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色階?！?p> 周濤轉(zhuǎn)過身，語氣變得幽深。
“在過去，這片土地上有著黑發(fā)，有著金發(fā)，還有著白金之發(fā)，人們以種族、地域、外表作為區(qū)別，與異于己者爭斗不休?！?p> “那時的人們從未想過一個簡單的問題，為何它們是現(xiàn)在的模樣。”
“周老師，我曾翻閱過舊代的資料，它們是以‘基因’這種東西作為解釋的?！崩脖砬槊C靜，回憶著自己記下的內(nèi)容，試圖回答對方的問題。
“很好，你說到關(guān)鍵了，那我再問你，基因又是什么？是構(gòu)成身體的基質(zhì)，是延續(xù)思考的中接器，還是一種歸納性的方法？”
周濤微微一笑，用反問的形式向?qū)Ψ教釂栔?p> 、
利安合上嘴，臉部繃得緊緊的，緊抿著嘴唇。
“我不知道。”他艱難的搖搖頭，相對他而言，那個時代實在太過遙遠。
“那無關(guān)緊要，只要可以使用，那便是有價值的，單單追究它的名字毫無意義?！?p> 在一片沉寂的教室中，某道微冷的嗓音如清風般響起，帶來絲絲生機。
眾人不禁望向那個發(fā)言者。
一向寡言的黛綺詩站起身，那雙平日總處于渙散狀態(tài)的眼眸此刻卻變得無比專注，就如同在那套‘空殼’中生出某種意志一般。
黛綺詩的眼中駐扎著強烈的意志，甚至毫不退讓的與周濤對視，后者凝視著對方，不禁想起對方的資料。
高原那邊不甘失敗，于是大批量的以‘艾爾嘉莎’的模板進行培育，在消耗大量‘牧民’后，所誕生出的唯一勝利成果。
因此，黛綺詩又被稱為高原之花。
只是，那樣的存在與其說是‘黛綺詩’，倒不如說是對‘艾爾嘉莎’拙劣復(fù)刻，周濤心中暗自搖頭。
“說回正題吧?！彼矡o意去干涉他人，自己這個有罪之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黛綺詩神態(tài)自若的坐下，而后，她的眼神再度變得分散。
遠山連連推著身邊的人，臉上的興奮溢于言表，艾庫斯表情無奈的坐在一旁，忍耐著自己姐姐的躁動。
“在聯(lián)邦成立之前，我們就開始了對各種現(xiàn)象的歸納，例如，對異發(fā)事件的研究。”
“昨天還是黑發(fā)，今天起來就變成了綠色?！?p> “保養(yǎng)極佳的金發(f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轉(zhuǎn)換成淡白色?！?p> “在當時，那樣的事例也不在少數(shù)?！敝軡砬榈坏慕忉屩?p> “喔，那老師，我們能變嗎？”眼中帶著激動之色，薩波塔難得一臉嚴肅的發(fā)言詢問，同時，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那灰白色的頭發(fā)。
同樣灰白色的基爾夫望了對方一眼，繼而看向了周濤。
“這就與我要說的‘靈魂色階’有著關(guān)系了?！敝軡龜[擺手，示意眾人不要急，而后他緩緩說道。
“通常來講，我們的出生就決定了自身的資質(zhì)，但，即便是被稱為鐵則的‘資質(zhì)’，我們也有一道專用于解鎖的‘鑰匙’?！?p> “在聯(lián)邦內(nèi)部，一般將其稱為靈魂蛻變，在那一瞬間，原有的魂質(zhì)完成升華，從而衍生出自身獨特的光輝?！?p> “無暇，虹彩，黃金，紺紫，圣潔，青鑄，暮黃，夕色，赤紅，以及.......積灰?！敝軡h(huán)顧一圈眾人，語氣變得沉重。
“以上的魂色就是聯(lián)邦大多人的蛻變之魂，雖說還有少數(shù)異種魂魄，但一般不會將其記載入冊?！?p> “當然，我也在這里提醒你們一個常見錯誤，由于聯(lián)邦的群體基數(shù)，所以大概率出現(xiàn)某幾種蛻變之魂的泛濫，若是常人的話，會基于這個現(xiàn)象，將色階劃分出上下等的區(qū)別。”
周濤搖搖頭，眼中滿是不贊同，而后，他望向眾人。
