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您的來臨，祝您一路順風(fēng)?！?p>　　少年身穿紅白相間的制服，臉上滿是笑容，對著客人大聲道別。

　　“哼.....”

　　戴著帽子，身穿臃腫大衣的中年男子壓低帽檐，冷眼瞥了少年一眼，轉(zhuǎn)身走出店門。

　　啪！

　　“誒喲！”

　　“宋姐，怎么還打我的頭？！”少年抱著頭無辜的看向另一人。

　　“杜德，我們的客人可并不想讓別人注意到他們，甚至我們這些開店的人也是如此，你太張揚了。”宋姐翻轉(zhuǎn)手心，單指往店門處一點，臉上帶著危險的微笑，語氣卻顯得誠懇。

　　她上身一抹淡白色薄毛衣，下身一條深色褲子，將玲瓏的身姿襯托著格外出挑，杜德挑挑眉，露出燦爛的笑容，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我懂，我們只是賣仿生人的皮膚的，賣皮膚又沒錯，是正經(jīng)買賣?！?p>　　“可嘆有太多人對我們存在誤解，罵我們搞什么‘皮肉’買賣，簡直喪盡天良！”

　　杜德一臉的憤憤不平，然而一旁的宋姐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微妙。

　　“年久失修的仿生人，露出了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樣子，嘖嘖，那多丑啊，只需要補上一層皮，就可以再度變得漂漂亮亮?！?p>　　“真好呢，拜此所賜，我也有了工作?！倍诺碌哪樕蠏焐弦唤z笑容，卻如同畫上去的一樣，他的語氣不由變得低沉。

　　“可實際而言，大多皮膚都沒有到合理的維修年份?！?p>　　“仿生人們是遭到了他們主人惡意的破壞，因此才變得破破爛爛，從這點來講，我甚至可以自稱我們是在美化——”

　　“杜德！”宋姐的語氣驟然變得嚴(yán)厲。

　　杜德笑了笑，繼而語氣變得輕松。

　　“安啦，安啦，宋姐，我又不蠢，不會在外面亂說影響到你的——”

　　“.....我不是在顧慮那個，這里本就是我用于打發(fā)時間的地方，就算關(guān)了，也對我沒什么?！彼谓憧粗诺碌哪槻唤麌@息一聲，而后，她的面容變得鄭重。

　　“重點是，杜德你自己?！?p>　　“我？”杜德一臉詫異的轉(zhuǎn)過頭，下一秒，撕扯般的感覺在臉上傳開。

　　面前是抓住他的臉的宋姐，涂抹著紅色染液的指甲輕輕的在臉上劃過，無比溫柔的嗓音在耳旁響起。

　　“不要裝大人了，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惡?！焙谏难劬δ曋@邊，眼底含著一抹擔(dān)憂。

