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淺夜,冷府門前人聲嘈雜。
哭天喊地的哀嚎夾雜著此起彼伏不安分的獸吼,在眾多燈火映照下喧鬧得沸反盈天。
這一夜,冷莫邪剛剛入道,消耗頗大,早早便就寢了。
但流城整城卻是無人入眠。
幾個時辰的功夫,流城,變天了。
尹南敖一回城主府,流城便緊急收攏兵馬,當天圍剿了劉家全部產業(yè)。
原本私兵數量不輸城主府軍的劉家,卻因群龍無首被連鍋端起,幾乎一點反抗的水花都沒有激起。
坊間傳言四起。有人說城主府本不敵劉家,是因為劉家當日出了變故,公子走失,老家主重傷,所以才被一直隱忍的城主府看準機會拿下;
也有人說城主府原先只是拿著劉家的賄賂,不愿出手罷了。今日劉家得罪了城主府都惹不起的大人物,這才糟了劫難。
但無論坊間傳言幾何,相較于欺男霸女的劉家和無所作為的城主府,流城百姓大多是滿意當下的結果的。
而無論百姓怎么想,冷莫邪此時多少都有些惱火。
原本他就已經很不適應凡人還需要睡眠的生活了,這好不容易勉強自己睡下,又被人吵起來,便是泥妖也會有三分火氣。
強忍不悅穿戴整齊出了前門,便見尹南敖領一隊城防軍,壓著一眾劉家族人與妖獸妖寵,烏壓壓一大片堵在門前。
“你們這是……”冷莫邪皺眉。自己不想被打擾,不想鬧出什么動靜,只想在此地安心靜修,難道白天說的還不夠清楚?
卻見尹南敖爽朗地笑著走上前來。一邊走,還一邊擠眉弄眼,就好像在說“我聰明吧?求夸獎”的架勢。
冷莫邪看得一臉懵逼,卻見這貨走到面前開口道:“按照冷兄暗示的意思,事情已經辦妥了。咱城主府多少還是有點底蘊的,幸不辱命!”
見到冷莫邪滿臉“你在說啥?”“我暗示什么了?”“別瞎說!”的表情,尹南敖一臉自豪:
“冷兄的身份,有些事情不便說透,但我尹南敖揚名年輕一輩靠得也不是拳頭。
白天席間冷兄有表示在流城只為潛修,不愿過多遭世俗叨擾,便是在暗示小弟應該主動出手,幫冷兄解決好凡俗的麻煩。
這劉家人平日里為非作歹,擁兵自重。我城主府念及流城安穩(wěn)未曾貿然出手鎮(zhèn)壓。不想他們居然敢惹到冷兄頭上,這卻是不能容忍了。
所以我告辭之后,便立即整備府兵,一舉拿下了流城這毒瘤,以寬冷兄之心啊?!?p> 冷莫邪:……
這我還能說什么呢?你們一個個是不是腦子都不太正常的?
憋了半天,他只能無比憋屈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做得……不錯?!?p> 尹南敖聞言喜不自勝,繼而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此次從劉家共抄獲白銀十五萬兩,商鋪四十三間,妖獸妖寵大小一千四百五十二頭。
當如何處理,還望冷兄定奪?!?p> 城主府抄了家,卻讓他來定奪,冷莫邪好歹也是諸天一帝,其間門道自然懂得。他瞥了眼一車車沉甸甸的木箱,便明白了城主府的意思,開口道:
“我這小門小戶,養(yǎng)不起怎么多牲口,也沒有經營商鋪的精力。唯獨就是剛經搬遷,身上沒有留下多少細軟……”
不要白不要,別人送禮上門,又不求他辦事,只能算結交,算不得賄賂,此事不能說有違正道。
尹南敖聞言一喜。不怕十三皇子獅子大開口,就怕他一律拒之門外。這樣的人物,只要收了城主府的好處,便總當照拂一二。
看流城城主府常年無所作為,任由劉家壯大的情況,就可以看出他們是真的沒什么野心,只求安康。
眼下十三皇子無意謀奪朝堂。比起先前來信的老大老二,卻是城主府最為心儀的歸順對象了。
原本城主府并不感冒冷莫邪,是因為皇都傳出的情報。但十三皇子神通廣大他今天見識到了,只覺得那些收錢賣情報的怕都是瞎了眼。
如此結果,在尹南敖眼中卻是再好不過。他忙后退一步,大聲道:“今查抄惡匪劉氏家當一萬兩白銀,全部充公,改日整備歸案,上交朝廷。
其余所獲細軟些微,贈此案首功冷公子予以嘉獎!”
語言的藝術就在于此了。十五萬兩銀子,一萬兩是查抄出的大頭,剩下“一點零頭”就嘉獎給擒賊有功的冷莫邪了,誰也挑不出毛病。
只是冷莫邪聞言還是有些疑惑,開口詢問道:“這次抄劉家,你們城主府也調動不少人力的吧?這么處理沒關系?”
他不是不信城主府愿意花錢結交他,只是不理解這種大賺一筆的當口,這群家伙怎么可能自己倒賠錢來巴結他?
至于虛報劉家資產,他倒覺得可能性不大。
城主府來找他本意就在于結交。都是白來的錢,你可以不給好處,但犯不上故意欺瞞,惹得事情敗露彼此反而尷尬。
聞言,尹南敖笑道:“近日邊境吃緊,夙國大軍集結,常有偽裝成野妖的戰(zhàn)寵來犯傷人。怕是咱們這邊也快要邊境幾城集中出兵了。
得了這一批戰(zhàn)妖,卻是給城主府兵丁添了不少戰(zhàn)場上爭功保命的利器,小的們一個個歡喜得恨呢?!?p> 原來是這樣,冷莫邪心中了然。不過對方提到了妖寵,他卻是突然心動,想到了功法再進一步所需的豆妖來,便又開口道:
“說到妖寵,我確實需要些許草木妖精。放心,我要的不多?!?p> 對面尹南敖卻像是早有準備,拍著胸脯道:“這種事情小弟怎么會不想著冷兄?
劉家主營販妖,府中鋪里但凡是品相極佳,品種稀奇,亦或品階驚人的妖獸妖植我全都帶來了,冷兄大可任意挑選?!?p> 冷莫邪點點頭,心中好奇這販妖大戶能否有幾株像樣的豆妖,第一眼卻被隊伍正中一間偌大的木籠吸引了注意。
籠中,鼻青臉腫的一條大白矖,正委屈巴巴地盤在籠子里看著自己。
見冷莫邪終于注意到自己,白喜兒也不再提早上卷款跑路的念頭,哀怨地叫了聲:“主人……”