“那是個謬誤，蛻變之魂不分高低，除卻無暇和虹彩顯得特殊，大多數(shù)的人走到最后，會開始第二次蛻變，實現(xiàn)進一步的升華?！?p> “那種比大小的游戲，毫無價值?！?p> 這一刻，他直直的看著下方面帶難色的眾人，表情顯得無比平靜。
哪怕下方所坐的大多是家族子弟，而在它們內(nèi)部，則對色階等級劃分極為推崇，覺醒上等之魂的子輩受到大力培養(yǎng)，相對的，那些下等之魂，則會被安置到各地。
所以可以說，在這里的人，基本都是那個制度的獲利者，面對講師明言的反對，它們一時也失去了言語。
卡繆抿嘴一笑，面對轉(zhuǎn)頭望來的齊休，半閉著眼，手指呈十字擋在嘴唇之上。
“..........”齊休無言的轉(zhuǎn)過頭，沒有理會對方的動作。
卡繆隨即放下手，身姿昂揚的坐在原地，她注視著上空的那個人，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而在那之后，在眾人復(fù)雜的心緒中，一向感到短暫的歲月也不禁變得難熬，周濤倒是一如既往的講解著相關(guān)的知識。
專注而認真，可以說是一個極為合格的老師。
終于，周濤收起手中的圓棒，宣告了今天課程的結(jié)束，而后，他便大步離開了教室。
“.........”齊休皺皺眉，對方似乎臨走前向自己這邊看了一眼，是自己的錯覺嗎？他心中有些不確定。
“要去玩嘛，齊休？”一旁那輕柔的聲音響起，一道白嫩的手腕伸過來，他抬起頭，眼前是卡繆那無比燦爛的笑容。
“..........”他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書本，放入腰包中，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向著外面走去。
不多時，他就離開了教室。
卡繆神情自若的收回手，無視了旁邊殷勤的雷氏兄弟，她的眼眸一轉(zhuǎn)，看向緩緩走來，并一臉嚴肅的利安。
“你到底想做——”
“噓?！笔种笓踉谧齑缴希娐冻銮纹さ淖藨B(tài)，而后，她無視了周圍的人，在利安驚愕的表情下，向著外面走去。
“欸，好巧，是在等我嗎？”一出門，她便笑瞇瞇的對一旁的男孩說道。
齊休口中漏出一聲嘆息，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隨后再不猶豫，向著下方走去。
看來尋常的辦法無法找出對方試圖與自己產(chǎn)生交流的原因，他可不認為自己的魅力有大到令眼前之人傾倒的層次。
他思索著越走越遠。
卡繆居高臨下的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臉上那歡快的表情逐漸沉下，甚至顯得有些陰郁，她搖搖頭，默不作聲的向下走去。
第二天，第三天......這樣的交流仍在進行著，卡繆持之以恒的對齊休發(fā)動了‘攻勢’。
“齊休，我能叫你大哥哥嗎？”
齊休起身離去。
“大哥哥，你可以叫繆的小名哦?！?p> 目光不為所動，繼續(xù)掃視著眼前的書本，眼睛周圍一圈黑線。
“繆今天被父親大人夸了，呵呵，真讓人動心不已。”
與我無關(guān)，齊休的腦海中閃過一絲雜緒，繼而被他壓下。
“昨日，我去‘魚球山’玩了哦，遠遠的看下去，確實和魚球有些像，嘻嘻，找到不錯的東西了?！?p> 他下意識的點點頭，確實他也看過那里的景象，確實風景美不勝收。
“這一年很快也要結(jié)束了，想來還有些寂寞呢，不過，到了明年，我就變成和大哥哥年齡一樣大的人了?！?p> 說起來，對方似乎比同屆要小一歲來著，他若有所思的想著。
“被父親訓(xùn)斥了，真是可怕，胡子翹的那么高，繆擔心父親就那樣被風吹跑了?！?p> 腦中想到那副景象，齊休笑著搖頭，而后，久別多日的看向了對方，卡繆依舊在一臉興奮的在向自己分享生活趣聞，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自己冷漠的影響。