　　“我們確實是換皮店，實際上也會私下接受相關(guān)維修服務(wù)，但那僅僅是我個人的興趣，并非投身于什么邪惡交易?！?p>　　噗！

　　杜德猛地將臉拿開，他一邊揉臉，一邊看著對方。

　　“我知道啦，所以價錢才會那么便宜，宋姐也真是的?！?p>　　宋姐有些遺憾的收回手，看著明顯在戒備這邊的杜德，不由翻了個白眼。

　　“既然你知道，你就別那樣說?。　彼谓銍@息著看了杜德一眼，轉(zhuǎn)身走進(jìn)內(nèi)屋，不多時，屋內(nèi)傳來嘀嘀的聲音。

　　‘不知是去社區(qū)，還是去玩游戲了?！?p>　　杜德笑了笑，隨后面色一正，在心里默默盤算著。

　　他搖搖頭，開始思索自己今后的出路，他也沒打算在這里待太久，他有一個夢想想要實現(xiàn)。

　　為此，需要至少5萬左右的金額。

　　他心中默算，現(xiàn)在手頭積攢了4萬多，等做完今天的活計，領(lǐng)到今天的錢就達(dá)標(biāo)了。

　　叮鈴。

　　他急忙抬起頭，看向鬼鬼祟祟走進(jìn)來的某人，還披著遮蔽外貌的大衣，他心中嘲笑著，面上卻露出燦爛的笑容。

　　“歡迎光臨?！彼吐暤馈?p>　　來人瞄了他一眼，很快便東看西看起來，杜德則默默的等待著。

　　再觀察了許久之后，有些不耐煩的那人便將一顆黑色的圓球輕輕的放在桌上，那對渾濁的眼珠則凝視著這邊。

　　“.....要好的，我一會再來?！比缓蟀l(fā)出刻意壓低的聲音。

　　“是，如您所愿。”杜德點頭，無比莊重的將黑球收起。

　　那人嘟囔一句，這才帶著些許急切的走遠(yuǎn)了。

　　杜德遙望著那人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脫落，換做不屑表情。

　　“真是美好啊?！?p>　　“算了，工作，工作?！?p>　　他索然無味的轉(zhuǎn)過身，手一翻，黑球在空中跳了跳，他一把抓住，走向右側(cè)的一個小房間。

　　進(jìn)入小屋，四周的應(yīng)聲燈隨即亮起，將屋子映成藍(lán)汪汪的顏色。

　　在漂白的地面上，在屋子的中間，有一道方形的銀色平臺。

　　他快走幾步，將其放在中心的凹陷處。

　　噌。

　　下一刻，幻影般的虛線在四周蔓延，人形的輪廓在平臺上逐漸凝實。

　　一具辨識符為女的仿生人形頓時出現(xiàn)在平臺上，樣子....慘不忍睹。

　　杜德吹個口哨，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胸腔，四肢，頭部等的金屬結(jié)構(gòu)都露出大半，殘余的表皮有明顯的摔打痕跡，連接身體的各處關(guān)節(jié)都呈現(xiàn)磨損姿態(tài)。

　　“真變態(tài)呢，大人物們?！?p>　　他咂咂嘴，自感自己見識還是太淺。

　　淡黃色的薄膜無聲浮起，形成橢圓形的護(hù)罩，銀色的宛如水液的流體自底部漫起，將殘損人形包裹起來，星光般的小點附上那些損耗肢體開始修復(fù)。

　　杜德瞪大眼睛，再度無比認(rèn)真的盯著看了幾分鐘，最后臉上露出頹然之色。

　　“還是看不懂啊，這什么卡貝爾粒子著實奇妙?！睅е┰S自嘲，他移開了視線，看向右邊側(cè)角顯示的修復(fù)時間。

　　15：00。

　　“真無聊......”

　　他想了想，抓過一個小凳子，坐在屋門口，目光則轉(zhuǎn)而看向左臂上的黑色腕輪。

　　“..........”

　　這可是他從舊貨市場中淘來的，雖然是二手貨，但勝在價格便宜，和市面上流通的產(chǎn)品性能相差無幾。

　　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認(rèn)證！

　　杜德左右張望一番，咽了口唾沫，點擊腕輪的屏幕，頓時一堆文字顯現(xiàn)出來，那是一段對特制物性的講解，他神情專注的盯著眼前的文字。

　　店內(nèi)平日幾乎沒有生意，只是偶爾也會有幾個行動詭秘的人來到，所以需要注意。

　　杜德一邊聽著門外的聲音，一邊抓緊時間瀏覽。

　　時而視線停留在某處，眉頭緊緊皺起，片刻后，露出欣喜之色，繼續(xù)往下翻閱，眼中充斥著求知欲。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屏幕上時間逐漸開始了最后的倒計時。

　　“杜德，還沒好嗎？”

　　“馬上！馬上！”

