那問題恐怕就麻煩了...
“該死的納威男爵，該死的布里森家族，卑鄙的雜碎，等我回去了之后，我一定要他好看，我要告到樹海之輝！”
看著那邊咬牙切齒的馬登，希斯眉頭皺了一下，此時他所說的這番話也是他比較在意的一點。
馬登似乎很肯定，他們幾個被安排來戰(zhàn)亂四起的灰林地絕對不是什么偶然，而是納威男爵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不動聲色的除掉他們幾個。
希斯以為這只是因為他為自己人生失意坎坷而強行找的宣泄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卻給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矛盾。
“...我跟卡茜雅都曾與布里森家族因為進修名額的事起過沖突讓他們顏面掃地，而埃拉也跟納威男爵爭吵過，他一定是因此懷恨在心所以刻意報復(fù)我們...”
布里森家族就是納威男爵的所屬家族。
希斯皺眉。
四個被派來灰林地的人里面就有三個跟納威有直接或間接矛盾，如果真如馬登所說，那么這就不得不采取重視了...
那自己又是怎么回事？贈品嗎？
‘還是說...’
突然，一個人名以及一種可能性在希斯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一個他之前未曾設(shè)想，但確確實實存在的可能性...
‘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吧！’
搖了搖頭，希斯將心里的思緒暫且按下，眼前的馬登已經(jīng)治療的差不多了，先離開這里再說。
他道：“我現(xiàn)在帶你離開這里?！?p> 馬登連忙道：“我的口袋，給我?guī)衔业目诖?，他們?yīng)該就放在這附近?！?p> 都這個份上了還想著身外之物？
心里鄙視之余希斯還是幫他找了一下，索性沒有費多少周折，在不遠處大約是擺放他隨身物品的柜子里就看到了他所說的那個布袋子，而這一看之下希斯也理解了為毛這馬登都成這樣了還會掛念著。
這是個空間口袋，一種高等巫師采用高等材料制作的神奇魔法道具，擁有海納百川的功能，是極為珍貴的。
“其他沒有什么了吧？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噠噠噠！”
剛剛說到這里，一陣局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便從窗外傳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嘹亮的號角聲。
希斯臉色猛地一沉。
顯然。
敵軍最后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