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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斑魚的語言世界

第四章 寄生動物

石斑魚的語言世界 科斗斗 5954 2022-07-22 22:32:49

  第二天,我看了爸爸給我的回復后,嚇了一大跳。爸爸竟然讓我去查字典!這個爸爸,實在是太離譜了!工作再忙也不應該這樣敷衍我呀。我氣得一肚子的火,往嘴里塞了幾口早餐就感覺飽了。

  我把抄下來的第三章和爸爸的回復一并復印了三份,塞進書包,就匆匆去上學了。

  在電梯里,我碰到了陳棟哥哥。陳棟哥哥和我都是在樓下同一個課外美術班里學習畫畫的。雖然陳棟哥哥學習畫畫和我是在同一個班,但他比我可大多了。他是一名初中二年級的學生。

  陳棟哥哥走進電梯的時候,我向他揮了揮手。他也對我點了點頭。這是我們倆平時在電梯里打招呼的習慣。我有這個打招呼的習慣還是因為聽了陳棟哥哥說,在電梯這種空間小、空氣不流通、人們挨挨擠擠的地方最好少說話。他站在我旁邊,手上拿著本字典。字典!對,是字典!還是一本英語字典!

  我突然想起爸爸提到過英語字典的用法比漢語字典的用法要簡單容易得多。我很想看看英語字典究竟是怎樣的。于是,我抬頭瞄了一眼陳棟哥哥。但我們倆的眼神卻沒有相遇。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他才低頭看著我。我再用手指了指他手中的字典,他就抬了抬眉毛并揚了揚手中的字典。我點了點頭,便從他手中拿過字典翻了起來。

  我和陳棟哥哥的交流就悄悄地在幾下肢體語言中完成了。電梯在每一層樓都停一停,并且只進不出,所以并沒有太大的動靜影響到我看這本字典,而且這一停一停的節(jié)奏,還創(chuàng)造出足夠的時間讓我好好地在電梯到達一樓之前研究一下這本字典。

  我發(fā)現(xiàn),英語字典還真如爸爸說的那樣,查起單詞來非常簡單。我隨便查一個單詞“book”,只要翻到字母“b”開頭的那一頁,接著就按下一個字母“o”,再下一個字母“o”,最后一個字母“k”這樣的順序一個個單詞往下找,很快就找到了。而且,字典里面都有單詞詳細的解釋和單詞運用的例句。

  “太棒啦!”我心里默默地想到。此時,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剛出門的那一刻那么生爸爸的氣了。

  等電梯到達一樓,我跟陳棟哥哥道別后,便匆匆跑去學校了。我迫不及待想把買英語字典這一讓人興奮的建議告訴肥舟他們幾個。

  而肥舟他們三個也像往常一樣,一早就聚在教室門外等著我。

  “什么?英語字典?你爸一定是瘋了!”肥舟看完爸爸寫給我的回復說道,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麥子和菡菡的表情和肥舟的一樣,也和我一大早剛看到爸爸的回復時的表情一樣。我能夠理解他們此刻的心情。于是,我說:“別這樣!我剛開始也覺得我爸瘋了??伤麤]瘋,真的。你們得相信我,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的。你們有誰看過英語字典長什么樣的嗎?”

  他們三個靜靜地搖著頭,盯著我。

  “就像我爸說的一樣,查起單詞來超級簡單。我剛出門的時候驗證過了?!蔽铱此麄儼胄虐胍傻臉幼颖憷^續(xù)往下說,“不信的話,一會下課我們一起去找Miss杜借一本來看看?”