　　外面?zhèn)鱽硭谓阈÷暤暮魡?，杜德身體一顫，滿眼遺憾的看著文字，手指輕抬，便要將腕輪關(guān)閉。

　　忽的，他的動作一滯，他笑了笑，將屏幕切換到主界面，這才關(guān)閉了腕輪。

　　不能急切，他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

　　他瞄了眼仿生人，宛如睡美人一樣，皮膚白皙，此刻正靜靜的躺在那里。

　　杜德點點頭，不錯，不錯，是十成新的樣子。

　　他按下平臺一邊的紅色按鈕，仿生人在下一刻再度被縮成圓球。

　　不多時，他走出修復(fù)屋，將其遞給了神色急切的來客，望著對方匆匆出門的樣子，他在心中感慨著。

　　這生意不錯，下次繼續(xù)。

　　之前還招待客人的宋姐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眼神游離，腦袋兩側(cè)貼著金色的圓片。

　　“真是美好。”他低聲道，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笑容，眼底卻閃過一抹陰翳。

　　對普通民眾而言，這個可謂最為美好的時代。

　　除非是為了氪金，否則沒人會出門工作。

　　上面每月都會補助民眾足夠的錢，仿生人則操勞所有的機械勞作，人們生活無憂，自然大多沉迷于各類游戲，或者是虛擬偶像。

　　而且說是工作其實也只僅限于一些按下按鈕的活計，輕松而利潤豐厚。

　　但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杜德默默的想道，他又不是浮光區(qū)的人。

　　時間匆匆，幾個小時過去。

　　店內(nèi)始終沒有迎來其他的客人，杜德坐在柜臺前，回憶著先前記錄的知識。

　　“唔.......6：50，今天過的這么快嗎？”

　　宋姐目光一凝，從游戲中脫離，她伸個懶腰，表情有些詫異。

　　“宋姐，那個....”

　　杜德心里思考著，走到宋姐一旁，臉上卻不由顯出一絲遲疑。

　　“哦，對了，今天是7月2號，給你發(fā)錢的時候，看我這腦子，我就說有什么忘了。”宋姐一拍腦袋，連忙將手伸出。

　　杜德將腕輪點開，與對方的腕輪一貼，頓時光屏閃出，顯示收到5000元的消息一閃而過。

　　他心中一嘆，眼神變得認(rèn)真，下一刻，話語隨即道出。

　　“宋姐，我明天不來了，我要去上學(xué)?！?p>　　宋姐原本嘴里還在念叨什么，聞言身體一顫，扭過頭來，眼中滿是關(guān)切和親善。

　　“是啊，說起來你今年15歲了，也該進(jìn)入學(xué)堂學(xué)習(xí)知識了，未來當(dāng)一個技師也不在話下，到時到游戲中找你宋姐，我?guī)湍?....”

　　“不是那種普通學(xué)堂，而是那種‘講堂’，傳授知識的講堂！”杜德打斷宋姐濤濤不絕的講話，表情變得嚴(yán)肅。

　　“你.....那可不容易啊?！彼谓愠粤艘惑@，她咬咬牙，按下心中莫名的情感，轉(zhuǎn)而溫言勸誡對方。

　　“一開始就要大量的金額，之后每年都要交錢，要足足花費5年時間，還不一定能考上那里，聽宋姐的話，像我們這種普通人.....”

　　“宋姐，我決定了，而且......”杜德輕吐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那是我的夢想。”

　　宋姐一呆，不禁苦笑一聲，她看向眼前的男孩。

　　那雙目光始終無比明亮，筆直的看著前方，眼中不曾有半分怯懦。

　　真是輸了啊，她心中想著，但同時，她也不禁想到，也許正因為如此，起先只想敷衍一番上面的自己才會有心思經(jīng)營這家店吧。

　　“那可是很難的，至少像你宋姐這種人光是談起，都會覺得臉上害臊呢?！彼谓阈Φ糜行┛酀?，但她的語氣中又含著一抹憧憬。

　　“真好呢，夢想，光是能說出口都勝過許多人了?！?p>　　宋姐看向這邊，表情變得柔和。

　　“去努力吧，杜德，我不會說什么不要的話的了，至少在你放棄之前，我都會支持著你，所以，請不要畏懼，大膽勇敢的向前闖吧?！?p>　　“還有......”宋姐那張成熟無比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俏皮的笑容，她眨眨眼，聲音變得清澈，“這里永遠(yuǎn)歡迎你哦，我的弟弟?！?p>　　“..............”