想到這里，他粗略的一算，似乎已經(jīng)快過去一個月了，這段時間，對方依舊是那副樣子，無論是他人的勸阻，還是他人的冷視，都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不能再繼續(xù)了，他的眼神變得堅定。
“聽好了，卡繆?！?p> “還有一次哦........欸！”卡繆驚呼一聲，那雀躍的臉龐便涌向這邊，臉上帶著感動般的神情，眼角發(fā)紅，眼中如有一層水霧。
“終于肯理繆了，笨蛋大哥哥！”她一邊抱怨著，一邊帶著笑容看向這邊。
“我只說一遍?！比欢?，齊休的表情卻顯得無比嚴肅，為此，臉上還帶著笑容的卡繆都顯得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這邊，動作變得拘謹。
“嗯，繆聽著。”她乖巧的點點頭。
“也許你已經(jīng)從他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他刻意讓自己的口吻變得平靜，遠處的雷氏兄弟露出輕蔑的表情。
“我有病，病的很重，若非他人的救助，大概我早就死去了?！彪m然那樣也不錯，他壓下心中的雜緒，竭力露出冷靜的姿態(tài)。
“.......嗯，繆知道?！笨姵聊?，繼而輕輕點頭。
“在我的身體中至今還殘留著無數(shù)的后遺癥，其中有一種，名叫氣海潰散?！饼R休的語氣雖然依舊顯得平淡，但他的眼眸卻混上一抹黯然之色。
利安一直關(guān)注著這邊，也自然聽到了對方的話語。
氣海潰散，某種意義上是和積灰種同等的存在，在被‘數(shù)字’威脅的聯(lián)邦之中，人們想要自主的修習，就要通過一種非常規(guī)的方法。
通過氣海（識海）的聚散，運用孕脈之法，從而打造出一套‘外置’的修煉器官，從而在晉升到高階前，擁有屬于自身的力量。
而假如那個最初的手段沒有了的話......利安心中搖頭，大概也只能作為普通人活著了，那也是他在調(diào)查對方的背景后，認定對方無法產(chǎn)生威脅的原因。
一個連獨屬于自己的力量也無法掌握的人，只是單純的‘普通人’。
“所以，無論你對我有什么樣的期望，我都無法實現(xiàn)，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齊休嘴角一扯，露出一張難看的笑臉。
啪嗒。
冰涼的手掌緊緊握住有些顫抖的手，女孩的臉上卻毫無陰霾，那無比誠摯的目光顯得極為溫柔，那是超越了年齡的圣潔之光。
輕柔的水光在四周蔓延著，耳中的聲音變得遲鈍，就像是身處另一個世界一般。
“繆呢，其實也明白，大哥哥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不然的話，面對可愛的繆的接近，一定會一下子沉淪下去，繆可是很有自信的。”卡繆鼻尖微昂，臉上卻露出俏皮的笑容。
“但是，大哥哥卻讓繆一直處在挫敗的狀態(tài)中呢?！笨娡峦律囝^，看上去分外可愛，眼中露出了不服輸?shù)纳裆?p> “這是很珍貴的經(jīng)驗，繆會因此變得更強，不過，那其實并不是繆想追求的東西呢?！?p> “繆時常在想，要是以力量的強大決定彼此的位置，那是一種十分無聊的事，對，非常的無聊?！?p> 一向帶著笑容的卡繆也難得露出一絲疲憊之態(tài)。
“那一定是不對的吧.......”她低聲喃語著，表情看起來有些恍惚。
齊休只是默默的望著她，心中卻不由產(chǎn)生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莫名的，他想起一張面孔，那是在那次葬禮之后，就再沒見過的身影。
確實，稍微有些寂寞呢，他的心情變得復(fù)雜。
而后，卡繆振作起來，再度精神百倍的看了過來。
“所以，繆決定了，要交一個可以作為心靈摯友的伙伴，可以一同歡笑，一同悲傷，哪怕死亡也無法分開的親密之人，那就是繆一直以來的夢想?！?p> “所以接下來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大哥哥。”卡繆眼中浮現(xiàn)希冀之色，再度向前伸出了手。