  “你怎么知道Miss杜就一定會有英語字典呢?”麥子問道。

  “語文老師有漢語字典,那英語老師肯定就會有英語字典嘛。正常人都應該是這樣去推理。”我正得意于我的推理時,麥子的情緒竟像是一座突然爆發(fā)的火山。

  “那你意思是說我們三個不正常嗎?”麥子一邊嚷嚷道,一邊摩拳擦掌了起來。

  看來她又要動手動腳了。雖然菡菡在一旁拉著她,可她的那點力氣在麥子面前可以說是不堪一擊的。

  “我沒有那樣說?!蔽亿s緊補充道。

  “你就是這個意思!”麥子氣沖沖地說道。

  我把目光投向肥舟,企圖通過眼神向他求救,希望他能和菡菡聯(lián)手阻止麥子??煞手劬谷徽驹谝慌詿o動于衷。

  “周舟,你說!我是那個意思嗎?”我連忙問他,希望能喚醒肥舟的憐憫之心。

  “我······我沒聽見?!狈手劬谷唤Y結巴巴地說起了謊,還垂下了頭。

  實在太可惡了!肥舟一定是為了想從麥子身上學一套什么新拳法,所以不想得罪麥子,選擇了中立。

  看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轉身逃跑,沒想到竟然一頭撞在了趙老師身上。趙老師手上抱著的書被我撞落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早上好!”我有點驚慌失措了,在“對不起”的后面加了一句“早上好”。

  “你們四個?。?!”趙老師嚴肅地微微吼了一下。

  麥子見狀立刻收斂了起來。我們四個相互對視了一下,馬上彎下腰替趙老師把撒落一地的書撿了起來。

  “你們四個上完第一節(jié)課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趙老師面無表情地說完,抱著一堆書往辦公室方向走去了。

  說也奇怪,肥舟這次竟然沒有捕捉到趙老師的出沒。平時任何老師的出沒都躲不開肥舟的視線,今天肥舟是怎么了?難道是他剛才選擇說謊,低頭的那一瞬間,趙老師剛好出現(xiàn)了?不管怎樣,麥子莫名其妙的怒火總算是暫時收了起來。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不過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在我的推理之外的事情。我剛才在幫趙老師撿書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有一本英語字典。

  第一節(jié)課是英語課。Miss杜給我們復習之前學過的內容。她還讓同學們逐個上臺扮演動物,讓臺下的同學們猜。肥舟上臺利用了自己的身材優(yōu)勢扮演了熊,他還很自信地用他“國際標準”的口音脫口說出:“I am so fat that I look really great. And I sound like a very big animal. What am I?”

  “A bear!”臺下迸發(fā)出一片笑聲。

  肥舟的身型過于龐大,視覺上很容易就讓人聯(lián)想到熊這種動物。所以,即使大家聽不懂他說的英語是什么,都能猜出他扮演的是一只熊。而我自然是聽得懂的,因為肥舟用上了石斑魚寫文章經常使用的連接詞so...that...。他還趁剛才早讀的時候悄悄瞄了幾眼第三章,學會了用sound來造句,同時還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對!就是那個like。肥舟竟然說因為自己太胖,所以看起來真的很棒。還說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只很大的動物。

  那是什么邏輯?我對肥舟的邏輯真的是無語了。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他在學習上還真有一手。沒想到他在這么短的時間就學會了看起來很復雜的句型??磥矸手垡郧坝⒄Z學不好并不是他的腦袋有問題,而是他的方法有問題。

  接著,就是菡菡上臺理所當然地扮演了一只小貓咪。

  當輪到麥子上臺扮演動物的時候,她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往全班的每位同學掃視了一遍。最后,她將目光停留在了我身上。只見她把雙手舉到嘴巴的兩旁,用力彎曲著十根手指大聲吼道:“嗷!I will eat you!!!”

  其實她用不著吼,同學們都能看得出她在扮演一只老虎。麥子用那想吃人的目光盯著我,看來她對剛才的事情還耿耿于懷。正當我尋思著麥子今天為什么會變得如此反常之際,Miss杜喊我的名字了。

  “天藍藍!天藍藍!天藍藍同學!上課又開小差了是嗎?叫你三遍了!快上來,到你了?!盡iss杜大聲喊道,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

  我知道無論我上臺扮演什么動物,都改變不了下課要跟Miss杜到老師辦公室做自我檢討的命運。不過沒關系,反正剛才趙老師已經叫我們第一節(jié)課下課后去一趟老師辦公室。這下很好,一次滿足兩個老師的要求。