　　杜德重重的點點頭，他按下心中翻滾不休的情感，再度堅定了自己的意念。

　　一定要成功才行！

　　叮鈴，門口的風(fēng)鈴響起，一道帶著寒氣的修長身影走了進(jìn)來。

　　宋姐凝眉望去，臉上一剎那間閃過嫌棄的表情，繼而笑容浮現(xiàn)。

　　“哎呀，是曲副隊啊，真是稀客，今日來了我這里。”

　　杜德眉頭一抖，宋姐背著的手指著門口，而她本人的臉上依舊帶著假兮兮的笑容。

　　杜德認(rèn)出對方正是這個城市安危隊的副隊長之一，曲理。

　　曲理身穿濃黑色的隊服，眼神冷厲的看著杜德，眼神深處滿是厭惡，就像看到什么不可燃的垃圾。

　　杜德低著頭，悄無聲息的從他身邊路過，曲理冷哼一聲，一對陰冷的眸子依舊凝視著對方的身影。

　　大門拉開，杜德走了出去。

　　他這才看向宋姐，嘴里開始抱怨。

　　“你又讓這小子......”

　　大門閉上，也擋住了傳來的話語。

　　杜德深吸一口氣，面色有些陰郁，下一刻，他的臉上顯出笑容。

　　“真是不走運啊...咦？”他狐疑掃視一圈，眼底帶著疑惑，之前似乎有人在看他。

　　錯覺？

　　他搖搖頭，暫時放棄了無謂的思考。

　　“算了，先去看看講堂，然后回家看看那家伙還在不在吧?！倍诺聡@息一句，轉(zhuǎn)身離去。

　　浮光區(qū)。

　　道路上車輛在指示標(biāo)下有序的前行，行人們腳步匆匆，天空并排著數(shù)架正打著廣告的浮游空艇，清朗而嘹亮的播告員聲音不斷響起，推廣著最新研發(fā)的游戲。

　　杜德仰望，眼中流露出一絲渴望，他深吸一口氣，不去看那些一臉艷羨的行人，轉(zhuǎn)頭向著自己的目標(biāo)地走去。

　　“......好！”

　　杜德面色興奮的從一間裝飾良好的屋內(nèi)走出，其上掛著“博得講堂”四個大字，他不由攥緊拳頭，猛地在空中揮了揮。

　　他先前在交了5萬元后，又進(jìn)行了一些入學(xué)測試。

　　雖然他心情忐忑，好在他平日也算下了不少苦工，總算勉強答完，那個有些胖的中年人看了眼手中的測試結(jié)果，也許是對方看他求學(xué)之心甚堅，開口免去了一部分。

　　允許他4萬5入讀，這樣一來，靠著余下的積蓄就可以勉強能有些殘余，維持平日生活。

　　就算還有些困難，但他最重要的這個難關(guān)已經(jīng)過了。

　　“至少需要學(xué)習(xí)兩年，每年還要交兩萬五，不過總算踏出了第一步?！?p>　　“我現(xiàn)在15歲，青鏡學(xué)院則只要14-18年齡的人，兩年.....實在不行三年，足夠了?！?p>　　“誰說下等階層的人就不能渴望成功，我一定要活得更好！”

　　他低聲喃語著，轉(zhuǎn)身向著家中走去。

　　..................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夜色籠罩著大地，只有星星點點的燈柱還在閃著亮光。

　　一道身影站在燈柱下，密集的陰影籠罩著四肢，甚至還在向上蔓延，一步又一步。

　　啪！

　　杜德的眼中帶著一絲茫然，他四下打量，卻認(rèn)不出這里是在哪里。

　　“........”