齊休望著那只手，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啪。
這一次，雙掌相握，兩人的臉上都帶著歡樂的表情，望向彼此的目光中都帶著一抹無法抹去的決意。
水色世界散去，兩人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在教室中。
而面對眾人驚詫的視線，卡繆毫不羞澀的舉起手，一臉自豪的向著四周宣布。
“自今以后，大哥哥就是我永遠的朋友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表情變得狐疑，短短一段時間，究竟是怎么回事，它們可以看到了這段時日雙方之間的冷漠氛圍。
而只有少數(shù)人察覺到之前發(fā)動的術(shù)法，但出于其他的顧慮，它們都沒有出言指出。
甚至連一向漠然視之，對眾人毫不關(guān)心的安吉拉也不禁轉(zhuǎn)過頭，這一刻，她那黑色的眼珠望向兩人，眼中帶著一絲詫異。
而后，她微微搖頭，繼續(xù)去看窗外的風景。
綠枝趕著閑風，鳥雀在低空翱翔，訴說新年即將到來的鐘聲響起，發(fā)出一陣陣悠長的聲音。
嗡嗡嗡。
如晨鐘暮鼓般，震耳發(fā)聵，于是，她合上了眼睛。
“此次，你孤身前去，也不必擔心，我早已為你處理好那些雜事，哪怕只是按照綱程來辦，也可以輕松解決?！?p> 如天邊遙遠的聲音傳來，一時之間，她竟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別的不說，那里還有幾個我認識的人，嗯......雪莉前輩雖然不在，但應(yīng)該沒問題?！毖矍暗穆曇粢琅f在不斷的傳來，她卻覺得分外遙遠。
“恩？淺伊，你在聽嗎？”聲音瞬間接近，她打了個寒顫，再度看向前方的女子。
“是，師傅，我知道了！”唐淺伊一臉嚴肅的說著。
“你這孩子......”于慧芝失笑，而后擺擺手，“行了，你去吧?！?p> 唐淺伊再度深深的一拜，而后，向著遠方的那座巨型城市走去，她的眼中帶著一絲期待，很快就能見到了呢，弟弟。
她心中低語著，眼眸一瞬間變得赤紅，繼而再度化作黑色。
而望著自己弟子遠去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于慧芝原本的微笑面孔也瞬間隱去，她皺著眉，右手抬到自己面前。
指尖微動，一道綠色的氣息再度顯現(xiàn)，她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再度將其排出，而后，她也不去看消失在空氣中的綠色粒子，而后繼續(xù)看向自己的指尖。
刺啦，比起之前更盛，甚至如同‘火焰’般的綠色再度出現(xiàn)。
“果然........”她搖搖頭，指尖在空中一抹，將那股氣息捏碎，雖然她知道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希望在我‘死亡’之前，可以將淺伊帶上正路。”她不以為意的笑笑，事到如今，這種威脅早就不被她放在心上了。
“等一下。”
于慧芝忽然想到了一點，似乎，自己的弟子所重視的那個人也曾在那片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大地中生活，如果，那個人沾染到一點........
想到自己弟子可能出現(xiàn)的絕望表情，她不禁搖搖頭，她可不對此表示樂觀，不過，都一年了，想必對方已經(jīng)死掉了吧。
.......好，再準備一些東西就去接那個弟子吧，于慧芝心中打定主意。
而后，她望向前方的城市，表情變得復(fù)雜。
“本想著，永遠不再回來了呢.......”
一道旋風刮過，原地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