  下了課,我們四個跟著Miss杜來到了老師的辦公室。肥舟、麥子和菡菡依次走在前面,我走在最后面。

  辦公室里的老師們看一下子來了好幾個學生,臉上都一副驚訝的樣子。但后來當他們看見我這張熟悉的面孔,臉上又突然變成了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人們?yōu)槭裁纯偸窍矚g用自己的經驗來判斷事情呢?算了,即便我就是老師們心中“原來如此”的答案,也無所謂。Miss杜說過,上課擾亂課堂紀律并影響到其他同學的才需要接受重罰,我開小差并沒有影響到其他同學,最多也就是罰抄課文而已。但我非常討厭被人用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盯著我。

  “討厭的話就別再違反紀律!”

  突然,我好像聽到趙老師的聲音??晌覐腗iss杜的位置上望過去,趙老師正在埋頭批改作業(yè)啊。但剛才趙老師的聲音明明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起。這讓我想起那次被石斑魚感應到我的腦電波,知道我心里想說的話。莫非趙老師也有這種強大的能力?怎么可能?!

  “天藍藍,又開小差啦?知道自己問題在哪里嗎?”Miss杜問。

  “嗯。對不起Miss杜,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應該上課開小差。我以后一定會專心上課的。請你罰我抄書吧。”我老老實實地低頭認錯、認罰。

  “我可沒說要罰你抄書哦?!盡iss杜呵呵地說著,望了一眼剛走到趙老師位置的肥周他們,繼續(xù)輕聲細語地說道:“最近是你在幫助周舟、麥子和菡菡三位同學學習英語嗎?他們三個進步很大呀?!?p>  Miss杜應該是自從上次單元測驗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而且,剛才上課她應該是聽得很清楚肥舟說的那幾句英語。但我不可能告訴Miss杜其實是一條石斑魚在幫助我們。Miss杜怎么可能會相信呢?況且,我也不能告訴她真相啊。

  Miss杜盯著我,眼神好像在說“我知道就是你,你就爽快點承認了吧”??此@樣,我只好靦腆地說:“也不能說是幫啦······其實我們四個組成了一個英語學習小組,大家共同研究英語學習。對了,Miss杜。您能借本英語字典給我們幾個看看嗎?中午放學前還給您?!?p>  Miss杜聽我說完神情驚訝,她不斷地說著“好”。當她說到第六個“好”的時候,她仿佛才晃過神來:“哦,字典是嗎?在這,拿去?!?p>  我拿過Miss杜的英語字典,轉身又過去趙老師那受訓了。

  結果直截了當,我要寫反思。肥舟、麥子和菡菡三人不用寫,因為撞人的那個是我。我覺得趙老師針對我,心里極度不平衡。

  “沒有人針對你。好好反思,好好寫?!壁w老師漫不經心的說道。

  “您······不會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吧?”我抬頭驚訝地看著趙老師。

  趙老師低頭似笑非笑地說道:“呵呵,你說呢?”

  我發(fā)現(xiàn)趙老師的齊肩短發(fā)黑得有點發(fā)藍,就像烏鴉身上的羽毛讓人不寒而栗。她身上白色短袖和寬松的長褲,讓我感覺她應該也精通麥子經常在我面前賣弄的詠春拳。我的潛意識強烈地傳來一個信號,就是“危險”!于是,我朝肥舟他們的方向,疾步追了出去。

  我把Miss杜的英語字典給他們幾個看。他們輪流細看過字典后,臉上都一副“不會吧”的表情。

  “簡單點的英語單詞,根據平時學過的自然拼讀的規(guī)律大概可以讀出來,可是復雜點的單詞就不會讀了呀。光知道意思和用法不知道怎么讀······”菡菡一臉可惜的說道。