　　他強制讓自己恢復(fù)冷靜，開始思考。

　　“記憶斷在了回家的道路上.......”他抬起頭，審視四周，“這里絕不是自己所在的海州市。”

　　杜德很確定這一點，現(xiàn)在這個時代，哪怕他所在的地方夜間也不會這么昏暗，至少道路明亮，不至于看不見前路，但這里.....

　　杜德看著燈光外的那黑茫茫一片，內(nèi)心閃過一道寒氣，渾身的汗毛都不由立了起來。

　　“！”他的瞳孔一陣收縮。

　　一道渾黃色，仿佛故事書中所記載的油燈驟然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他皺皺眉，握緊黑色的圓棍，看著那有些朦朧的光芒，面色變得陰沉。

　　“............”

　　空著的左手抬起，捏捏自己的臉，而后他面色平靜的看著那個油燈，右手頓時松開，眼前的油燈依舊停留在原地，或者說.....浮在空中。

　　“真有趣呢......”他冷笑一聲，如同在自語一般，伸手抓緊黑色握把，而后，他再度看向前方的黑暗地帶。

　　“首先，試著冷靜思考一番吧。”

　　“這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地帶?！彼b望著不遠(yuǎn)處列成一排的燈柱，而后，收回眼看向自己手上的油燈，“夢境，實驗地點，某種我所不知的環(huán)境，基本可以分為三種?！?p>　　“保險起見，就先作為真實看待?！彼纳碛拔⑽㈩澏吨膬?nèi)心卻逐漸安定下來，借用思考，他得以用理性的視角看待這里。

　　“光與暗，看與不看，我該做什么？”他自問著自己一句，而后向前邁開了腳步。

　　“答案只有一個。”

　　在朦朧的黑暗中，在搖曳的燈光下，泰然的聲音在遙遠(yuǎn)的世界響起。

　　“不見前路的黑暗環(huán)境，這頂莫名出現(xiàn)的油燈，就是這里的提醒，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在告誡我，必須前進(jìn)，哪怕直面黑暗?！?p>　　不多時，之前還閃亮的燈柱被甩在身后，在近乎無聲的環(huán)境中，只有眼前搖曳的燈光依舊提醒著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身體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縱然是內(nèi)心深處也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汗水不由的浸濕了后背，寒氣自腳尖一直蔓延著胸腔內(nèi)部。

　　粗重的呼吸在耳旁炸鳴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在哭訴著自己的無能，無論是身還是心都早已屈服了這片環(huán)境.......但他依舊在前進(jìn)。

　　手腳抖動著，心靈戰(zhàn)栗著，然而，他依舊在昂著頭前進(jìn)著。

　　“呼呼，冷靜.....冷靜，假定我所經(jīng)歷的這一切是他人設(shè)計的，那么，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幕后黑手定然有著自己的目的?！?p>　　他的眼神依舊冷靜，他的分析依舊在進(jìn)行，他的思維變得活躍。

　　“假如這是一場實驗，那么，我必然有著必要的價值，不會在初次的實驗中就輕松死去，為此，我需要.......”

　　身后的黑暗如同在蠕動一般，像野獸一樣的發(fā)出嘶吼聲，匍匐著跟了上去。

　　杜德小心謹(jǐn)慎的前行著，雙目不時環(huán)顧左右，神情凝重?zé)o比，額頭的汗珠落在臉頰兩側(cè)，繼而滑落在下巴。

　　啪嗒一聲，汗滴落到地下，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杜德瞥了一眼，伸出空著的手摸了把臉，手上頓時滿是汗水，他向下一甩，手在褲子上擦擦，沒空理會這種小事，繼續(xù)前進(jìn)。

