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生性便是謹慎,對外常以老實本分的面目示人,世人皆知唐公乃是寬厚仁慈的老好人,楊廣數(shù)次當著文武大臣的面取笑李淵的長相是阿婆臉(即老太太的臉),李淵也笑嘻嘻的毫不動怒。
但殊不知李淵暗藏雄心,心思縝密,在太原潛心經(jīng)營,招兵買馬,低調(diào)發(fā)展,可謂是老謀深算。
若不是因為今年楊廣巡幸江都,帶走精銳驍果軍,關(guān)中空虛,竇建德、李密、杜伏威等人牽制住了隋軍主力,而近鄰李密又忙著與東邊的洛陽王世充交鋒,李淵還真沒打算這么早起兵。
裴寂對李淵如此態(tài)度已是見怪不怪,懶洋洋的抻了個腰,一臉平淡,“今時不同往日,你該換換心態(tài)了,你現(xiàn)在乃是爭雄天下的諸侯,已不是在太原偷安的唐公了,三年不鳴,如今需得一鳴驚人了”。
說罷起身,一步步向帳外走去,嘴中說道:“叔德,往后,我便該敬稱你為唐公了,該立立威風了,若無王霸之氣,恐難收服人心”。
李淵聽得渾身一震,若有所思。
待高沖和李世民回到營帳,李世民還在兀自慶幸,看向高沖贊嘆有聲,“攸之,我真是發(fā)現(xiàn)你天文地理,經(jīng)史子集,無所不通啊”。
高沖搖頭笑笑,甩袖坐下,“古人云,為將者不通天文,不識地理,不知奇門,不曉陰陽,不看陣圖,不明兵勢,是庸才也”。
李世民聽得一震,繼而慚愧道:“本以為我深曉軍事,聽攸之一言,方才覺得目光如豆,淺顯如斯”。
高沖看得一愣愣的,心想著可別裝過頭打擊到李世民了,卻見得李世民又是振奮精神,目光炯炯,“攸之,不知這話出自哪本兵書?哪位古人所言?我定要連夜深讀,向?qū)W之心,無論何時都不晚”。
高沖愕然,想了想,這句話好像是諸葛亮在草船借箭時對魯肅說的,而高沖通讀《三國志》,自是知道歷史上草船借箭乃是孫權(quán)所為,“為將者”這句話也自然是不會見于正史的。
“等我百年之后,那便是古人說的了”,高沖赧然一笑,頗有些羞赧的說道。
李世民見此一臉驚詫,當即明白是高沖胡謅的,也是哭笑不得。
正在這時,高雄尋了過來。
“郎君,隰城縣尉房喬找到了,在西河郡綿上縣”。
高沖一聽大喜,噌的做起來,“二公子,你的臂助來了”。
“你說的清河房玄齡?”李世民亦是大喜。
高沖點點頭,“西河,隰城縣尉,房喬,定然不會有錯了”,說著看了看地圖,“此去綿上不過八十余里,我這便去將房喬請來,明日一早便回來”。
“等等”,李世民忙是喚住,“我跟你一起去”。
高沖聽得一愣,李世民見狀道:“區(qū)區(qū)八十余里而已,若真是賢才,便是八百里也值當,何況西河全境已被攻取,并無危險”。
感受到李世民的真切,高沖亦是點頭附和,“還是遣人去大將軍處告知一聲”。
李世民隨口跟一名衛(wèi)兵吩咐后,便是與高沖一起帶齊親衛(wèi)出發(fā)了。
暴雨如注,數(shù)十騎在雨中行進,雨水擊打這高沖的面龐,發(fā)髻散亂,著實有些狼狽,八十余里,眾人沿著官道縱馬疾馳,傍晚時分,終于是抵達了綿上縣。
來不及沐浴更衣,便是跟著高雄的人直奔城南。
來到城南一處小河旁,“二公子,郎君,房玄齡便住在前面河灣草堂里”。
李世民甚是詫異,當即打馬上前,河灣處的道路甚是泥濘,馬蹄都有些打滑,李世民翻身下馬,卻是腳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高沖見狀忙是上前攙扶,伸出手來,李世民一拉,高沖腳下一滑,兩人都一起摔到在泥地里。
看著高沖一臉泥巴,李世民卻是指著高沖哈哈大笑,“往日見你風度翩翩的,甚少有見你如此狼狽”。
高沖無語,擦了擦臉上泥巴,看了看雨中狼狽不堪的兩人,“二公子,這是否有些不妥”。
李世民怔了怔,看了下二人的窘迫模樣,而后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真名士自不會看外表,就這樣去,方顯我的誠意”,而后抬腿繼續(xù)走去。
轉(zhuǎn)過河灣便看見山坡上有一個草堂,而此時一個頭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文士正在著急忙慌的撿拾著地上的茅草,而后抱起來艱難的在雨中爬上梯子,鋪在木屋頂。
“這人便是清河房喬,字玄齡”,帶路的人指了指那文士說道。
李世民聞言,看了看高沖,竟是笑道:“看來不止我二人狼狽啊”。
“快幫他弄好,找個干凈地方落腳吧”,見得李世民竟在暴雨中樂在其中,高沖亦是無奈,當即擼起袖子便上前了,李世民亦是大笑著一起上前。
房玄齡自去年底授命西河郡治所隰城的縣尉后,便是直奔隰城。
但見得西河郡由于沒有郡守,致使郡丞高德儒一個阿諛奉承之輩竊居主官之位,導致整個隰城官場腐敗不堪。
房玄齡心灰意懶,對這縣尉一職毫無興趣,便是遲遲沒有赴任,一直在西河郡諸縣游玩,一直到此處,背山臨河,環(huán)境優(yōu)雅,便在此處搭了一個草堂,暫時寓居在此。
卻是沒想到這連綿大雨的沖刷下,草堂漏雨,外面大雨里面小雨,無奈只得出來冒雨加蓋茅草。
正是忙碌著,忽的見有兩個人擼起袖子就上來幫忙。
房玄齡一怔,正欲詢問。
頭前一個年輕郎君卻是說道:“先弄好屋頂,稍后再敘”。
而后這兩個人的護衛(wèi)亦是紛紛上來幫忙,不多時,囤積的茅草便都被鋪在屋頂,并且被捆綁得扎扎實實。
進得屋中,房玄齡還來不及說話,便只見先前那人,擰著滴水的頭發(fā)和衣擺,一邊說道:“這該死的大雨,著實可恨,不僅阻我行程,還將我們弄得如此狼狽”。
房玄齡忙是去一旁取過兩套干凈的衣衫,“二位郎君,感謝相助,若不嫌棄,先將這干衣?lián)Q上吧”。
“怎會嫌棄”,高沖齜牙一笑,當即解開衣衫,毫不猶豫的換上,“二公子,快換上吧,若是風寒便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