  “有不會讀的單詞,我們可以問Miss杜啊。她不就是一本會說話的活字典嗎?”我說。

  “是啊,你爸爸說要把老師用起來。嘻嘻!”肥舟得意地說道。

  麥子沒有說話,一直把頭扭向了一邊。之后,她在學校一整天都沒跟我說話。

  放學的時候,正當我在思索著趙老師身上的種種可疑之處,身后有人喊了我一聲:“天藍藍。”

  原來是麥子。她靦腆地追了上來,還吞吞吐吐地說:“今天······早上······對不起。我不應該沖你發(fā)脾氣?!?p>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道歉驚呆了。我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反應。

  “要不我?guī)湍銓懛此??怎樣?”麥子突然又從嘴里蹦出一句,接著便咯咯地笑了起來?p>  “那倒不用。我隨便拿以前寫的反思出來改頭換面一下就好了?!蔽艺f。

  我說的話被正從我身邊經過的張無敵聽見了。他一邊走一邊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挑釁地說道:“哦?我告訴老師去!”

  “什么?張無敵,你給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麥子沖張無敵喊道。

  張無敵吐了吐舌頭,然后一溜煙地逃跑了。麥子拔腿正想追過去,我拉住了她,說道:“算了吧。張無敵這個人就只是嘴里說說而已。他就想激怒我。你看,我并沒有生氣。完全沒有?!?p>  麥子尷尬地說道:“我剛才只是想過去教訓教訓他,我······我沒有生氣。誰生氣誰就是小狗!”

  “小狗?對,趙老師說動物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說。

  “哈哈哈!動物?我怎么覺得我們學校一半都是動物呢?哈哈哈······”麥子聽我說完大笑了起來。

  她又恢復了老樣子,剛才向我道歉的時候僅有的那么一丁點靦腆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其實麥子并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記得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個詞,叫“獸性大發(fā)”。是形容人處于完全失控的狀態(tài),已經做出或將要做出極具破壞性的行為。也許人的身上真的寄生著一種動物。如果真是這樣,我想寄生在麥子身上的動物一定是一只老虎。

  正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麥子又開始得意地晃動著她右手的食指了。在夕陽的映照下,她食指的指尖仿佛透出了一道光。遠看就像是正在閃閃發(fā)亮的爪子,讓人毛骨悚然。這時,從路旁的樹上掉下來一顆小果實,正好落在我的頭上。我這才看清楚麥子晃動的是一根指頭,不是爪子。

  在回家的路上,麥子告訴我她爸爸對她上次英語單元測驗拿滿分感到十分懷疑,還說那是一件十分不正常的事。所以,她早上才會對“不正?!比绱说拿舾?。

  過了幾天,Miss杜上課的時候竟然宣布,從今往后全班同學以四人為單位自由組合成很多個英語學習小組。她說,以后除了進行個人成績排名,還要進行小組總成績排名。她還說這是為了建立我們同學間的友誼,增強同學們的團隊合作觀念。最后,她還沾沾自喜地在黑板上寫了一句英文“smaller the better”。

  坐在我前面的菡菡回過頭來悄悄地問我:“天藍藍,smaller是不是小人的意思啊?”

  我抬頭又看了看黑板,知道smaller很眼熟。很像small,?。〉竺娑嗔藘蓚€字母er,我就不知道了。

  “為什么你覺得會是小人的意思呢?”我輕聲地反問道。

  “你看,我們以前學過的單詞teach教、work工作、sing唱歌,只要后面加上er就變成人了。你看teacher 是老師,worker是工人,singer是歌手。那small后面加er不就是小人嗎?”

  這時,Miss杜用手指著她剛剛寫在黑板上的那幾個英文單詞大聲地說:“同學們記住啦,‘小一點更好’。以后,我們的英語學習不要以班為單位,要以小組為單位。”

  我和菡菡對視了一下,會意地點了點頭。原來是小一點的意思。那Miss杜寫在黑板上的那幾個單詞湊在一起應該叫“小一點更好一點”會不會更好呢?還是先記下來,反正今天石斑魚也要寫第四章了。我把這問題一起寫下來問爸爸。

  第二天,爸爸一如既往地回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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