　　“假如不出意外——”他的話語驟然停住，眼神一凝。

　　幽藍(lán)色的燈火懸浮在空中，照亮了一片地域，如同影子般的人形身影正在四處移動著，有若有若無的喃語聲不時傳來，卻聽不大清。

　　果然，他思索著，同時觀察著行動略顯僵硬的家伙。

　　杜德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頓住，面上流露掙扎之色。

　　到這里就可以了吧，不要再繼續(xù)往前了，自己獲取的信息已經(jīng)足夠了，心中的怯懦不斷壯大，宣告著自己的正確性，就連杜德自己也險些被動搖了決心。

　　他長長的吐口氣，伸手錘了一番有些抖動的雙腿，心臟好像在嗓尖處跳動，感覺有些惡心，胃部好似在抽搐，他的目光變得清明。

　　總是要前進(jìn)的，他這樣告誡自己。

　　杜德用力一跺腳，酥麻的感覺讓意識有些迷亂感，但也借此勉強恢復(fù)了對身體的掌握，他再度往前，手中油燈往前一伸，眼中滿是堅毅。

　　“...........”

　　人影們都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這邊。

　　沒有動作？

　　杜德心中詫異，卻又有些不詳?shù)念A(yù)感。

　　下一刻，他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身影，在油燈的光照下，眼前諸人顯露出自己的相貌......好消息是，杜德都認(rèn)識。

　　王三，張四，許老頭，蔣小姐，還有.....宋姐，以及在講堂中所見的那個中年人。

　　壞消息是，杜德心中發(fā)寒，不由后退一步。

　　那些人影移開視線，繼續(xù)之前的行動，茫然的，單調(diào)的，機械著，在這片大地上移動著。

　　他們面帶麻木，低著頭在地面不斷走動，好像在尋找什么，對于近在咫尺的杜德卻視而不見。

　　呼~~

　　有莫名的寒風(fēng)吹拂而來，杜德猛地看向手中的油燈，卻發(fā)現(xiàn)油燈只剩微弱的火苗，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熄滅一般。

　　必須行動才行！

　　來不及思考，他咬牙收回油燈，試圖用身體護(hù)住油燈，首先絕對不能讓其熄滅才行，莫名的，他的心中閃過這個想法。

　　“————————————”

　　“呵呵呵呵.......”多重的笑聲響起，嘶啞的，陰沉的，奸笑的，他茫然的抬起頭，面前是一臉雀躍的盯著這邊的人們，它們的臉上帶著貪婪的表情。

　　不妙.....他的心沉了下去。

　　噗。

　　護(hù)在懷中的渾黃燈光還是熄滅了，身體被徹骨的寒意所侵蝕。

　　杜德咬著牙，他鼓起勇氣，向前一步，看著最前方宋姐那張分外陌生的面孔，他的眼神中只有深深的忌憚。

　　但，這一步必須踏出，至少也要試探一二。

　　“宋...宋姐，你們在找什么呢？”杜德語句停頓，聲音有些顫抖，好歹把整句話說完了。

　　逃跑是最惡的選項，而他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張張的面孔對準(zhǔn)這邊，而后，尖牙顯露而出，一對對紫色的眼珠中映出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

　　“————————————”

　　杜德腦中危機感大作，心里暗叫不妙，想要離開，卻發(fā)現(xiàn)身體卻莫名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大腦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像處在云端，在隆隆的腳步聲及滿含惡意的笑聲中，在最后彌留的意識中，他依稀望見面孔猙獰的眾人一同向他撲來。

　　下一刻。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發(fā)出絕望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然后，他失去了意識。

　　眾人于嘶吼中跪倒在地，仿佛羔羊一般等待著接下來的處置。

　　黑暗中一片濃霧涌來，將眾人全部吞噬，在滿足的眼神中，頂空浮現(xiàn)出一道瑰紫的眼瞳，它俯視著下方，卻仿佛看到了之前的景象。

　　“終于找到了！”

　　它低語著，發(fā)出欣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